屋子里亮起来了。
鹅黄的光晕让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种懒洋洋的、又暖洋洋的明亮。
原先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切变得无所遁形。
于是随度看到了小藏脸上的羞怯、不安、还有期待。
也看到了他手里抓着的那一大把娇嫩,但又开得极度热烈的野花。
那一大把野花里紫色和黄色居多,间或间杂着一些白色与粉红在其中,轰轰烈烈的一大团,实在是不能说不美丽。
或许是由于随度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大把野花的时间有些久,让小藏的欣喜和忐忑同时加倍,信心也多了些。他轻轻把手往随度面前推了推,说:
“你要不要收下啊?”
随度的视线移到小藏的脸庞上,他看到小藏脸上已经慢慢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他欺近小藏,面色却不似平时逗弄小藏时那么轻松与和煦,声线冷静得无端让小藏觉得有些冰冷:
“收下就代表要接受你的求亲吗?”
“啊?”小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度反问的这话的意思。
然后过了一小会儿,他的心脏里才慢慢泛起一些酸意,随度这么问,意思是不是觉得花朵实在美丽,不忍不收,可求亲却不必了。
小藏很想装作轻松地大大咧咧地蛮横地开玩笑说些‘是啊,收了就得跟我成亲,不然就不给你了’之类的话。
可又怕随度便真的连花都不要了。
于是他只好按着自己最初的想法,有些卑微地像是含着些委屈道:“没有,花是给你的,跟你答不答应求婚没关系的。”
于是下一秒手中的花便被随度接过了。
随度的手很冰冷,手指擦过小藏的手背。
小藏一时有些沉默,垂头看着手中的空荡,心上后知后觉地开始绵密地疼起来。
说不清又过了多久。
小藏平日里并不算是一个死缠烂打、不懂得点到即止这一道理的人,随度的暗示已然明白了。可在今晚,他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甘心,又舍不得放弃最后一点希望,非要死个明明白白。
他走近些随度,抬起头,很认真地很固执地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无论是好是坏:
“随度,你还没跟我说,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你想要我答应吗?”随度低声问。
小藏觉得不妙且奇怪,因为随度脸上的表情凝重得无论如何不像是该出现在此时此刻这样一个被求婚的场合。
但小藏是诚实的,所以他轻轻点点头。
又小声补了句自己的决心:“很想的。”
他看到随度晕不开的墨色眼睛直视自己的,也许过去许久,也许过去一瞬间,小藏想不清楚。
然后他看到随度突然很浅地笑了一下,不是那种毫无负担的开怀的笑,而是一种挡在重重叠叠迷雾后,却又忍不住绽开一瞬的笑。
他听到随度低声说:“好。”
随度的表现实在是怪,让小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
“好什么?你——”
“我答应。”
小藏的眼睛迸出惊喜的光芒,“真的?!”
随度“嗯”了一声,将花放在方桌上,然后抓起小藏毫无征兆地吻起来。
这一次的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势,都要急,都要重。
小藏实在是始料未及,呜咽一声,一开始微张着嘴唇有些失神地承受,后面渐渐地努力地笨拙地回应起来。
只说小藏笨拙,或许多少是不太公道,因为随度其实也实在算不上有多熟练。
两人气息愈发浓重,小藏迷迷糊糊地,却忽然有点不知所措的害怕。
因为他感觉到随度的手又滑到了他的腰,然后往下,到了臀//股。
其实自那日答应不躲着随度时,随度这样触碰过自己的身体,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过。
今日这样,倒不是讨厌或者排斥,只是不可抑制地让小藏有些心慌。
随度的手伸进了小藏的衣衫,抚上小藏的腰上的一截皮肉,他的手不再是冰冷的,可还是微凉的,让小藏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小藏忍不住叫停,从随度的亲吻中逃离,撷取一两口新鲜空气:
“随度,你......”小藏一边说着,一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还抚在自己腰上的手。
随度的声音低哑了些,他问小藏:
“不可以吗?”
虽然嘴唇分开,但小藏还是被随度搂在怀中,刚才接的那个长长的吻让他此刻气息还是有点不匀,他有些茫然地不知所解地开口:
“不是......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想,可以吗?”
小藏对随度说不出不可以,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茫茫然的对未知的恐惧,便一时踟蹰着没有说话。
随度凑得离小藏更近了,他眼睛里的东西让小藏感觉到了他的固执、强势和势在必得。
他对小藏开口,声音像诱哄一样:
“不是你跟我求亲的么,你知道求亲意味着什么吗?”
一边说着,随度的大拇指指腹在卡着的小藏的那截细腰上很慢、又有些重地摩挲着,却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
小藏突然猛地热气冲顶,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询问:
“这、这些就是成亲、生宝宝、要做的事吗?”
随度看着小藏,看他在自己怀里那么懵懂和乖巧,突然像是忍不住似的,低头很轻地亲了一下小藏本就被他亲得红艳一片的嘴唇。
然后才告诉他:
“是啊。”
小藏感觉自己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了,他猛猛眨了好几道眼睛,不太确定地问:
“那,我们现在,在成亲吗?”
随度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抽出自己的手,甚至替小藏整理了一下被掀开的衣角。
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