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人回不来,消息也石沉大海。
安宁趴在桌子上,退出聊天界面之后歪着脑袋刷页面,等的有点犯困,于是熄灭屏幕,合上了眼睛。
霍渡看到的时候已经快两点钟了,当时他刚整理完数据,准备出去吃饭,低头便见到了小猫头像发的消息。
“怪不得安南总是炫耀弟弟懂事。”霍渡想,“确实挺懂事。”
他和同事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到办公室的时候,恰好看到趴在桌上的安宁,他呼吸均匀的起伏着,睡的正熟。
侧脸压在胳膊上,露出的半张脸很白,皮肤看上去有点薄,通透的像是一戳就能破。
俨然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浑身都透漏着单纯和真诚,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霍渡走到他身旁,伸手拧开了饭盒,因为做了保温处理,里面的饭菜现在还热着,品类和分量都很多,卖相也不错。
他将它们一一拿出来,然后摆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如此来回七次之后,底层的盖子终于被打开了。
“……”霍渡看着那盘焦糊的,底盘中油水分离的豆腐,沉默了三秒后果断的将盖子盖了回去。
也正是在这时候,旁边的安宁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因为大半魂还沉浸在睡梦中,他开始还有点呆傻,但很快,等看清身边的人和摆开的盘子之后,他就一个激灵,浑身一震,彻底清醒了过来。
“NoNoNo”他结结巴巴的喊了两声,连忙站起来去看饭盒,在看清情况之后才长舒一口气,“Noah,你回来了啊。”
霍渡嗯了一声。
安宁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把食盒推到一边,用身体挡住了,说:“这么晚才吃饭,真的好辛苦啊。
哎,勺子是吗,我来我来。”
“这猪骨汤是我家阿姨早晨就炖上的,炖了足足五个小时呢,可好喝了,你快尝尝。”
的确是汤底奶白,肉质软烂,闻着也很香。
霍渡舀起一勺喝下,赞同说:“很好喝。”
他抬眼看向邀功的安宁,想了下又问:“只有这些吗?”
“……”怎、怎么这样问?
安宁开始被问的一懵,有点不明所以,等咂摸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只有这些菜吗。
……当然不是,还有一道豆腐。
但卖相不咋地,只能勉勉强强给安济吃一吃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可以拿出来丢人。
安宁支支吾吾的不说话,眼神漂移开了,他撒谎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憋了半晌勉强憋出两个含糊的“嗯”字。
幸亏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很快就低头继续吃饭了。
安宁庆幸的捧住自己的颜面,心有戚戚的坐回椅子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霍渡的嘴角居然在翘……
很、明、显。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安宁甚至起了杀心。
但敌我力量悬殊,他思索再三,还是选择掩藏锋芒,忍辱负重。
二十五分钟后,吃完收拾妥当的两人离开办公室,一块往外走。这栋楼本来人就不多,又正是下午,所以电梯挺空闲的。
三平方的地方里只戳着两个人。
一前一后。
一高一矮。
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一手放松的垂着,一手拎着饭盒,目视前方,神态是罕见的放松。小的那个则低着头,双手站军姿一样贴在裤边,眼角和嘴角都耷拉着。
如果头上有耳朵的话,那想来也是趴着的。
活像被欺负了一样。
霍渡勾了下嘴角,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了安宁,说:“路上小心。”
“嗯嗯。”安宁伸手接过来,思绪乱七八糟的,嘴巴也乱七八糟的,“路上是要小心,当然小心的,我会小心的。”
“……”一条路,他到底要小心几次啊。
有点丢脸。
抬头一看,Noah果然又在嘲笑他了。
安宁怒从心头起,不等对方说话,就抬脚往外溜。但是临走前,他明显听到Noah低笑了一声。
笑什么啊,欺凌弱小很光荣吗?值得高兴吗?
这个冷脸怪简直是他的克星,一遇到他就变得怂怂的,又呆又笨。
绝对是气场不和。
安宁决定再也不来晋大了,也再也不要搭理Noah了。
哪里想的到天意弄人,他们才分开不到四个小时,就又遇到了。
要说起因的话,还要从安南打来电话说起。
他和安济又要加班了,晚饭不能回家吃,于是就询问安宁要不要阿姨过去做饭说起。
安宁中午才把人叫来救场,面子上还有点过不去,就拒绝了。恰好此时张艺发来了消息,问他出不出来。
张艺:“老街开了家火锅,招牌雪花牛肉超绝,我请你吃啊。”
安宁知道他说的那家,离晋大不远,他路过的时候收到过传单,还听到过出来的客人的评论:“麻酱香香,辣椒也够味儿,针不错啊。”
所以安宁很心动,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好像不被允许吃辣,不对,他凭什么要听Noah话?
他偏不要听他的话。
安宁一拍桌:“去!”
张艺:“车已到你家门口,速来!”
“……”来的这么快吗。
安宁从窗户里探出头,果然见到了靠在车前的张艺,他冲人挥挥手,带上手机就出了门。
他们两几天没见,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张艺应该会在安宁刚露面的时候就迎上去,兜头送一个大拥抱的。
可这次他迎上去后却没有立刻动作,反而满脸沮丧的说:“宁宁,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安宁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抱了一下张艺。
“谢谢你。”张艺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短短三个字里,安宁竟然听出了一点哭腔。
但张艺天生乐观,性格大大咧咧的,安宁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有些手足无措,问:“张艺,你怎么了?”
张艺仍然把头放在安宁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说:“人生真的是一场狗血大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