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一声惊呼,疾冲出个人影。
凉亭中的二人转头望去。
“堂、皇姐——”
温知许跑的急,脚下还被裙摆绊住,踉跄好几步,才堪堪停罢,猛地挽住温锦婳的,顺势将人往回拉,自己则夹在她与陈祈中间。
微微低喘道——
“皇姐,您怎么在这儿啊?我、真叫我好想,咱们多久没见了?今日可得好好说说话儿。”
趁着转过头的功夫,使劲儿朝着陈祈挤眼睛——走啊!快走啊!
她怎么会在这儿?!
陈祈这会儿也顾不上细想,立马抬手施礼,唤了句臣告退,石阶都未来的及走,翻身便越过栅栏。
“陈——”
“皇姐,我脚好像崴了——”
“那我找人你送你回去!”
“皇姐,好疼啊!我要瘸了,我肯定要瘸了~~”
温知许缠的温锦婳根本无法脱身,再抬头看去,陈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霎时,温锦婳的眼中涌上一层愠怒。
温知许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早就知道祟玥公主坐喜立嗔,看来所言非虚。
其实她与这个自小在宫闱里长成的皇姐,素日并无交集,即便在上一世,也都没见过几面,沉着心来回忖思——
不对呀,上一世压根儿就没温锦婳什么事儿,这一世怎的突然冒出来了?
瞧着刚才她的模样,分明就是对陈宁祈图谋不轨,而且绝对蓄谋已久。
这要不是自己赶到的及时,陈宁祈恐怕就落进她的手里了!
温锦婳比温知许大了三岁,岂能看不出她此番怪异举动背后的意思?
眯了眯眼,哂然笑道——
“堂妹,脚疼啊?”
“呃....”
“来人。”
不等温知许出声,就从凉亭后走出两个女使。
“定阳郡主适才崴了脚,你们将她送回温王妃身边,切记嘱咐王妃,莫要再让郡主乱跑了,要安心养病。”
“呃——皇姐,我现下好多了,不用——”
“用的,你专门来找我,我岂能坐视不理?那样不就伤了咱们姐妹的情分?”温锦婳笑意不达眼底“走吧,莫要再乱跑,不然等会儿怕就不是崴脚这样的小伤了。”
温知许算领教了,笑里藏刀的也太狠了,全然不让自己走动?
咬了咬嘴角,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先回去再说。
“那就,多谢皇姐了。”
躲在拐角的公孙勉,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
好家伙,这怎么还杀出来个程咬金呢?
温知许被女使架走后,温锦婳就瞧见了公孙勉,径直向前,面色不善。
“呃...见过公主殿下。”
温锦婳敛着眉眼,像是没听见公孙勉的声音,步履不停。
“哎,公主,那什么我的琴——”
未等公孙勉说完,凛冽目光登时就将她的口鼻封住了,垂下头去,直至人走远了,才敢抬起。
“你堂妹得罪你,你找她去呀,吓唬我作甚?说话不算话,还公主呢?!黄口小儿一个!”
公孙勉手舞足蹈的在原地乱挥,嘴里碎碎叨叨一个字也听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跳大神呢。
拍了拍脑门儿——
“算了,还是先去找陈宁祈吧。”
论脸皮厚,公孙勉也是当仁不让,方才‘卖’了人家,这会儿就笑盈盈的贴了过来。
“不是吧?你还真生我的气?”
公孙勉碰了碰陈祈的胳膊肘,见她不说话,连忙赔不是讨好——
“我这也是没办法,公主扣了我的古琴,她说只要我能让你们见一面,就还我——你知道的那琴是我高祖传下来的,就是我哪天不在了,这把琴都得安好的供在太庙里,温锦婳你了解的,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婆子,落在她手里,能有好?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没走远,她要是敢乱来,我定然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你,万不能让她得逞不是?”
顿了顿,又摊开手——
“谁能想,被定阳郡主截了胡?唉——现下我的古琴无望了。”
话音刚落,陈祈忽的绷直身子——
“祟玥公主!”
这可把公孙勉的心肝差点儿吓出来,方才刚骂了人家呢——
“公主万福,公主千岁,我——”
不对?没人啊?
还未反应过来,陈祈一个快手就将公孙勉腰间的海棠玉佩扯了下来,直直的扔进小厮端着的红漆托盘里。
便听小厮高呼道——
“公孙先生海棠玉佩一枚。”
公孙勉心口都要滴血了,这海棠玉佩可花了她一千贯啊。
“舍不得?”陈祈挑高了眉。
“哪有,舍得舍得。”公孙勉强颜欢笑“你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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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回去就好,就不劳烦两位姑娘了。”
“殿下有令,还请郡主莫要为难奴婢们。”
不愧是祟玥公主身边的女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扶自己回去就扶自己回去,这一路上左右两边架着自己的胳膊,哪用得着自己走路,两条腿全是腾空的,瞧着也是文弱白净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大的力气,想逃你都逃不走,难不成这公主府里的饭菜与旁的不一样?
“这是怎的了?”唐宛原本在同别家夫人说话,乍一瞧见,急忙上前来。
“启禀温王妃,郡主在紫竹林崴伤了脚,公主命奴婢们亲自送回。”话罢,福了福身“殿下让奴婢叮嘱王妃,时下郡主伤了脚,千万莫要再多走动,以免伤势加重。”
“劳烦殿下费心了。”唐宛微微颔首。
遂,两名女使离去。
“你怎的跑到紫竹林去了?”唐宛大概以为温知许伤的很严重,不然也不会被祟玥公主的贴身女使亲自送回,但现下人多,也没法查看“脚可疼的厉害?”
“没,是皇姐——皇姐太大张旗鼓了,我现下已经不疼了。”
“你呀,不准再乱跑了,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别一出门就跟撒欢似的。”
“阿娘~~”
“嗯!”
“哦....”
被摁在自家娘亲身边,哪也去不成的温知许,满眼悻悻,垂下头来只盯着几案发怔。
拿起手边的莲房饮,仰头就猛灌起来。
“瞧你,慢些,又没人跟你抢。”唐宛捏着帕子替温知许拭去嘴角溢出的饮子,不禁打趣道:“仔细叫周楠瞧去。”
“呕——”
忽的温知许打起干哕来。
“怎的了?”
“喝多了,恶心。”
茈若看着唐宛转过身去,便凑到温知许耳边,悄摸问道:“姑娘,可瞧见陈大人了?”
“别提了,倒霉透了。”
温知许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多了个情敌,谁能笑得出?好你个温锦婳,仗着自己是公主就想为所谓欲了?做梦去吧,她可是我的人!
这次算你狠,咱们来日方长,这笔账姑且先记下,反正你也没在陈宁祈身上捞着好。
茈若以为自家主子是因为没瞧见陈祈,才这般失落,于是出声宽慰道:“没事儿的姑娘,这次没见着,咱们还有下次不是,左右陈大人也跑不了。”
“你呀,倒会说话。”
温知许笑了笑,心情顿时开亮不少。
“姑娘,姑娘——”茈若急忙捣了下温知许的胳膊“周大娘子来了。”
周大娘子?
未等温知许反应过来,搭在膝上的手就被人牵起。
“才多长时间没见,差点儿就要认不出了,妤儿这落落大方温柔贤淑的模样,可谓是京中女子的典范。”
周大娘子金钗玉坠,遍身绫罗,笑的满脸谄媚。
“你可别夸她了,淘气包一个,头疼的紧呢。”唐宛摆了摆手“方才一个眼没看着,就崴了脚。”
“啊?崴脚了?伤的可严重?”周大娘子眼睛直瞪,眉毛都快要顶出额头了“定是身边的下人伺候不周。”
旋即,便在温知许的手背上拍了拍,煞有介事道——
“你呀,年纪小性子软,但若是身边的婢子照顾不周,该罚的就得罚。”
遂,目光落在茈若身上——
“笨手笨脚,如何照顾的郡主,主子受伤,就是你们的不是,照我看不仅得罚,还得重重的罚。”
温知许没说话,只是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拉住要跪下领罚的茈若,一字一顿的道——
“周大娘子误会了,是我自己贪玩乱跑才崴下的脚,与她们没有关系,毕竟脚在我自己身上,哪能有点什么事就责怪下人呢?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您说是吧?”
“呃...”周大娘子僵在原地,登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的意思自己是三岁孩子?喜欢胡乱责怪下人?
唐宛瞪了眼自家女儿,这孩子浑说什么?!
“对了,怎的没见周世子呢?我也好长时间没见那孩子了。”
“哦,他呀,去了蹴鞠场,这孩子成日闷在府里读书,难得有时间出来散散,我也就没拘着。”
有了唐宛打圆场,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崴脚之事可大可小,还是要多重视的,等从伯爵府回去,我让周楠送些神州跌打丸到府上,那东西疗效不错。”
“好呀好呀,周大娘子有心了。”
唐宛扯了把愣着不动温知许,咬牙笑道:“还不快谢谢周大娘子。”
“多谢周大娘子。”温知许飞快的福了下身。
待人走后,脑袋就被自家娘亲点了下——
“这孩子,怎么回事?说话怎么还呛人呢?”
“谁让她先胡乱冤枉人的,左一句下人,右一句惩治的,显得高人一等啊,再说了这温王府的下人,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惩治了?”
唐宛怔了怔,似是诧异的紧,须臾过后,复又道——
“好好好,是轮不到她来惩治,不过,你怎的突然间对盛怀侯爵府这么反感了?”
上回周楠来府,避而不见,这回对着周大娘子也是口下不留情,难道其中出了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也不是突然,以前女儿年岁小,识人不清,如今长大了,有些事自然就看得明白,这周楠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险恶小人,总之表里不一,心口更是不一。”
“你、你怎的这么说?可是周楠做了什么?”
“他——”温知许一时语塞,现下她拿不出证据来,又不能直接告诉她娘上辈子的事,咬了咬嘴角“以后娘亲就知道了。”
唐宛默声不语,但眼里却奇怪,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重生前与重生后,某些事情多少有些不一样,但具体的主线是不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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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