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轿车内,明谨弋单手举着手机,手指修长而有力,笔记本电脑的光线微弱而朦胧,恰好勾勒出俊朗的轮廓。
电话接通的一刻,对面传来发小毫不客气的骂声:“明谨弋!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你没有夜生活,别人也没有吗?”
“你的夜生活?”明谨弋淡淡地重复一句,轻描淡写道:“通宵换装小游戏?”
“都说了那不是换装!”季准怒吼道,“那是我女儿!”
明谨弋敷衍地应了两声,打断对方试图安利的行为,“有个事问你,干呕恶心是因为什么?”
“很多可能啊,饮食不当,消化不良,胃炎怀孕,不放心就去医院查下。”季准语气一变,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你这种铁人也有倒下的一天?”
明谨弋没有回答,将苏念安的情况一一排查后,他才在季准逐渐放肆的笑声中平静地说道:“不是我。”
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作为和明谨弋熟识多年的朋友,季准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小心翼翼了很多:“明谨弋,你不会在闷声干大事吧。”
明谨弋轻笑一声,一个短短的音节就足够让季准崩溃。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听过明谨弋发出这种声音?
“我靠,你没有被夺舍吧?”季准原地暴走,恨不得直接飞到明谨弋面前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不是,你不要你的小白月光了?”
“是他。”提起苏念安,明谨弋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你不是找不到……”
“季准。”明谨弋掐灭了季准八卦的心思,“来G市吗?”
季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明总是想要给我安排工作,还是你们的爱情还需要个观众?”
明谨弋无视了季准的言语攻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精准戳中了季准的痛点:“你的诊所是不是还差投资?”
“爸爸!”
季准变脸速度奇快,立马狗腿地讨好道:“G市是吧,我明天就到,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明谨弋满意地勾了下嘴角,“先过来吧。”
*
清晨,闹钟响起时,苏念安还在回味梦中小笼包的鲜美味道,他咂咂嘴,满脸意犹未尽。
摸到手机后的第一件事,苏念安打开外卖软件搜索附近有哪家早餐店做小笼包。
苏念安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要是今天的早餐吃不到小笼包的话,他一天都不会快乐。
难得产生这种任性的想法,苏念安不免有些新奇,再加上昨晚本身就没有吃东西,他一点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门铃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苏念安奇怪地朝门的方向看了眼,短暂地怀疑了下是不是听错了。
谁会这么早找他,孙向阳回来了?
苏念安走到门边,看清屋外的人后,意外的情绪攀上了顶峰。
“明先生,你怎么来了?”
苏念安打开门,他的嘴巴微张着,眉毛向上挑起,黑葡萄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明谨弋,好像在思考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人。
明谨弋软了目光,他柔声问道:“方便进来吗?”
“嗷,可以的。”苏念安回神,稍微侧身让出进门的位置,“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有,所以我买了双人份的。”明谨弋将手中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打开包装露出里面精美的保温食盒,“给你带了粥和小笼包。”
想要即拥有,这就是苏念安现在的想法。
“哇!”苏念安跑到桌子边,小动物一般凑到食盒旁边耸了耸鼻子,属于小笼包的鲜美气味透过食盒的缝隙溜进鼻腔里。
他扬起头,满脸惊喜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正准备出门找这个!”
明谨弋语气平静,“昨晚夜观星象,你今天想吃这个。”
苏念安被逗得咯咯只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两颗小梨涡镶嵌在嘴角,好像酿了蜜一样。
他拿出两份餐具,迫不及待地扑向早餐。
小笼包汤汁饱满,咬破一个小口便能喝到浓郁的肉汁,配上清爽解腻的香醋,苏念安一连塞了三四个才放慢速度。
明谨弋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苏念安动作熟练地往小笼包里灌醋,牙根不由得泛起酸意,“不酸吗?”
“不呀。”苏念安摇头,目光一直黏在食物上,“很好吃的,明先生要试试吗?”
明谨弋婉拒了苏念安诚挚的邀请,打开第二盒包子送到他的手边。
和昨晚的状态相比,现在的苏念安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明谨弋心里的石头落下大半,可他还是确认道:“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啦!”苏念安弯了眼睛,他抽了张纸擦了下嘴,“昨天可能是太累了,明先生正好碰到了我最困的时候,你看我睡一觉就没问题了。”
苏念安说得真诚,若不是明谨弋亲眼目睹了直播间的情况,他恐怕真的会被苏念安这幅模样骗过去了。
“药我也都收好了,我很会照顾自己的。”
苏念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皮蛋瘦肉粥的盖子,皮蛋特有的味道一瞬间刺激鼻腔,早就被压下的恶心再次翻涌。
苏念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冲向水池。
明谨弋瞬间变了脸色,他倒了一杯白水送到苏念安的身边,笨拙地轻拍后背帮他顺气。
明谨弋难受自己不能替苏念安承受,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谨弋小心地询问:“是粥有问题吗?”
苏念安无力地摆了摆手,端起一旁的水边漱口。
嘴里诡异的味道被冲淡很多,但刚吃下的早餐也被吐得干干净净。
胃里的不适还没有完全散去,苏念安没有力气说话,他轻轻推开试图帮忙的明谨弋,将昨晚没有排上用场的柠檬挤进杯子里。
柠檬的酸冲散了嘴里的异味,喝完一杯柠檬水,苏念安才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他朝明谨弋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早餐真的很好吃的。”
这一句不算谎话,苏念安确实很喜欢皮蛋煮融了混在白粥里的味道,唯独今天出现例外。
不知为何,只要想起那股味道,苏念安就觉得很不舒服。
明谨弋满眼关切:“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苏念安依然摇头,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坚持道:“不用了,我休息下就好了。”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明谨弋的语气难得强硬,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苏念安的伪装:“安安,你在害怕什么?”
苏念安笑容缓缓落下,他垂下眸子,避开了明谨弋的注视。
他在心中祈祷明谨弋不要再问下去了,可明谨弋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他将苏念安困在厨房的一角,“害怕医院,还是害怕检查结果?”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中好像被加入粘着剂,艰难地在两人之间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过了好久之后,苏念安才缓缓说道:“医院,不喜欢医院。”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声如蚊呐:“我奶奶就是在那里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苏念安都不敢去想奶奶离开的模样,他无数次痛恨自己没能及时回去,要是当初没有答应宸熙,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奶奶最后的时光。
明谨弋被苏念安眼中的失落刺痛,他让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抱歉。”
他微微弯腰,让自己进入到苏念安的视线中:“那我叫医生来家里检查好吗?”
苏念安没有说话,他紧紧握着杯子,似乎要从这块脆弱的玻璃上汲取力量。
明谨弋没有催他,耐心地等着苏念安的选择。
苏念安略带颤音地问道:“晚一点可以吗?”
“明天好吗?我们做个全身检查。”明谨弋承诺道:“我会陪你的。”
苏念安还很想把时间再往后推推,可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最后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同意明谨弋的提议。
“安安最厉害了。”明谨弋轻笑一声,他合上了皮蛋瘦肉粥的盖子,问道:“还想吃点别的吗?”
苏念安摇摇头,整个人情绪不高,蔫巴巴的一小只缩在角落里。
“那去休息吧。”
苏念安还是摇头,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今天约了中介公司看房的,一会儿就要过去了。”
“我送你。”下面的人先前同明谨弋说过苏念安今天要去漓水湾的事情,他把人送到沙发上躺着,明知故问道:“在哪里?”
“漓水湾。”
“好。”明谨弋应了一声,他学着苏念安刚才的模样将剩下半个柠檬做成柠檬水放在他的手边,“你躺半个小时我们再走好吗?开车过去来得及的。”
苏念安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出门,他没有再拒绝,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的休息让苏念安感觉好了很多,甚至隐隐开始怀念那盒还没吃完的小笼包。
要是没有喝粥的话,他还能再吃至少五个小笼包。
苏念安在脑海中计划一会儿回去就把剩下的小笼包全部干掉,再去学点教程,过两天直播就做小笼包。
导航提示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苏念安收回思绪,侧头欣赏窗外的景色。
漓水湾的地理位置是苏念安看中的一大原因,远离市区的地方环境优美,没有灯红酒绿,没有嘈杂的声响,虽然还没有看到屋子内部,可苏念安控制不住地心动了。
余光扫到旁边兴奋的苏念安,明谨弋浅笑着问道:“喜欢这里?”
“嗯!”苏念安重重地应了一声,“感觉很舒服。”
“喜欢就好。”
苏念安觉得明谨弋的这句话似乎还有深层的含义,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没有毛病。
道闸响起“欢迎回家”的播报,苏念安“咦”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一旁的显示屏,不对劲的感觉在上一层楼。
苏念安看向开车的明谨弋,脸上写满疑惑地问道——
“明先生,为什么你的车会在这里有固定车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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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安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