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的夏 第6章 绿衣少年奔我而来

被现场抓获的张兮柔赶紧放下勺子擦擦嘴，苦着脸求情：

“老师，别扣分啊，下次真不抢饭了，我保证。我这月都扣一分了，再扣一分就得去打扫厕所。”

打扫厕所这事吧，说起来无伤大雅，但属实影响食欲。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扫过。

老张呵呵，开始说教：“你学怎么上的，连扣分标准都没弄明白就敢犯事。

听着，课间教室唠嗑打闹扣一分，在教室吃东西、不按次序进食堂，扣两分。”

什么？扣两分！这不是要自己命嘛。

张兮柔顿时卑微下来，温言温语向老张求饶，连连表示之后肯定老老实实，不让主任费心。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风风火火。

老张看看可怜巴巴的高个子女生，又看看那个清瘦的广播站女生。

见她站在那里，一副活着也行，不活也行的淡定模样，老张感到自己的威信受到挑战，莫名来气。

“南枝我认识，你叫啥。嗯张兮柔是吧，我记住了，别想跑啊。”

俩人对视一眼，撇撇嘴：36.5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得，下周扫厕所没跑了。

中午俩人如履薄冰进了教务处，一瞅老张办公桌上那三杯茶，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不是，真请喝茶啊，老张请喝真茶啊。

老张冲她俩招手：来，坐下喝一杯啊。

还没从中午在老张那喝了顿下午茶的阴影里走出来，下午自习小羊又把她俩叫办公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扫厕所换成了买吃的给全班分，不过延缓执行，等运动会后再买，也算是慰劳大家。

俩人相视一眼：运动会？

第二天早自习，体育委员秦楚川拿着表格满屋子游走，陪着笑脸动员大家积极报项目。

忙活了一个自习，嗓子都快冒火了，最后女生三千米差俩人，死活没人愿意上。

秦楚川都要哭了，求爷爷告奶奶，苦哈哈呼吁好心人报名，见大家仍不为所动，只好把渴求的目光转向义薄云天的张姐。

小柔捂脸，凑到南枝耳边：“不行啦，我真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看我，咋娘们唧唧的。”

“得得，我跑，我跑还不行嘛，千万别这么瞅我。”

绝处逢生的秦楚川双眼放光，赶紧记上。之后又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直视张姐，示意她帮忙跟同桌求求情。

小柔要跪了，咋还瞅，你自己是没长嘴嘛！

算了，她真扛不住秦可怜的哀求，转脸磨南枝：一起跑吧，有难同当。南枝勉为其难点点头，算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课后，小柔拉着南枝练三千，毕竟在江湖上有一定名声，不能因为区区长跑砸了招牌。

跑了会儿，参加男生三千的夏时予和秦楚川也来了。

秦楚川边跑边冲她俩挥手，小柔凑近踢了他一脚，没心没肺地笑出声。要说这体委，人还挺有意思，合她胃口。

跑了半小时，她俩坐在看台休息，俩男生去买了水。

南枝从夏时予白净修长的手中接过水后愣了下：咦，巧得很，是她最爱喝的桃子味脉动。

随意瞥了眼秦楚川张兮柔喝的，也是脉动，不过是青柠味的。

夏时予喝的雪碧。她总看到他喝这个，上次月考还带了瓶去考试。

男生喝水速度惊人，她俩还没喝一半，俩男生已经喝光了。夏时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笔，在瓶盖上画微信里那个呲牙表情。

南枝悄悄看了眼：嗯，创作内容和本人反差很大。

小柔还没来得及张嘴评论，何晨树把夏时予叫走了，秦楚川也跟着跑路。小柔站起来拍拍屁股，拉南枝回教室。

南枝注意到瓶盖还在，鬼使神差，趁小柔转身，赶紧把瓶盖揣兜里，若无其事地跟上。

运动会那两天，天气特别好。

长跑在第一天下午，于是上午南枝和夏时予就在主席台念稿，下午由高一广播员负责，第二天也按照这个顺序来。

他们主要工作是筛选稿子和念稿子，两个人轮流。

事实证明有男色的地方就有故事。

在一众为运动员加油的稿子里，南枝有幸筛到一封情书，写给正在旁边念稿的夏同学。

跟其他加油稿一样，信纸敞开，南枝正大光明的看了。

第一句就很青春文学：可惜我相貌平平，惊艳不了你的青春。看完全文品了品，文笔不错，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休息间隙，她淡然地递给当事人。夏时予正喝水，扫了一眼内容，强忍住没喷出来，清冷男高形象差点毁于一旦。

“文笔不错，是不是？”

南枝点点头心里却腹诽：我就该直接念。

下午跑前，小柔塞给南枝一瓶水，拉着她去看男生长跑。

夏时予穿着一套鲜绿色运动背心短裤，和十多个男生站在起跑线。他太扎眼了，扫过去，一眼就能注意到，不知道多少女生在悄悄看他。

青春里，有此仅有这么一个人，像一棵树，在心里落地生根。不求开花结果，只愿岁岁长青就好。

南枝心口升腾起恍惚的幸福感。不是自己喜欢给他增加了一层滤镜，而是他本身就有属于自己的光环。

这时，他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温柔又充满少年意气。站在人群里的南枝慌了，她不知道他看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发令枪一响，十多个少年冲出去，夏时予跑在中间位置，前后各有四五个人。

比起他的脸，南枝更熟知他的鞋子，背影，头型和走路姿势。

此时，她全神贯注盯着他跑步，从此把他跑起来的姿势也刻在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个有光的少年跑向我，眼神坚定，只奔我而来。

后半程，夏时予开始发力，追赶一个又又一个背影。周围女同学从起初小声加油，到此刻变成大声呐喊：

夏时予，加油，夏时予！

何晨树学女生，扯着嗓子叫夏时予名字，旁边的宋甜好像变色龙，表情微妙。

小柔和南枝第一次有点同情宋甜，怎么摊上这么个中二少年，还是她主动争取的。

最后一圈，形势还挺紧张，夏时予和别班的体育生不相上下，落第三名秦楚川很长一段。大家加油声更甚，似乎这样会给男高提速。

小柔听见旁边女生嗓子都哑了，看南枝眼睛直直盯着那道挺拔的绿色身影，不由搓搓脸，感叹男色误人。

最后半圈，两人仍未拉开差距，并排冲向终点，夏时予以微弱优势领先。

在二十二班沸腾声里，夏时予拍了拍第三名秦楚川，一起往场外观众区走。这时眼疾手快的小柔推推南枝肩膀，瞄了眼她手里的水。

郑书禾把水递给正擦汗的夏时予，男高谢着接过，自然地扔给秦楚川。脸转向原地石化的小枝子，扫了眼她手里攥出汗的水。

南枝好像接到指令，把水递给男高，故作平静地看他笑着道谢后，仰起脖子一口气把水喝完。

全程在场的郑书禾眼神在夏时予和南枝间来回审视，像是弄明白了什么，转身走了。

刚才的插曲过去，小柔和南枝赶紧去检录。

正热身呢，看见那个总在学校各种场所跟她“偶遇”的高三学长带着一帮小弟来了，只要一抬头就看到他在人群中对自己笑。

这让断情绝爱女战士小柔十分受不了，对着他们大喊：“笑p啊！看老娘今天怎么碾压她们”。

学长一头雾水：小柔学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之前爽快答应秦楚川的时候没觉得怎样，这会儿要跑了，两人有点紧张。

小柔转过脸对站在旁边跑道的南枝贱嗖嗖道：“你就只管拼命跑，到终点累倒了，正好让男高抱你去医务室”。

说完兀自嘿嘿嘿笑起来。

“让学长抱你，咱俩做个伴。”

又心虚地扫了眼学长，发现他竟然还在笑，小柔一阵恶寒，紧张感一扫而空。

发令枪响，小柔嗖一声蹿出去，南枝惊了。

十几个人，她在中间，追不上前面的，尽量保持不让后面的超过她。

还有两圈，小柔在第二名，南枝重新振作下，超过了两个人。最后半圈，她竟然排到第四，甚是欣慰。

拼尽全力扑到终点那一刻，南枝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穿着粗气，一时起不来。

跑了第二名的小柔竟然体力尚存，拍着胸脯走过来扶起她，往观众区走。男高递过来两瓶脉动，问了句：还好吧。

小柔看了看别人喝的集体买的矿泉水，喝了口脉动，回了句：她挺好。

南枝前一天跑步出汗着凉，感冒了，身强体壮的小柔活蹦乱跳。

刚到操场的夏时予发现她双手搂双臂，应该是冷，想了想，把校服脱了放在她附近的椅背上。

回教室拿东西的小柔来时，看见瑟瑟发抖的兄弟，四下观望，打算给同桌找件外套。

巧了不是，得了全不费功夫，本班椅子上挂了件校服，应该是哪个男生热了脱下的，于是顺手把校服拿给南枝。

南枝穿上后才低头看名签：夏时予。

竟然是他的校服，难怪连散发的洗衣粉味道都异常好闻，淡淡的，一点也不刺鼻。

她有种惊喜又恐慌的复杂情绪，怕别人注意到她穿他的校服误会，于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静静站在人群里，看向远处那棵树。

他的外套啊，真的很大。能遮住她大腿，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不过，十分温暖治愈，为她隔绝外界的凉意。

南枝悲观地想：这大概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穿他衣服的机会，连空气都弥漫着悲剧气息。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且仅有。

若不是歪打正着，他的外套只有他心爱的姑娘能穿，穿成千上万次也无妨。有何不可呢，连他的心都是她的。

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话：我爱的人哪，在十八岁时已经爱过我了。至于二十八三十八岁时他爱谁，与我无关。

打住，再深入去想，都要忍不住掉眼泪了。

南枝吸吸鼻子，认命般悄悄调整呼吸，全心全意调动鼻息，闻着若有若无的洗衣粉味道。

站在隐蔽处的夏时予偷偷看她，笑了。

早在两人在主席台碰面前，南枝就把校服脱下挂回椅子上。看见夏时予手里拿着校服和一个保温杯过来，她愣了。

“大家说你昨天跑步出汗着凉了，把衣服穿上吧，别严重了。我不冷，带着到处走也麻烦。

还有你生病嗓子不舒服，体委给你接的热水，杯子是新的。稿子的话，你负责筛选，我来念就好。”

南枝道了谢接过披上，坐下来开始整理稿子。余光扫到保温杯上，是纯色雾霾蓝色，心想秦楚川这么细心呢。

夏时予左手拇指开始搓食指，咦，似乎比以往搓得更久。

两天运动会过去，大家确实辛苦，南枝两人合计起买吃的事来，经过研究，这个艰巨任务落到走读生小枝子身上。

下午放学，她火速回家吃了饭，就催着江序去超市。

得知来龙去脉的江序毫不掩饰对二人的嘲讽之情，差点笑出猪叫，跟着南枝在超市转来转去。

选择焦虑症让南枝在僵在原地，寸步难行，江序急得直薅头发：“大姐，你挑男人呢，买干脆面酸奶什么的都可以啊。”

南枝无动于衷，还在苦苦思索。最终，买了36瓶脉动，20瓶雪碧，还有100多袋干脆面，好几斤她和小柔常吃的奶糖。

临走前张姐语重心长地嘱咐过：此次采购要彰显我们的大气，别抠抠搜搜的，以后在江湖没法混。

免费苦力江序一边拎着东西一边叭叭：“你俩还挺有心啊，男生雪碧女生脉动，你班不是55个人嘛，咋多一瓶，给我喝啊”。

“给小羊，咱俩这关系，我应该请你喝敌敌畏。”

晚自习，在全班哄笑声里，南枝小柔分了东西。

回座位后，小柔拉她去走廊，看四下无人，一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招了吧，这下我确认了一件事，你这雪碧是为谁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