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的夏 第32章 他将永远拔得头筹

日子过得真快，来不及细想，挺好。

南枝正常发挥，如愿以偿考去B市那所心仪的大学。

说起来，跟他当初要去的学校离很近很近，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如果，他也如预想般顺利考去那里，他们接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会很美好吧。

每天都可以见面，不忙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操场散步，一起出去玩，甚至一起规划未来。

所以，今时今日，怎么会不遗憾呢。

当然，考去心仪学校的不仅某她，还有张兮柔，真考去L市找段祈年。

段祈年得知她要来，开心得不行，喋喋不休跟自己聊了好几个小时。

什么一起去哪家店吃烧烤，去哪家店吃火锅，去哪家店吃川菜，去哪家店喝奶茶。

搞得张兮柔很无语，难道在他眼里，自己仅仅是个大吃货？

南枝替好姐妹感到高兴。这，才是真正的如愿以偿吧。

江序和贺兰景行没差几分，商量着考进了厦门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但也不妨碍他俩继续做好基友。

男生的友谊没那么黏糊，一声兄弟，哪怕离得再远也不会疏远对方。

谁知道，这俩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还真就黏一块去了。

黄山也跟他心爱的徐小溪同学一起去南方，大家调侃他，三年的小情歌果然没白唱。

黄山表示只是单纯出去感受下南方风光，品尝下南方美食，只旅行不扎根，毕业就回来建设美丽家乡。

小羊看着自己又一届得意门生即将奔向四面八方，欣慰又感慨。

左三年，又三年，作为过来人，他深知长大后的世界并不好走，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喜忧参半，一路路磕磕绊绊，依然一往无前。

随他们吧，起码这三年是快乐的，当然，学习压力也是有的。

当大家为前路着迷，与此同时医院里，何晨树正坐在床前跟夏时予聊天。

“啊嫂子也要去B市，跟我学校就一条街。放心，肯定帮你罩着她，谁敢泡她，我就揍他。”

“不用，她能照顾好自己。”

“咋的，信不过兄弟啊，我还能趁机挖你墙角不成？”

夏时予无力地闭上眼睛，这家伙废话真多，净来医院给我添堵。

于女士说何晨树最近没什么事，蹦着高要来陪他。那破嘴跟收音机似的，一直说个不停。

随即想到南枝，夏时予不由心下一颤，她这次真要走了，两个人渐行渐远，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她的脚步呢。

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也许，下段路她会跟更好的人一起走吧。

他是有点焦虑的，大家都在往前走，只有自己的时间仿佛从出事那刻就静止了。

然而他深知再着急也于事无补，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接下来康复这段路也异常艰难，只能打起精神，硬着头皮直面一切。

脊髓神经受损，下肢无知觉，运动功能障碍。这听起来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医疗术语，确实真真切切描述了自己的现状。

医生说好在神经没有坏死，只是受到压迫，坚持下来，慢慢是可能恢复的。

身体上的病痛可以克服，但每天都会梦到出事那天的场景。

太清晰太真实，像循环发生，自己被强行拉进这无休止的循环里，无处可逃。

上一秒还谈笑风生，下一秒秦楚川就自己从身侧飞出去，他来不及反应，大概只间隔半秒，也紧接着飞出去。

落地时，时间静止，眼睛被血色遮住，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只意识到那颜色太过于鲜艳，比妈妈画里的玫瑰还要红。

无尽黑暗里，感觉到秦楚川的血跟自己的血慢慢流到一起，一直流，一直流，汇成河，奔向不可预知的远方。

那里不见天日，阴暗潮湿，恶果丛生，而自己，险些被这血流带去。

这情景让他一阵阵心灰意冷，想暂时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不做，就无杂念地，从这场循环里逃出来。

大概是精神也受到损伤了吧，夏时予想救自己。

他可以堕落，但他的腿等不了。

关键的前三个月康复期，夏时予每天都尽全力配合医生治疗练习。

夜里也偷偷哭过，偷偷掐自己腿，掐到淤青，想让自己感受到疼痛，可一点用没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只有心脏疼，钝钝的疼。

他无数次想过，这场意外究竟什么时候来能让遗憾最少呢。

高考之后？

那估计更难受，会是更强烈的失去感，明明已经走到光明的出口了，怎么就突然关上了呢。

突然进入迷宫，绕来绕去，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做这种无用假设干嘛，那个活蹦乱跳的秦楚川连假设机会都没有了。

人生，忌太过圆满，不然，为什么这时候给他这种惩罚呢。

高中生涯结束前，南枝最后一次回到学校，看到公告栏上醒目的喜报，入了神。

他在这座学校里，度过难忘的三年，惊艳很多同龄人的青春岁月。

如果没有意外，文科班最上面的一定是他，不过与鲜活的生命相比，这成绩显得一无是处。

无论如何，在她心里，他永远拔得头筹。

郑书禾和叶闻竹走过来，三个人谁也没出声，似乎在跟这里的一切告别。

十八岁这年，我们都拿到未来的入场券，可那个会发光的少年迷路了。

他的人生陷入困境，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除了远远看他，偷偷流泪，暗暗惋惜，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那么，往前走的我们，十八岁以后的人生，真的会比这三年更好吗。

要走时，郑书禾叶闻竹向她道喜，南枝笑眯眯说了声同喜。

南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个跟她同样喜欢过夏时予的高傲女孩，也不止一次为男孩惋惜过吧。

如果心愿真能灵验，郑书禾想必也只求他平安顺遂。

张兮柔远远看到南枝，跑过来搂住她：“哈哈哈哈，可惜啊，今年不让往下扔书本了，都怪那个扔准考证的，服了。”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月，他们还是学弟学妹，愣愣站在楼下直勾勾地看学长学姐疯狂往下撒白花花的书本卷子。

有人欢呼，有人大笑，有人不舍，有人释怀，还有人趁机表白。

当时成绩还没出来，有个学姐还是学长来着，一时忘乎所以，把准考证都给扔了。从此学校严令禁止考后扔书本。

“当时你段学长还拿喇叭喊你呢，哈哈哈哈哈。”

这段张兮柔永生难忘，他能有八百个心眼子，哪里是喊她，人家喊陈浩南。

校长估计比听到他喊女生名字还难受吧，以为这货喜欢男生，给抓早恋的老张整不会了。

男生天天勾肩搭背的，这让他怎么下手，看谁都像有猫腻。

说到这，两人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走前不去瞅瞅夏时予啊。”

“昨天去过了，他气色好多了，就是还动不了。”

“慢慢来吧，医生都说坚持做康复治疗，希望很大。”

南枝点点头，他一定会站起来的，那可是夏时予啊。

八月下旬的一天，何晨树约南枝见面。

在他们曾经一起喝奶茶的店里，何晨树把一个长条盒子交给南枝。

“夏时予让我送你的，十八岁礼物。还说你别再去看他了，他去国外做康复治疗，前几天就走了。”

南枝心下一颤，这个夏天真的像极了全剧终，不过这鸡零狗碎的生活也不是电视剧，去他的剧终。

夏时予，你给我等着！

“咱俩学校就隔一条街，有事随时找我啊，出门在外的，咱们就是最亲的老乡。

话说出口，似乎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哎你别多想，我是替他照顾你。”

”好的，谢谢你何晨树。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老乡嘛，就得互相帮助。”

何晨树喝完奶茶，收起笑脸，十分正经地跟南枝说：“南枝啊，你别生他气，他是舍不得你，也怕你离开时候难过。

放心好了，这小子一定会回来的，他还要上我的大学呢。”

南枝点点头：“我从没生他气，也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咱们B市再见吧。”

等何晨树走远，南枝低头认真打量盒子，心开始碰碰跳，手微微颤抖，慢慢打开盒子。

入眼是一幅画，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极力生长。

那是他妈妈画的，南枝在画展见过她画的玫瑰，过目难忘，当时就极其喜欢，没想到有幸得到一幅。

左下角写着小小一行字，是他的笔迹，应该是很久之前写的，因为现在的他连动都不能动。

那行隽永的小楷写着：

亲爱的小玫瑰，我要你明媚，不要你流泪。

少年对不起，没听你的话，我还是流泪了。

曾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在他眼里是怎样的。

那么多优秀的女孩想跟他做朋友，都被他礼貌客套地疏远。他只主动亲近她，给她讲题，给她送礼物买水果，送她回家。

甚至那年冬天在图书馆楼梯间，他还亲了她，他真心喜欢她。

终于，在十八岁这年，她等到期待已久的答案。

原来，他眼里的她，就像这朵玫瑰，美丽，明媚，独特，遗世独立。

这答案让她感动又欣喜，如果是他亲自告诉自己，该有多好。

多幸运，能变成这朵玫瑰，青春时，就长在这个少年心里。

以后的路，管它风雨交加，纵使一身狼藉，每每想到曾有这样一个少年喜欢过自己，便自觉矜贵。

亲爱的少年，我要你明媚，不要你流泪。

在小玫瑰心里，你永远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