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的夏 第3章 独家放送一首凉凉

开学一周后的下午，小羊满面春风地从外面进来，他不急不躁地环视一圈：

“大家知道，学校广播站是高一高二轮着来，上个学年跟南枝一起广播的同学转学走了，年级主任让在咱们文重班选一个男同学跟南枝搭档。”

可能觉得直接任命谁的话，会引起其他同学不满，因此小羊让大家毛遂自荐，能者居上。

底下同学左右瞅瞅，小声讨论相当激烈。只不过，讨论的内容不是谁适合去广播站。

哎那个男生还挺帅，学习也好，怎么转学了呢。

虽然哈，我之前不是十六班的，但据可靠消息，那个小帅哥喜欢南枝，还表白了。

可不可不，我也听说过，不知道真假，估计真的，日久生情嘛，咱班南枝也挺漂亮。

看大家满脸八卦的劲，就差上几盘瓜子，啜几口茶水，小羊咳了声：

“扯远了啊，有没有要试试的，福利啊，全校女生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收获各年级迷妹。”

“老师，我去我去，我一直想试试来着！”

何晨树表面意气风发，心里小算盘却打得哗哗作响。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一时半会儿她看不上自己，那先混熟也蛮好。

小羊犹豫了几秒，又妥协似的点点头，行吧。又嘱咐他要跟南枝配合好，多跟人家请教，别给文重班丢人。

“您大可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学习，南枝就跟何晨树一起对稿子。播了几天，南枝发现班草播音还不错，跟之前搭档不相上下。

同时，感情迟钝如她，竟然明显感觉到这小子在撩她。

每次对稿子的时候，何晨树总靠得很近，并且在当事人的“纵容”下，一天比一天近。

南枝感觉已经突破了安全距离，悠悠开口：“咱俩是吸铁石？”

一起广播的晚上，何晨树会带两杯奶茶，当他第三次把奶茶推给南枝，南枝摇摇头掏出保温杯：“最近嗓子疼，喝不了甜的，齁得慌。”

合作几次后，何晨树成功加上南枝微信，每晚十点半定时给她发消息：早点睡，别太累。

南枝回了个婊婊的微笑：好的。巧了不是，我爸刚刚也跟我这么说。

小何并不死心，又来一句：咱俩合作有段日子了，你觉得我声音咋样？

对方不吝词汇：挺好的，很松弛，类似懒散的流氓音色。

突然，就困了。

课间，何晨树看她做数学题，贱兮兮凑上来，表示不会的可以问他。

南枝礼貌拒绝：“那多耽误你时间，再说学霸的思维我有点跟不上，我问同桌就行。”

“行吧，不过南枝你今天怎么格外好看。”

“昨晚洗头了。”

诸如此类，短短半个月下来，当初斗志昂扬的班草心灰意冷，灰溜溜地悄悄跟南枝划了楚河汉界。

他苦哈哈地跟兄弟吐槽：这女的怕不是没恋爱这根弦吧，太钢了，撩不动，根本撩不动，就这样吧。

夏时予正在投篮，听到这，手抖了下，没投进。

班草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人设果然从未崩过，这天之后，主动和南枝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而同时，迎来第一次月考。

分班后第一次考试，大家都很重视，不约而同要通过本次考试验证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暗暗憋着劲。

考前一周，整个高二年级沉浸在复习低压里，连上厕所次数都明显减少，课间很多人缩在座位里做题背题。

考试前一天课间，中国好发小江序来二十二班找南枝。夏时予刚好出教室，江序客气上前，麻烦他叫一下南枝。

“南枝，有人找。”

南枝正啃一道数学大题，先是愣了下，才慢腾腾起身，挪到门口。

江序痛心疾首：“看你被数学折磨得，哥哥都心疼。”

南枝听了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拍了他一下。对方赶紧把东西递给她：“跟高三文重学长要的，文科数学重点题型，回去好好学。”

感激涕零的她，差点没忍住给好邻居鞠上一躬，完全没注意还没走远的级草，以及跟他勾肩搭背，饶有兴味暗中观察本次会面的班草。

吃瓜群众何晨树一脸窥破矫奸情的了然，一言难尽地跟兄弟对视，那表情不言而喻：

我说呢，小爷玉树临风怎么就撩不动她，原来名花有主。唉万般皆是命。终究是我来晚一步，错付了。

夏时予不置可否。

考试第一天，天气阴沉沉的，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放学时小羊非常人性化地挥挥手：走读生晚自习不用来了，在家学习吧。退朝。

南枝跟正在虔诚祷告第二天考试顺利的小柔告别，急忙往校门口走。

叽叽喳喳的吐槽试题声里，南枝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寻着声源四处张望，竟然是没说过几句话的夏时予。

“南枝同学，早点回家，马上要下雨了。”

边说边走近，把雨伞递给她。南枝刚要开口拒绝，他抢先解释，表示一会儿有人来接他，伞用不上的。

“谢谢，明天还你。”

“没事儿，都一个班的，不用这么客气。”

校门口，望穿秋水的好邻居看见南枝出来，赶紧拉她胳膊往小区方向扑，并发出下雨一起打伞这个朴实无华的请求。

南枝无情且直白地拒绝了他，想得美。

饭后回到房间，南枝把伞从包里拿出来，细细打量

常见的黑色，大概是因为主人的光环，显得比南枝见过的其它黑伞有质感，做工很细致。

最特别的是伞柄上刻着一朵未开放的玫瑰，还用心上了色。

南枝想：原来有的少年真会发光啊。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连心都那么好，会主动借伞给不熟的同学。

宋甜最近和班草走得很近，听她说，夏时予家境很好，父亲是知名公司老板，母亲是小有名气的画家。

这样家庭长大的少年，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高贵的味道。

鬼使神差想到自己，普通工人家庭，好在和睦有爱，也算衣食无忧，但相对于他，乏善可陈。

她并不嫌弃自己的父母，可两相对比，总令她垂头丧气。然而从小到大，班上家境好的同学其实还算多，这是她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自卑感。

南枝无奈地晃晃脑袋，把伞重新装回包里，开始复习。

第二天考试平静无波地过去。晚上两人照常去广播站。

一进门，何晨树贱兮兮地凑上来，双眼放光，真诚建议放一首应景的《凉凉》，“慰藉”生无可恋，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们。

南枝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微笑，二人一拍即合。

很快，晚自习时候教导主任老张亲自上门，顶着小羊尴尬中又透着讪笑的目光，把罪魁祸首请到办公室。

“你俩可真行，挺会选歌啊，刚考完试就放什么凉凉，那明天呢？你说！”

老张指着此刻仍得意洋洋的何晨树。

“那必须是《明天会更好》啊，有盼头，祝福大家下回考试更上一层楼呗！”

何晨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在老虎的地盘上各种刚，把老张给气笑了。

最后老张揣着阴云密布的脸，凉飕飕下大指令：明天放什么不要紧，今天必须把高二男广播员给换掉，换个正经人，连夜换！

小羊赔着笑把俩人领回来，火急火燎贯彻换人指示。经过天不怕地不怕班草这么闹，一时没人接这个烫手山芋。

于是机智的小羊把锅甩给始作俑者：“何晨树，你捅出来的篓子，你就说让谁接班吧，自己找人。”

班草内心万马奔腾，这个锅真沉，背不动，还容易挨揍。

秉持宁可坑兄弟也不能坑同学的无私精神，班草心虚地指了指前座：“就夏时予同学吧，他平时说话就一股子播音腔，您问问，谁不爱听。”

话音刚落，全班默契地响起热烈掌声，爱听，级草播音，能不爱听嘛。必须支持！

作为一名善解人意的老师，在拍板前小羊必须要征询学生本人意见，如果他不愿意，那自己就磨磨嘴皮子，说服他。

夏时予倒是来者不拒，痛快应下这个差事：“行，正好我也挺爱听《凉凉》的，过几天还给大家放。”

好啊好啊。

爱听爱听。

听着整个班级乱糟糟起哄，小羊敲敲黑板：“作业都写完了吗，我听听谁嗓门最大，就让谁去。”

这招百试百灵，话音刚落，没一个人再叽叽喳喳，小羊满意地背着手出去了。

第二天，果然放了《明天会更好》。老张，一个有执念的中年男人，真是刀子嘴秤砣心。

月考成绩第三天下午出来，同学们争相去看年级大榜。

凭一身蛮力挤到最前面，第一时间获取排名的小柔风风火火跑进来，跟南枝一通输出：

知道咱们文科第一谁不？级草！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分还！

哎我天，第二名是班草，也是绝了，这俩人。郑书禾第三，这铁三角不会就这么稳固了吧。

南枝恰巧生理期，肚子疼手脚发冷，听小柔说了一通，内心没什么波澜。关键，说半天也没说到自己成绩啊。

她抱着抱枕，冲张兮柔眨眨眼：“所以，我考多少，姐姐。”

“嘿嘿嘿咱姐妹二人也不错啦，你25我34，你主要数学拉分，90，要是好好学，再提个二十分，都能进前十五。”

还凑合，随即趴下了。

她痛觉很强，别人的微痛，在她这里会放大，也就顾不上细琢磨成绩的事。

到晚饭时间，南枝太难受，就趴在桌子上休息，教室里人都空了，她突然想起伞还没还，捂着肚子从包里拿出伞，要放到斜后桌。

手还没放下，觉得干巴巴还回去不太好，就掏出几颗常吃的奶糖，和伞一起放进夏时予桌洞里。他，不会讨厌奶糖吧。

做完这些，又趴下了，一阵困意袭来，她慢慢合上双眼。

夏时予回教室时，就看到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同学趴在桌上，看样子睡着。还有几个男女生坐一起聊天，前后窗户都开着。

她单薄得很，应该会冷吧。

夏时予赶紧把窗户关上，同桌王封问他是不是冷，可以穿自己外套。他笑着摇摇头，说吹风容易感冒。

南枝并没有熟睡，隐约觉得暖和一些，窗外的吵闹声也小了很多，比刚刚舒适不少。大概是谁关了窗户。

吃完饭的小柔，提着给她打的粥回来了，轻轻叫醒她，南枝强行打起精神，喝了粥，感觉好了一些。

夏时予不由自主地注意着那女孩，隐约猜到原因，又想到大榜上她的数学成绩，拿不准有没有这个因素。

往桌洞里放饭卡时，看到伞和几颗奶糖，对糖不感冒的他，鬼使神差打开一颗。

见鬼了，第一次觉得奶糖这么好吃，香香的，甜甜的。

睡前，夏时予翻开那本最新版的《小王子》，看见那朵被小王子放在心上的玫瑰花，突然想起那个往他桌子里放奶糖的女生。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吧，为它开心、为它改变，为它掉眼泪。

他从小学三年级生日妈妈送他第一本《小王子》，开始，就习惯性收集每一版。每年都会看一遍，读到的东西慢慢不同。

十六岁了，他不理解，小王子为什么要离开玫瑰花，爱，难道不是不离不弃吗。

夏天夜里，弥漫着清新的静谧，诺大的房子里，只有他，自言自语的话，会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