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可谣回头看他……当看到花室里的他的那一刻,她灵魂都在震颤。
寻影坐在椅子上,黑色连帽卫衣外套着黑色羽绒服,他双腿交叠,垂眸看着手机,有光落在他眉眼,惊艳了岁月。
祝可谣看着他,陷入在回忆中,当他真的与记忆中的脸重叠的瞬间,仿佛命运正中子弹,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起来。
现在她依然记得2013年……那个夏末热雨天,少年坐在靠近悬崖边上石头上,底下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让人惧怕。
山顶之上,群山青翠,层峦叠嶂,怪石嶙峋,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散发着夏天独有的炽热,他侧身在云海中,他冷漠又疏离。
“你不用知道我名字!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分开后我们不会再见!”
“……”
那时,他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可他的模样她却记忆经年,多年不曾忘记,四季变换,唯有奢求再相遇一次。
当年分别之后,祝可谣以为一生再也不会遇见他……她年少时对他暗生的情愫,近两年渐渐地淡忘了,然而现在对他喜欢如潮水般席卷了她的心。
五年的时光,恍若如梦似幻,可现在他就站在眼前,她依然觉得很遥远,她没有勇气靠近她!
祝可谣情绪控制不住,一直在哭,门外突然有客人进来,她有点尴尬时,筱月赶紧过来说:“谣谣,你先去休息室里等一会儿,午餐时间也快到了!”
“好!”
祝可谣转身离开,经过花室,她一直红着眼看着他!
寻影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地玩着游戏,姿态慵懒又恣意,帅气中有着一股冷漠。
与当年的那个少年相比,眉眼冷峻,少了平易近人感,多了戾气。
等她进入休息室,窗外的光影斑驳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情绪始终无法平复!
休息室里,有单面的窗户观察着花室,她似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可像是天意弄人那般,他起身离开了,她的目光追随他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心落空,情绪却又慢慢平静下来了!
……
花室里摆着松、菊、梅、竹、莲、荷花等等,极富有诗意。
此刻,锦书奶奶拿着花,热情地向女校长讲解着,一枝腊梅插入瓶中。
瓶花瞬间像是从古画穿越而来,古人的审美,总是那么出其不意,直击人的灵魂。
初次体验瓶花的女校长,发自内心地感叹:“瓶好看,不管插什么花都好看!”
“主要是看你的喜欢!”
锦书奶奶笑着,再次修剪腊梅枝条,让瓶花一秒入画,意境独特。
瓶花历史悠久,起源于南齐,盛于明代,倍受文人雅士的推崇,喜爱。
在瓶的选择上,颇有讲究,春冬宜用铜,秋夏宜用瓷,依据时节变化去选择!
女校长拿着起了铜胆瓶,细细打量着:“这个是铜……瓶?”
锦书奶奶笑着说:“是啊!这叫铜胆瓶!”
“铜胆瓶?很奇特的名字?”女校长转着瓶子查看,总感觉很熟悉,“我好像见过用来插荷花!”
“是的,铜瓶有抑菌功能!所以有很多人喜欢用来插花!”
“哦!朋友说你们这里是修养身心的好地方,果然没错!”
女校长笑了,她似乎了解了瓶花的规律,在梅、兰、竹、菊“四君子”中,选了一瓶松的瓶花!
“要是插上菊花,那不就是松菊延年?”
“是啊!”
锦书奶奶奶笑着递来了绣球菊,女校长接过绣球菊,插入瓶中,瞬间就成了松菊延年的瓶花!
“青松与绿菊,君子之交淡于水!” 女校长出口成章,修身养性,内蕴光华!
祝可谣笑了,她特别羡慕有涵养的人,那是多少辈的福分才能拥有?
最后,女校长做了一瓶岁寒三友的瓶花,然后离开了,独留下松竹梅沐浴在阳光中!
不一会儿,筱月推门进来了,将午餐放在了桌子上,笑着问她:“今天吃红烧鱼和香煎豆腐,可以吗?”
“可以!”
祝可谣微笑着点头,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地菜香,她心情好多了!
“那你先吃!我还有事忙!”
“好!”
筱月离开后,祝可谣安静地用餐,不一会儿,她看着他走进了花室,她心颤了一下!
锦书奶奶紧随其后,神色愤怒,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今天才知道休学快两年,学校是会办理退学处理的!”
“你休学有两年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
锦书奶奶大声质问着他,而寻影神态怡然,不作何回应,仿佛是局外人!
祝可谣有点心慌,无意听到这些话,可是他……为什么会休学?难道身体不舒服,或者有难言之隐?
锦书奶奶看着寻影那置之不理的表情,她更加气氛!
“这学你还上不上?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只知道玩游戏,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
“寻影!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学校?休学申请不得超过两年,江院长刚刚和我提醒过了!你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当长辈指名道姓,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
“不知道!”寻影不再沉默,态度冷漠,无所畏惧!
“什么叫做不知道!”
锦书奶奶怒目而视:“今年上半年你再不去学校,只能做退学处理!难道你想一事无成,颓废一辈子?”
“那就退吧!”
“……”
锦书奶奶气到头晕,太阳穴突突直跳。面对一个油盐不进,还极度叛逆的人,谁都没有办法。
当锦书奶奶离开后,花室里只剩下他一人,祝可谣一直看着他,心情复杂,看着他的容颜,仿佛是自己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时隔五年再见,他眉目舒朗,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唇,气质清冷,似乎一点未变,反而更散发着成熟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祝可谣对他再一次砰然心动着,一如当年初见他时,她现在有点喜极而泣!
可她又有点难过,她想……他应该早已忘记她了。
五年的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谁都会记住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呢?
那时,她容貌青涩,与他交流的机会很少,在那种情况下,谁会记住她呢?
换作是她,也记不住!
这一天,祝可谣没有主动去和他谈话,他也没有勇气,她觉得知道他在哪里,过得不错,那就行了!
祝可谣思维是理智的,可当看着他彻底离开瓶花店后,她心里是特别难过的!
一整个下午,她工作都浑浑噩噩,心不在焉!
“谣谣!你去把花觚拿过来!”
“好!”
当筱月和她说话时,她似乎才有点精神,思绪才慢慢清晰,她走到橱窗前,在众多瓶中,她拿到了花觚!
却不曾想在她转身的一刻,猝不及防与进店的他对视上,那深邃的眼眸,让她心一颤,手中花觚突然一滑,掉落在地,哪怕她眼急手快地想要接过,可最终还没接住!
花觚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然后滚落到他的脚边,锦书奶奶也恰好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她似是不悦地皱了眉,心中不满!
祝可谣依然记得那一天,瓶未破碎,她的心却碎了!似乎预示着她与他重逢是她悲剧的开始……
傍晚时分,窗外的天空晚霞绚烂,美如油画!
筱月有点无奈地对她说:“你先回去吧!今天的日结工资,我等下转你手机上!”
“好!”
休息室里,祝可谣拿着包包的手在抖,心在隐隐在痛,很难过,心自己工作犯了错,她想在瓶花店的兼职,怕是不能再来了!
与他短暂地重逢,迎来的是久别!
在走出休息前,祝可谣心中不舍,她透过单面窗户看他……他动了动身子,抬起头,他五官精致,长相出众,宛如妖孽。
那一眼,姿容惊世。
那时,她一遍遍回忆当年初遇他时的场景,是那么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可如今她和他已是形同陌路,或许说……一直在陌路,与他交集只存在幻想里。
祝可谣离开休息室,走到花室门前,她失神地向里望去,意外地对上他的目光,清澈幽深,迷人心神.
本已经平静的心,再次悸动起来,她慌乱别开脸,连呼吸都乱了,莫名地红了眼,又想哭了!
她受不了失控的自己,匆忙离开瓶花店!
冬季的风很冷,冷到心都在疼,当眼泪落下时,她突然有点不想离开了!
久别重逢,只此一面,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
城市繁华,市中心人潮涌动。
祝可谣的心有点失落,一个人往前,一个人默默在落泪!
曾经她无数次想象过两人见面的场景。可怎么都没想到……真在现实里碰到了,她选择了离开。
祝可谣走到公交站台上,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公交车在漫天霞光中,缓缓行驶而来!
等车到站时,下车的人步伐匆匆,她随着人群上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祝可谣疲累地朝窗外望去,一瞬间捕捉到他的身影,寻影走出了瓶花店!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下车去找他,想问他还记得她吗?
可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那么远的距离,他侧脸的轮廓朦胧却又清晰,印在她的心上。
当年初见他时,她春心萌动,暗生情愫,暗恋多年。
现在再看他,他气质清冷,陌生又疏离,她很在意,却也只装作不认识。
公交车缓慢地向前行驶,在商铺林立,华灯初上的街道,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在再也看不见。
祝可谣收回视线,理智回归,可心却有点失落。
萍水相逢的人,终究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