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景色变换,车流渐渐变的稀疏,他们很快就上了高速。
喻悠把打开的包装袋凑过去了一些,说:“哥哥先吃。”
秦忆洲手没有动,仍然是目不斜视的,他说:“不方便拿,你先吃。”
不方便拿,不是不想吃。
喻悠缩回来了,又板板正正的坐着,他没立即开吃,脑海里浮现出下课之前收到的许迟发来的短信。
许迟说,秦忆洲今天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是四点到的秦家,稍作休息后就开车赶往了A大,这一天里除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东西。
还说是瞒着秦忆洲偷偷告诉他的,千万别把他卖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喻悠都懂——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让他照顾一下秦忆洲的意思。
这暗示纯粹就是多余了。喻悠想,就算许迟不嘱咐,他也不可能吃独食的嘛。毕竟他的人设主打就是一个真诚,贴心,周到。
怎么可以他吃东西,却让大靠山闻味儿呢?
他想了一下,回身在袋子里仔细翻找出一包湿巾,认认真真的擦干净手指,然后小心的捏出两片,直接递到了秦忆洲嘴边,试探着说:“哥哥先吃。”
从包装打开开始,调料与油腻的香气就缓缓萦绕在了车厢中,原本只是淡淡的,还可以忍受。但随着喻悠的动作,味道却越来越浓了,如今凑到嘴边时,对秦忆洲来说几乎是浓烈的有些呛。
以至于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都紧了许多。
他极快的扫了一眼面前的泛黄的薯片和雪白的指尖,眉头浅浅的皱起,可还是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张嘴咬下。
薯片一口吃不下,又酥脆,被拦腰咬断时不免有碎渣落下,喻悠贴心的用另一只手接住了,见人咽下第一口后,连忙把剩余的凑上去。
与此同时,自己也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被馋的不行了都。
秦忆洲勾了下唇角,说:“你吃吧。”
“嗯。”喻悠高兴的应了,把手上的渣渣用湿巾包了放好,美滋滋的开始咔嚓咔嚓啃薯片。
夕阳落下,消失,天色变暗之后,秦忆洲打开了氛围灯,白色偏橙的光线从车里亮起,驱散了黑暗,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喻悠拿了后座的毛毯铺在腿上,怀里抱着一堆零食。每打开一袋新的都会先给旁边的人尝。
牛肉粒,藕片,巧克力豆……
次数多了,投喂动作就愈发熟练。
轮到小蛋糕时,喻悠也没有多想,麻利的拿出叉子舀出一块,喂到了秦忆洲身边。
“这种老奶油小蛋糕不甜不腻,我最喜欢吃了,哥哥也尝尝。”
说实话,秦忆洲已经吃的有点饱了,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蛋糕只配备了一个叉子。
喻悠这么喜欢,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一心想着分享给他。
“你吃吧。”说这话时,秦忆洲是带着笑的,眉眼弯起了弧度,藏在其中的纵容流淌而出,侧脸线条柔和,衬的人多了几分温煦。
雪山融化,似有春风拂面,又似万物初生。
陌生的格外令人心动。
喻悠晃了下神,差点儿就顺从的把蛋糕送进自己嘴里,崩了人设。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语气坚定的说:“不可以的,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我也要待哥哥好。”
秦忆洲嗯了一声表示同意,问:“但是你不想吃这块蛋糕了吗?”
“啊?”
“只有一个叉子。”秦忆洲说,“我用了你就没了。”
喻悠:“……”
言之有理。
喻悠看看叉子,又看看自己最喜欢的蛋糕——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起码直接用嘴啃的话是会糊一脸的。
可是用秦忆洲用过的叉子……
他沉思了一秒,默默地把叉子收回来,修长的脖颈弯着,小声说:“那我听哥哥的。”
“嗯。”
一块蛋糕进肚,喻悠已经有八分饱了,想着到了还要吃晚饭,于是就没再开新的零食。
他身体下移,把毯子往上拉高一些,又慢慢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吃饱喝足后脑子和身体都犯懒,困意挡都挡不住。
“哥哥,我想睡一会儿。”他征求的问,“可以吗?”
秦忆洲听的想笑,但是忍住了,只说:“嗯。”
许是挨着靠山格外有安全感,喻悠入睡的很快,不一会儿身旁的动静就变小很多,只余下了清浅的呼吸声。
余光瞥过去时,能看到毛毯微不可察的起伏着,再往上,伶仃的锁骨露出半截,修长脖颈上有颗很小的喉结,再往上,是红润的,沾着一点奶油的唇瓣,白皙柔软的侧脸,莹润的鼻头。
长而密的睫毛垂着,遮掩住了晶亮的瞳仁。
秦忆洲收回目光,放缓速度,把车开的更稳了。然而下高速后没过一会儿,旁边睡着的人忽然挣动了一下,随后像正身处噩梦里似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眼角也被洇湿了,红红的,透着股可怜的味道。
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怕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哥哥帮我”之类的话。
车子行驶进了郊区,满天繁星,人烟寂静,窗外树影重重,映在喻悠脸上明明灭灭的。
时而看的清,时而看不清。
秦忆洲很快就停靠在了路边,半边脸迎着光,半边脸浸在黑暗中,表情不太真切,只凝神看着那眼角的湿意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承受不住似的顺着脸颊滚落,最终堪堪挂在了下巴。
小小的,透明的,像是水滴状的水晶。
珍贵的让人想去触碰。
秦忆洲面色平静,目光却追随着它,良久后,又去看喻悠在睡梦中委屈的咬住唇瓣,又吃痛似的松开。
好像在抱怨着身边人的冷漠。
如果人是醒着的话,想必会眼泪汪汪的控诉他变了,不再是待他最好的人了。
秦忆洲叹口气,倾斜身体靠过去,他没有拿一旁的湿巾,直接用手指把那滴泪水勾掉,研磨干了。
然后一只手覆上喻悠肩头,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
“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