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立樱桃下 第1章 大婚

1大婚

宋徽宗政和七年冬，襄州小富商贾之女出嫁。父迫于权贵，因城内巨擘孟家看中小女，为保全家只好牺牲女儿。

及笄未足二年，卫洱虽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跟府里照料花草园子的长她好几岁的男人耳濡目染了些许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洞观父亲及那仗势欺人之人意图，她并不哭闹，或许自己命该如此。只是打算要求乘船出嫁，尔后葬身鱼腹。她将此语诉之父亲，反遭父亲厉声斥责为逃婚。

卫洱不再对父亲和这个家有任何眷恋，只是在大婚前一夜，去月色里的绣园子找他，那个如兄如父的男人。

她表明来意后，他仅伸手折柳赠与她，附二字：珍重。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有些许伤感，连父亲的不管不顾都没能激起她丝毫委屈与留恋，不知是何种复杂情绪堵在咽喉，吐不出也咽不下。

今日一别近乎永别，眼前人也只会是记忆里的模样。她转身，眼底泪根深种。素裙下莲步仓皇轻摇间，指尖一紧嫩柳拦腰掐断。

柳即是留，既是要留她，又何来珍重？谈何珍重？她没由来的恨，却始终是无力怨他，像是折柳的力气已耗尽余生所有。

父亲在大喜之日黄昏设宴请客，请来全福之人即好命婆为自己梳头。好命婆握着新梳子娴熟地抚上卫洱的发，一面梳一面唱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卫洱只是笑笑，何来白头，非同床异梦已是极好。

她坐在张灯结彩的船内，凭窗眺望，只是眼中并无整条河道的大红灯笼和河道边廊下敲锣打鼓的队伍，素目内盈盈的只是极好的月色，和空明如镜的河水。

仅逊色于凤冠霞帔的喜服和精致到眼角眉梢的妆容，让她在这夜后成了城内众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艳羡或唏嘘，她倒不在意，只是在灯火阑珊处，素着面再没有身旁女子如花明媚的笑靥。

孟家用米袋直铺至花烛前，出轿时，卫洱脚踏米袋顺从地照着之前教的说步步高代代好。新郎新娘先拜天地，后拜祖先。

于高堂奉茶毕，与夫君对席互饮完。然后用红绿绸缎即牵红与夫君各持一端，送入洞房。礼成。

独自坐在婚房内，红方盖头要等她素未谋面的夫君来掀。

一直等到深夜，屋头外的喧嚷声谈笑声才逐渐淡去，她苦笑着意识到这婚事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大喜事，唯独她仿佛煎熬在无边无底的苦海。

父为子纲，她从未想过忤逆父亲，但凡父亲开口，她唯有遵从。只是不曾想如今夫君是善是恶都无从知晓。

她思忖着若进来的男人是满脸横肉又是粗鄙不堪的，她是否该顺从这比死还要难堪的侮辱。

乍然听见推门声音，她心一惊扼住自己的手腕。

听着脚步声有些凌乱，来人似乎有些踉跄，许是有醉意。渐近的足音也提起她的心。终是一双细长白皙的手伸到眼前，只一带，乍破的烛光盖过她的眼眸，她一时抑不住闭眼，微睁间瞥见面前脸通红的男人竟直直的朝自己扑倒下来。

她险些惊叫出声往右手侧本能地避让，但左臂仍是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她想张口怒骂，思忖间察觉身上的男人似是醉倒无知觉了，她这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而后才敢好奇地细看自己夫君的样貌。黛色的眉尾有粒细小的痣，鼻梁极挺，不算文弱，也并不凶恶。

酣睡的模样清浅让人忽的没了陌生和疏离感。她叹口气若是两情相悦，与此男子倒也不算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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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