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企业是夏老爷子当年拉着同乡的夏家人,开着货车一起打下来的。
“一血同亲,人人有份。”这是当年夏老爷子稳住夏家这辆大车的不二法宝,当时的宗族观念化作夏老爷子手里的缰绳,使其牢牢把控着夏家发展方向。
时代不同,血亲分散,夏家产业的增值速度大不如前,但夏家人却越来越多,早期一起打拼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大多是靠着祖辈余荫乘凉的窝囊家伙,凝聚力不比当初,随着夏老爷子年过古稀,其对于夏家的掌控也逐渐感到乏力了,老爷子半夜睡不着,想起来祖祠堂中那些陌生新面孔与阳奉阴违的老面孔,在抽了两杆烟后,依在床边叹了口气。
夏家这棵枝叶太过繁盛的大树是时候进行一些裁剪。
这些年里,是业务吃紧,高层紧吃,老家伙仗着资历沆瀣一气,在公司里胡搞乱来,打压有本事的新人,扶持自家不上墙的臭老九,这些年要不是夏老爷子在总部坐镇,就凭分家这些年里的亏损,夏家人早就散伙回老家种田了。
俗话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夏老爷子决定要对着自家人动手,但每每念及当年的情分与承诺,怎么也下不去手,也下不了手,人要脸,树要皮,夏老爷子自己就是靠着一乡血亲拉起来的家当,如今事业做大了,就把当年兄弟们的儿孙踢出去,着实不像样子。
清理门户需要正大光明,需要一个外来者下手,而且是下狠手。
夏老爷子人老成精,在经过几年观察后,意外地注意到了分家中存在感小到不能再小的夏黎,夏黎当时在夏家人眼中,着实不太显眼,其父母早亡,多年以来是靠着父母那为数不多的抚恤金过活,小时候还挨过不少亲戚的欺负,平日里就在自己的小公寓里躲着,也不见人,估计等到其一成年,就会被某些人找借口踢出夏家了。
谁又知道平日里不做声不出响的小透明,暗地里是个择人而噬的狠角色呢?
当夏老爷子注意到夏黎暗地里的动作时,其已经站住了阵脚,连着夏酥在内的几位分家已经暗中站队,就算是夏老爷子想要出手教训一下着使得内外阋墙的夏黎,也的考虑一下划算不划算了。
既然不能对付,那就将错就错,借着这夏黎的手,清理门户,扫扫自家杂乱的庭院。
于是夏老爷子与夏黎在暗中达成了某些协议,夏老爷子对于夏黎暗地里的动作视若无睹,夏黎则回报地帮助其打压“不听话”的夏家人。
“分家的那些产业你可以动,我也可以选择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你不能对总部下手。”这是夏老爷子与夏黎的默契。
在几年前,夏老爷子装着糊涂,喊出“能者上位”的混话,使得内部高层互斗,无心注意夏老爷子对于夏炙的暗中安排,哪怕注意到了也没什么,相较与夏炙,外面某个不断吞吃自家产业的神秘人才是重点。
夏老爷子打了一个算盘,把夏黎拉拢了过来,用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利益与其达成合作,想在夏炙尚未羽翼丰满的时间里,把夏黎摆在外面当成靶子给夏炙打掩护。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夏老爷子也没想到,夏黎的胃口大,手段也大,这些年夏黎发展迅速,怕是没等到自己把夏家收拾干净,夏黎就一脚把自己踢下去了。
原以为引进家门的只是一贪婪的豺狼,没想到是饥肠辘辘的恶虎。就目前来看,夏老爷子已经摸不清夏黎的底细了,而夏炙还未准备就绪,加上这些日子夏老爷子身体抱恙,时不待人,夏老爷子要是想自己还是那驱虎吞狼的棋手,必须做早打算。
“老爷子上次宴会上当着那些老家伙的面提起我,害得我被某些人找上门来,前些阵子,夏酥派人告诉我,她在夏家受到了某些长辈的‘关照’........”夏黎面露嘲讽,对着夏炙细数夏老爷子的小动作。
夏黎每说一句,夏炙的气势就弱上一分,目前来看,夏炙在夏黎面前已经完败了。
老爷子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些?该死,我就出个国的功夫,到底错过了多少?夏炙面色僵硬,暗骂老爷子的糊涂举动。
“夏女士,你我都是聪明人,说了那么多,到底该是懂了。”夏黎摊手,拿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神情悠闲,相较于败犬般的夏炙,此时占据优势的夏黎赢了不知道多少。
夏炙看着对面的夏黎,叹气老爷子走了一步错棋,原先这老虎是要先吃侧房的分家,现在老爷子开了一击哑枪,算是把这恶虎惹到了。
原本在夏老爷子安排下,夏炙对于夏家大家长的位置把握十足,现在夏黎要是突然上了局面,拉拢分家为自己站队的话.......
结局难料哦~
夏炙抬头看向夏黎,其还在安静地喝着茶,慵懒的样子如同家养的波斯猫一般,完全不像是背地里挥挥手就能搅动夏家局势的样子。
夏炙自诩在商业上天赋异禀,自身天赋与家族教导让其在商业谈判中占尽优势,一度被竞争对手腹诽为口蜜腹剑的蝮蛇,多年以来,夏炙一路顺畅,从来没有栽过跟头。当然,在夏季那个感情笨蛋上栽的不算。
夏炙看着夏黎,感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她现在总算是知道当时离开会议室时那些友商看自己的心情了。
“好的,我知道了。”夏炙说,看来今天与夏黎的谈判是以自己的完败为结局了,今天自己来与夏黎谈,主要是看看双方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既然夏黎不让步,那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既然没什么好谈的了,那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夏炙干脆起身,准备离开。
“慢走~”夏黎头也不抬,随意地下了逐客令,一心地看着手机的通讯录,他在想如何编辑信息把江荆骗出来。
唔,反正天气就要转热了,现在就让夏酥派人去把山里的那套别墅打扫一下吧,夏黎回想起昨晚暖呼呼的被窝,顿时回味了起来。
“嗯?怎么,夏小姐还有什么别的事?”夏黎抬头,见夏炙站在门口迟迟不离开。
“确实还有一件事。”夏炙深吸一口气,脚下高跟哒哒哒地走到夏黎面前,神情严肃,毫不示弱与夏黎对视。“听着,夏黎。”夏炙紧紧盯着夏黎,眼神锐利地像是保护领地的母狮。
“洗耳恭听。”夏黎挺起腰板,毫不示弱地与夏炙对视,此时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更比先前。
这家伙又要干什么?夏黎抬眼看着夏炙严肃的神情,猜测着夏炙要说些什么。
再一次对自己说些无关痛痒的警告?还是要亮出某些底牌逼自己退一步?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过是些财产琐碎,商场是商场,在商场上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管。”夏炙说;“但你不能越界。”
什么?你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就是要说这种屁话?
夏黎看着夏炙,十分意外,这可是商业,什么手段不能用,当年夏老爷子在创业时,可没有什么越界不越界的,这夏炙被老爷子培养多年,不至于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无趣。夏黎漠然地看着夏炙,直到其脸色僵硬,夏黎这才转过头去,他现在不想与这天真的丫头说什么了。
“江荆与夏季,你又想利用他们干什么?”夏炙护人心切,目光灼灼地看向夏黎。
什么玩意?
夏黎脑子里的某根琴弦被夏炙话里的某个人名拨动了,脸上功夫也维持不住了,直接满脸诧异地看向夏炙。
你警告我别对夏季动手我懂,毕竟那家伙在你们的计划里十分重要,但你提江荆干什么?
“我说,你最好收好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会随时派人看好你的。”夏炙说。
夏炙很紧张,也很坚定,夏季是自己竹马,自己护着是理所应当,江荆是夏季舅舅,也就是自己舅舅,先前江荆说夏黎是他的家属这种鬼话,夏炙是一个笔画都不信。
豁,要是夏黎对江荆是出于真心的,我夏炙就能光天化日下被绑架!
“再见,夏先生。”
夏炙放完狠话,径直离开了,好在夏炙离开的动作算是利索,不然夏黎可憋不了那么久不笑出声来。
“嘛,这小姑娘还挺讲感情的。”夏黎感慨道,顺带抹了抹眼角先前笑出来的眼泪,他打开手机,其手机锁屏就是江荆的一张日常照,那是夏黎偷偷瞒着江荆照的,当时江荆手上还提着给夏黎买的奶茶。
“我还会害他?真是好笑的姑娘。”夏黎摇头,心里难得地对夏炙升起了些许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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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啊?哦!,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等会儿哈,我这边有点事。”
江荆放下电话,压惊一般拿起手里奶茶嘬了一口,与对面的夏季说;“好吧,现在我跟你一样了。”
“真的假的,小哥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十分主动的类型啊。”夏季十分惊讶,他不认为夏黎回像自家青梅那样——“被窝好冷,外面好黑,害怕!夏季你今晚就........”后面的话太露骨了,夏季不敢继续回想了。
唉,难搞哦~
奶茶店里的舅侄二人同时叹气,看着手机里恋人的定位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对了,电话里,你家那位是怎么说的来者?”江荆朝夏季问道。
“额。”夏季看着江荆有些犹豫,“说小哥不是好人,接近你是抱着别的目的的,让你小心点。”
夏季给江荆展示了夏炙给他发的短信,上面的内容与夏季说的几乎一致,唯一没有传达准确的,就是后面的一连串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