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奕看着她乖巧温顺的样子,心想他要是给她一颗毒药,说不定她也能听话吃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笑。
又继续照料她了。
之后他就没有合过眼,即使她已经退了烧。
簌雪在山洞里边睡到了午后,阳光落在脚下,不远处火堆已经成灰烬,山洞里边还算明亮,她扫视了一番周围,并没有看到姜奕在哪里。
她于是连忙去寻找他的身影,很快就看到手里拿着果子还有水囊的他。
簌雪已经清醒了,这么睡了一晚上,感觉身上爽利了许多,看到姜奕回来了,她问道:“你去哪里了?”
醒来时一个人独自待在山洞里边,总是有一种自己被抛弃在这里的感觉,直到看到他回来了,心里才好像,被什么填满。
姜奕塞了一个果子到她的手心里边,道:“吃吧。”
看了一眼外面,道:“今晚我们可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安全。”
附近来来去去好几波人在这里搜寻他们的下落,要不是簌雪身子还不舒坦,姜奕恐怕早就已经带上她离开了。
簌雪也知道这里并非久留之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又声音带着歉意道:“要不是我……”
姜奕听到她的话,道:“若真的要这么说的话,那么当初要不是你救我,我也不会有今日被你麻烦的日子,所以不要觉得你会麻烦我。”
簌雪被他说中心中所想,只能调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却仍旧觉得自己才是应该保护他的那个人。
她武功高强,就应该保护他。
吃完东西,喝了一些水,两人赶路。
出了山洞,只听姜奕一声哨声,一匹马就飞奔而来。
簌雪还以为他们的马已经毁于一旦了,没想到竟然还剩下一匹。
“飞雪!”她兴奋的道。
这匹马跟别的马还不一样呢,这马是姜奕十四岁生辰的时候,簌雪送的,那时候特地去马市给他挑的,簌雪知道他把它训得好,没想到这么听话。
姜奕说:“我们只剩下飞雪了,只能先同骑一匹马了,等我们到了城中,再找一匹。”
“好的哥哥。”
簌雪先上了马,姜奕坐在他身后。
少年清瘦,却比簌雪高上许多,簌雪看着少年覆盖住自己的黑影,轻轻的撇了嘴,为这身高差鸣不平,明明都是人,男人怎么就比女人高。
“驾!”姜奕喝了一声,马儿就先行了。
簌雪身子晃了一下,接着身后的男人的手臂紧紧的拥住了她。
哥哥还是很有力量的嘛。
不过想到他武功不如自己,簌雪仍旧觉得自己有保护他的责任。
他们抄小路往前走,路上躲过了追兵,晚上的时候,宿在了一个破庙之中。
破庙漏风,被风吹的呼呼的,里边到处是灰尘,连上边的土地公都布满了灰尘跟蜘蛛网,后面有一个院子,比前面要干净一些,他们于是就宿在此处。
刚刚找好柴火,外面忽然就听到了脚步声,簌雪当即就警惕起来,她看向旁边抱着柴的姜奕,道:“哥哥,我去看一下是什么人?”
说着飞上屋顶,悄悄观察。
破庙外头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很快下来了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扶着一个羸弱的白衣少年从车上下来,少年似乎是病了,身子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可能会晕倒的样子。
簌雪放下心来,简单的跟姜奕说了情况,姜奕抱着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默默的看着簌雪,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坏人,若是伪装的呢?”
簌雪嘟囔着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像是不好的人。”
姜奕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但是,他想起了一件事。
当时先帝一家被幽禁于宫中时,她似乎,勇士去看那一个二皇子,不时给他带一些吃的,她似乎,对脆弱的小男孩或者少年,总是没有抵抗之力。
姜奕的唇微微抿了一抿,想到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救回来的,心底莫名的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快。
一种不是独一份的感觉,让姜奕心里有些不舒坦。
他知道自己不应如此,毕竟他答应过王爷,要把簌雪当妹妹保护,作为兄长,他不应该对妹妹有过于偏执的占有欲……
姜奕没有言语。
簌雪感觉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姜奕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子,过于轻信别人。”
簌雪笑嘻嘻的:“没关系,我武功高,他们区区几个人,压根奈何不了我。”
姜奕没说话,兀自点起了火堆。
他们自然是很快吸引了外边来的人的注意,见到是两个年轻的少年少女,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见到二人,怔了一下,而后上前与他们攀谈。
“吾乃西蜀郑家旁支,有缘与二位少侠相会,不知道可否与二位一同烤个火?”
这大晚上的,外边凉飕飕的,既然有现成的,他们才不想要重新起火呢。
簌雪欣然应许。
而身后清瘦的少年,面色却带着冷漠。
老头子感觉少年不大欢迎他们,但少女已经应允,于是他们之间便带着自己的主子在旁边坐下了。
少年总是在咳嗽,那一声声虚弱无比得咳声,不时的牵动人的心神,簌雪看着少年那泛着不正常的红的脸,频频看过去,问道:“他怎么了?”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为首的老头子像是领头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哦,是这样的,我们家公子这是娘胎里边带来的顽疾。”
簌雪:“哦。”
她偶尔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少年,最后并没说什么。
然而睡到半夜,对面的少年开始不对劲起来了,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一会,眼睛就闭,就晕了过去。
那白胡子的老头连忙扶住他下坠的身体,一看他的样子,当即就脸色大变,道:“不好,公子又发病了。”
接着,他身旁几个奴仆开始慌慌张张的给他做各种救他的措施,但是怀里的少年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老陈,你快些去请大夫。"
“这方圆十里之内哪里有什么大夫。"
“那也得找,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去死吗。"
簌雪见状,迟疑良久,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哥哥略会几分医术,若是不嫌……”
簌雪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老头子已经先行跪下了,道:“请公子救救我们家公子,当以重金酬谢。”
姜奕拒绝了:“他这身病看起来挺严重,我才疏学浅,恐怕救不了他。
簌雪当即道:“哥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姜奕偏头看着簌雪的眼睛,那里边,满是对自己的信任,那双闪亮期许的眼,让人无法去拒绝她的请求。
姜奕只能道:“我勉力一试。”
姜奕走了过去,手握在少年的脉搏上,给他把了一下脉,片刻以后道:“他并不是什么顽疾,只不过是中了毒而已。”
旁边的仆从都大为惊骇,只有那个白胡子老头笑了,道:“公子还医术,我们家公子,是小时候中的毒,实际上,我们公子是西蜀沈家的二公子,若是公子能够救我们家公子一命的话,公子若是想要金银财宝,加官进爵,尽管开口。”
簌雪大为惊骇,西蜀沈家,她知道一些关于父亲以前打天下时的事情,西蜀沈家,以前蜀国的大家族,如今盘踞在蜀地一带,是当地极为有名的势力。
姜奕目光淡淡的看他们一眼,道:“加官进爵,不是朝廷决定的事情吗?”
老头子道:“蜀地之内,公子想要什么官,尽管开口。”
说罢,他打量少年少女,说道:“而今朝廷大乱,隶王远在边疆,朝廷另立新皇,这天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姜奕道:“难道,沈家也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张伯笑道:“若是有需要,沈家会想办法自保。”
簌雪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蜀地最大的家族,沈家也有异心。
簌雪不明白的问道:“隶王对你们不好吗?你们竟然,这么想?”
张伯怔了一下,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簌雪,问道:“你们与隶王什么关系?”
簌雪把头别的到一旁,道:“我不过是崇拜隶王罢了。”
张伯笑道:“小姑娘,你还年轻,自然不知道,虽然隶王打下这天下,但是多的是人不服他,他们害怕他,但是又不服他,更何况,天下打下以后,先帝对各地出的政策,对于世家来说,并不算好。不仅仅蜀地,还有许多地方,对皇室不服的多了去了,如今隶王出事,辰王作乱了,天下一乱,各地的军阀也开始蠢蠢欲动。”
簌雪从小跟爹爹与哥哥读了不少的书,张伯的话,让她明白了一些她以前不了解的东西。
以前她觉得爹爹打天下很厉害,现在张伯一番话,让她知道了,爹爹仅仅只是打了天下而已,事实上,那些人的反骨还在。
一旦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恨不得放起鞭炮来。
簌雪一直以来,觉得爹爹无所不能,张伯的话让她心底不是滋味,却没办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