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 第9章 第 9 章

22.

之后几天祝航一直跟许一帆混在一起，他甚至想直接在实验中附近租一间房子，许一帆说实验中学可以住校，他才作罢。

江美兰时常给他打电话，但祝航多数时候都是问她要钱，除了钱，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安全感，毕竟，那个原本勉强可以称为“家”的地方也将进驻新成员。

祝航没再问过钱城的事，只是不断跟江美兰提起这城市哪里又盖起新楼盘，或者把广告单拍给她看。

江美兰问：“你小小年纪急啥子嘛？你亲妈还能亏待你？将来等你长大了再买嘛，又不着急娶婆娘。”

祝航是没有耐心跟她解释的，通常都会直接挂断，再接起来时，江美兰就会将他好一顿数落。

许一帆问：“你干嘛急着买房？你家房子那么大还不够住？”

“那儿马上……要变……变成别人……的家了。”祝航说，“万一将……将来我……妈被那男……男狐狸……精勾脑残……了，我也好有……个容……身之所。不然等那男……妖精给我……妈的钱花……光了，我将……来上大……学的学……费都没……着落。”

江美兰这回没惯着祝航，不知道是有人吹了枕头风，还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新型教育方法，她跟祝航说：“你不要觉得我对你好就提一些无理的要求，妈妈对你的是爱，不是溺爱，你晓不晓得？我也是有底线的。”

祝航接电话的时候开着免提，听完这话直接挂断了，转头苦笑着对许一帆说：“听……听见没？连底线都……有了。”

江美兰又被他挂电话，这回是真生气了，再打过来时声音都变了，一开口就叫他的全名：“祝航！”

祝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江美兰气得血压一下子上来，说：“我惯得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是不是？你看看哪家的孩子敢随意挂父母的电话？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

“你把后……面几年的生……活费一次性给……给我，你想找谁当……儿子，就找谁。”

江美兰气得嘴唇发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一帆在旁边听祝航这话太过分了，推了他肩膀一下，用嘴型说：“你注意言辞。”

祝航没有反应，对着手机说：“妈，我想不通……你们当时为……为什么生我。你说你爱我……”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我感受……不到，我觉得……我在你们的……生命中，就是个……累赘，如果没有我，我爸找他的……女秘书，你找你的……男朋……友，潇潇……洒洒多好。不过……现在也不……妨碍，你们还是……过得很……滋润，就是多……出来一个我……而已。”

江美兰：“……”

祝航：“我原本……以为……你们婚姻的不……不幸全是因为……我，因为我口……口吃，因为我个子……小，因为我……笨，因为我学习……差。我以为，只要我……改，你们就会和……好，就会爱……我，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你们婚姻的……悲剧，源于你们……的自私……”

“不是，你爸……”江美兰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

“嗯，我爸，我爸他……是个……混蛋，你比他好……好一点。”祝航擦掉脸上的泪，“所以你说……你爱我。你错了，你最爱的……是你自己。这本身没有……错，错在，你不该……生下我。”

过了很久，江美兰都没说话。这回祝航问：“妈妈，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这回的电话是江美兰挂断的。

许一帆在旁边给祝航递了张卫生纸，祝航低下头，一直沉默着。许一帆抬手搂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靠过来，两人就那么靠在一起依偎了一会儿。祝航吸了一下鼻子开口：“我是不是很……不是……东西？”

许一帆摇了摇头，像撸猫一样呼噜了两下他的头发。

许志海在客厅里叫了许一帆一声，让他出来一下。许一帆对祝航说：“你先别想了，躺下睡一会儿，晚饭我叫你。”

祝航答应了一声，擦擦鼻涕，枕着许一帆的枕头躺下。

门外，许志海压低声音问许一帆：“你同学什么时候走？”

许一帆愣了一下，没答话。

许志海说：“这小孩一直住在咱们家也不是事儿啊。”

许一帆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他怕祝航听见。

许志海接着说：“我过两天有客人过来。”

许一帆听到“客人”这个词，表情非常冷漠，说：“所以呢？”

他的态度一下惹恼了许志海，许志海也不压着声音了，张嘴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妈跟谁横呢？我是你爹！”

许一帆说：“你他妈要不是我爹我也不能忍到现在。”

许志海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祝航的耳朵很灵，他哭累了，原本打算睡一会儿，却听见许志海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就悄悄下了床，心里有些悲凉，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就那么悄悄趴在门边听，他不想让许一帆难做，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理由装作不经意地出去道别，就听见外面已经动起手来。他立刻冲出去。

许一帆的脸已经肿起来，祝航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身后一带，像个偶像剧男主角一样把许一帆挡在身后。可他的小身板完全挡不住许一帆，面对他们铁塔似的敌人——许志海，他简直像一只可笑的螳螂。好半晌，他才尴尬地赔笑说：“叔叔，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