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的睫毛微颤,他身边的物件很多,唯独这个小物件他最是宝贝,平常就连清荷和阿随也碰不得。
怕人会拿着万一笨手笨脚把玉老虎磕着碰着了那可不行。
他本打算在人动手的时候睁眼抓个正着,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得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人走了就听见人出声了。
“小爷身上总共就两块暖玉,还都给你了,大半夜改过来给你输内力,这病再不好都对不起我了。”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面被塞了一块硬物,这手感,是块玉,还是个暖玉。
温昭失神地摸着这块玉没注意人已经离开了屋里,等他想把东西还回去睁开眼时人已经不在了。
摩挲着手心带着自己体温的玉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下一次再还给他。
温昭想着下一次应该也得几天后,结果来的特别快。
半夜他听到动静就醒过来了。
来人熟练地开了窗然后进来又把窗户关上了,顾琰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已经格外轻了,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已经坐起的人正看着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格外尴尬。
“殿下,不是说了不用爬窗吗?还有,现在这个时辰会不会太晚了些?”
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爬窗,这来就来了,怎么就不能挑一个好一点的时间,这大半夜的不睡吗?
顾琰挪着步子一点一点走过去,怀里头鼓鼓当当的,好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殿下藏了什么?”温昭见人这样还以为是给自己送东西的,直接翻身下床走过去。
顾琰见人过来死死地捂住胸口不让人瞧见,偏偏他越是这样温昭越想看看是什么。
病了这么久温昭也没有力气,顾琰也不敢太用力挣扎,毕竟这人在他的眼里如今就是一个瓶瓶罐,碰了就碎,只能死死捂着。
可怎么捂住也让人钻了空子,温昭看着自己抽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白日里给顾琰让他带回去看的书。
“殿下这是何意?”
温昭不明白,这书给了他才不到一日,全都看完了?
就顾琰这个驴木脑袋能看完。
事实证明顾琰没看完,也真的是个驴木脑袋。
“这书上全是字,看着没意思不想看了,就想着偷偷,送回来。”
顾琰笑嘻嘻地,眼睛里面是心虚和不好意思,温昭看着手上自己抽出来的书又重新塞回了顾琰的怀里。
“殿下看不懂的东西就记住,等改日再来问,这书上的内容我看殿下光是看也记不住,不如这样。”
“每日抄三篇背诵,每一篇抄十遍,长此已久,我想殿下一定很快就能记住。”
“多少!三篇一篇十遍,一共三十遍!不干不干不干!”
顾琰的脑袋晃成了个拨浪鼓,他向来不爱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写字背诵更加不喜,温昭明明就是看出来了,还提这种要求,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讨厌讨厌讨厌!
“殿下若是再不能好好学习,日后陛下可要发难于我。”温昭一句话把他想要反驳的所有话语都给堵了回去。
前些日子他进宫了一趟,皇帝还特地问了他学习的事情,他用温昭还病着的缘由给躲了过去,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终究还是会来这么一天,温昭说的不错,他得认。
瞧着人似乎是接受了,温昭也放心了,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桌上的木匣子里头拿出了两样东西。
“殿下,你的玉。”温昭拿出来两块玉,这两块都是顾琰的。
上次那玉放在自己自己这里一直找不到好一点的时机还回去,这一次连着这一块一块还回去了。
本以为顾琰会挺开心的,顾琰自己也这么觉得,但瞧着手心里头的两块,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最后他拿出了最初在温昭手里的那一块玉佩直接给人戴上。
“这个给你了,小爷不要了,反正你也给了我一块,互不相欠了。”
理直气壮的话语听的人一愣一愣的,温昭眨着眼睛,自己的那一块不是他自己拿去的吗?什么时候给他了?
外面的风突然大了起来,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户上,两个人都看向已经关上了的窗户,外面下雨了。
突然他们都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温昭拉着顾琰快步走到床边,拉下了床幔把人推到床上用被子一盖然后整个人钻进被窝里面。
“你——”
顾琰话刚出口就被捂住嘴巴堵住了,只能在被窝的黑暗中眨着眼睛放轻呼吸。
“吱啦——”门开了。
清荷推门进来,她走向床边掀开了床幔,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高热。
“清荷,可是下雨了?”
清荷并不意外温昭人已经醒了,公子向来都是这样,觉浅,一点点动静都会醒过来。
外面风这么大,这雨打在窗户上这么响,温昭醒过来她也不意外。
“这些日子这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好不容易出了晴日,这半夜又下起了雨。”清荷伸手给他提了提被子,她这一动顾琰感觉右边微凉,右手两根手指露了出去,他小心地弯着手指握成了拳头。
温昭怕清荷再弄下去把人给发现了,转了个身子背对着清荷“回去吧,夜冷。”
清荷也不敢打扰他,把床幔放下然后检查了一遍窗户都关的死死地这才离开。
听着关上了门温昭松了口气,被子耸动了一下露出来了一个脑袋。
“小爷又不是见不得人。”顾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他又没有做什么。
“殿下应该看得出来,这府上的人对殿下并无太大观感,甚是不喜欢,殿下这大半夜的来,若是被发现了,只怕更是厌恶了。”
温昭的话说的特别的明白,顾琰还能不明白?
别看这温府对他来还是以礼相待,但是这隐隐约约还是让顾琰感觉到这这人对他的不喜,赵管家,温老太太,清荷,阿随,这一个个的虽说对他恭敬有加,可怎么看都是不怎么喜欢自己。
“为何?小爷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顾琰说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自己把人好几次弄伤了,倘若因为此,好像的确应该讨厌自己。
这心里面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温昭笑了笑,他转过身子看着床幔,虽是笑可带着冷意。
“殿下可有听过我温府过去的事情?”
顾琰心一颤,那一日茶馆听书他听过。
“十七年前,小将军温昭在一天日出之时出生,日升月恒,昭昭之宇,其父故被取名为温昭。”
“温昭出生于将军府中,其父温有司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大哥温禾,二哥温乔岚。”
“温昭打小聪慧,更是继承了父亲温有司的路,温有司有感而发。”
“吾儿温昭,日升月恒,昭昭之宇,三岁可拉弓,四岁识千文,五岁能习武,六岁可御马,颇有大将风范。”
“这身份这地位理应是平步青云直上,奈何这十年前温有司犯了叛国之罪,大殿上撞柱身亡,大哥温禾自刎在小将军温昭面前,最后剥夺了这将军府的头衔,男子发配充军,女子,老人和小孩依旧留在府中,温有司之子流放至漠北。”
“这小将军温昭当年年岁不过六七,又染上了重病,最后被流放到了江南,这将军府一改其名,成了当今皓都城中的温府。”
……
他是听过的,却忘了后面的,如今问起倒是在记忆中找出了痕迹。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还说那说书先生夸大其词,胡说八道。
“你是皇室中人,府中的人大多都经历过此事,记得甚多,虽说最后此事平反了,但终究在心里留下了痕迹。”
“府中之人不喜皇室中人,我亦是如此。”
亦是如此四个字说的简单,可却如此的扎心,顾琰明白了为何温昭对自己疏远,为何这府中人人明明恭敬有加却如此的厌恶。
原因无其他,皆是因为他是皇室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