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裴济安领着大军继续赶路。
顾泓懿天明的时候收到李忠传递过来的消息,知晓范飞白走水路的消息。
“有趣,故意跟我反着来?”顾泓懿将纸条凑近火苗,看着它慢慢被吞噬,眸光深深,不露一丝情绪。
被告诫过的三皇子一晚上没作妖,顾泓懿拢着长袍掀开马车看了一眼,队伍已经在前进,瞧这架势短时间怕是没有休息的打算。
之前被塞了金锭子的士兵小跑着过来,低声询问道:“侯爷可是饿了?”
顾泓懿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略微摇头,“前方到的是什么地方?”
“青州。”小兵回道:“将军一早传话,在青州休整,到时候可以停留两日。”
青州,离沧州不远的一个城镇,只是不知有没有被战事波及。
顾泓懿退回马车里,马车终究没有床铺舒服,夜间的休眠情况并不好,他本也是尊贵者长大的,只是不像三皇子肖明尊贵骄横。
他将车内的帘子全都放下,遮住车外的光亮,用手抵着额角闭着眼睛休息。
“什么时辰了?”
最宽大的马车里,肖明从轻微的晃动中醒来,有些无力的撑着自己。鼻尖还能闻见特制的香料味,他眯着眼睛,表情空空的问道:“人呢?”
“回殿下已经处理了。”随侍从隔间外面掀开帘子进来,跪着身子低着头,“已到巳时,殿下可要洗漱起身?”
肖明招了招手,接过温度适宜的茶水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嗓子口舒适起来,车身的晃动大了些,刚舒展的眉头下一瞬又皱起来,“还在赶路?!”
“裴将军早些过来传过话,再过不久就能到青州,到那停留可两日休整。”
青州?
“那离沧州还有多远?”
随侍了解的很清楚,回答起来连个停顿都没有,“百十里的路程。”
“这么快?!”肖明的声音有些大,随侍的耳朵动了动,知晓这是不高兴了。
“顾泓懿呢?”
“小侯爷在自己的车内,未曾下车。”
“他昨夜可要了人?”
随侍摇头,“没有。”
要说荒唐,谁也没有肖明厉害,行军赶路的途中还能让自己的人寻来娇艳的女子服侍自己,本来他想多要几个,可顾泓懿提醒的话还是听进去了,毕竟是在队伍里,若是消息泄露传到雍都,自己被责罚不说还要连累母亲。
可让他憋住也不行,想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他让随侍给顾泓懿和裴济安都准备了一个。
“将军呢?”
“将军也没要。”
感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用人了?
肖明觉得这两人不识好歹,嗓音又低了一度,“确认处理干净了?”
随侍将头垂得更低,肯定道:“奴才亲自去处理的。”
肖明这才放了心。
他微微后仰,露着自己干瘪的胸膛,随手从一旁摸出个东西在手里磋磨着,随侍双手将准备好的糕点呈于头顶,低低的道:“殿下,用些吃的吧。”
“啧——”
行军路上没什么可吃的,他这里用的这些还是婉贵人临行前派人送来的,就是怕自己的儿子在路上吃的差了。
可一连两顿吃的都差不多,肖明看见这些就没胃口。
“算了,还有多久到青州?”他只想着到了地方能松快些,到时候自然能寻到吃的改善口味。
“两个时辰。”
肖明将喝尽的茶杯丢过去,随侍没能接住,杯子顺着身子滚落到铺着的软褥子上,洇出黄豆大小的水渍。
随侍安静的收拾干净,半刻没听见人说话才退出去。
午饭的时候,顾泓懿从马车上下来,刚站定就被裴济安的随从请过去,说是大将军有请。
顾泓懿没什么闲情去听对方的牢骚话,站在车边没动,“可有正事?”
“将军想与侯爷商讨一下,沧州的事情。”
顾泓懿疑惑的一挑眉,“下一站是青州,现在讨论?”
随从垂首道:“小人也不清楚。”
顾泓懿还是不想去。
身后传来声响,是肖明的马车。
他眉梢一动,立刻换了副表情,“走吧,正好和将军一同用午饭。”
军队的伙夫正在做饭,裴济安身穿素服长袍坐在正中,面前架着火台,上面吊着一口已经烧开的铁锅。顾泓懿走过去的时候,伙夫赶忙站起身行礼,顺便将灶台给灭了,生怕烟火呛着温润的贵公子。
“瞧瞧我队里的这些人,眼力劲比我这个将军还厉害。”裴济安坐着没动,对着顾泓懿招手,“听说你一直待在车里,怎么也不来寻我说说话。”
“将军要操心军队跋涉事宜,还要思考沧州的事情,我若是过来叨扰岂不是太不识好歹了。”顾泓懿揽着衣袖坐到他身边,浅笑着看着裴济安,“将军这是无聊了才特意叫我过来说话?”
“沧州的事情,我已经派人过去打探。”裴济安摇头,火台里的火光将他的脸色照的斑斓不明,说起正事来嗓音也正经不少,“斥候传回来消息,沧州城门紧闭不许进出。“
“有人把守?”
“是击败范与忠的匪军,城门看守严格,城中百姓亦是不能进出。”裴济安用木棍在地上胡乱的画着,范与忠兵败以后,朝廷派过去的人不止一波,却从未有人将这消息传回去,现在他们已然走到半路,没有折回的退路。
“这件事陛下怕是都不知晓,若不然不会让三皇子跟着一起来的。”
顾泓懿心中嗤笑,面上却不显,只做愁思模样,“那如此,将军打算如何?”
“我已命人打探虚实,匪军闭城,队伍的人数怕是不多,”裴济安静静的看着顾泓懿道:“我只是有一点不解,范与忠久经沙场,怎么会在这里败了。”
“朝中传言,范与忠与匪军勾结,战败后假死套隐匿行踪....”说着说着,顾泓懿兀自笑了起来,讽刺道:“朝中的那些大人,连这般荒唐的说辞都能说出口,裴将军这会问我?”
“这些我亦有耳闻,裴某问询,也是想看看世人传颂的侯爷,是否有其他的想法。”
顾泓懿终于正式看向他,裴济安目光坦荡的与之对视。
“将军,您的任务是剿灭匪军,至于我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
“侯爷还是当裴某是莽汉。”裴济安并不觉得什么,只是莞尔一笑,“我与范与忠那厮,在军队摸爬滚打二十余年,交情比他那侄儿还久远,之所以担下这次的事情,为的就是想调查他战败的原因。”
“你与飞白的那些传闻裴某也听闻过,说实话一开始知晓你也跟着心里并不畅快,担心你是想借机阻挠我调查。”
裴济安的目光转移到别处,三皇子肖明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面色难看,眼底青灰一片,浪荡的像是随时就能离世。
顾泓懿道:“那将军是如何改观的?”
“有三皇子做陪衬,裴某才知晓侯爷是何等懂事理。”
浅淡的笑意在顾泓懿脸上一闪而过,“我听闻昨日三皇子给将军送去美侍,可有这事?”
“难道没给你送?”裴济安冷笑反问。
“既然我与将军都不是那样人,那晚辈就厚着脸皮与将军做个担保,沧州之事将军大可放心去做,晚辈不会干扰,若是相信,一同调查也是可以的。”
肖明离他们越来越近,裴济安止住话头站起身,对他抱拳行了一礼,“三殿下。”
顾泓懿慢悠悠的转身,跟着唤了一声,“殿下。”
“将军这是与侯爷说什么悄悄话,怎么也不叫上我?”随侍将落座的地方洒扫干净,肖明撩着下摆坐下来,见笑着询问道:“不如现在与我说说?”
“裴某粗人一个,也就只能卖着老脸与侯爷闲话几句,殿下若是想听,那就让侯爷与您说一说。”
被背刺一箭,顾泓懿从容的道:“将军在和我说,青州怕是不安稳,到时候可要多让人保护殿下的安危一事。”
肖明没想到是这个,神色立刻紧张起来,“青州怎么了?”
“青州离沧州很近,匪军盘踞在城中,难免会被波及一些。”裴济安话风一转,安抚道:“不过殿下放心,裴某一定会照顾好您的。”
肖明一点都不担心自身安危问题,他只是担忧自己是否能放松些许。
不过这话现在说出口并不合适。
“有将军在,我自然是放心的。”肖明并不怎么真诚的说道:“只是这沧州,我年岁小也不知全貌,还要样张将军与侯爷多担待些。”
顶着一张混迹酒色多年的面皮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就连裴济安都觉得有些佩服。
“那是自然,您是殿下平安归都才最重要,至于其他自然有将军在。”顾泓懿说起客套话来自有一套,反正肖明这个白痴也听不出自己预期有何问题。
果然,肖明佯装大度道:“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将军和侯爷不必客气。”
顾泓懿笑笑,这么会功夫,伙夫已经将午饭做好,走近后挨个请安,对着裴济安道:“将军,饭菜已妥当,敢问何时用饭?”
裴济安眼神流转,看向另外两个人,“殿下与侯爷一同用饭?”
军中伙夫做的饭,肖明一眼都瞧不上,自然不乐意。
顾泓懿倒是不介意,听闻他要走微微抬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正好饿了,那就打扰将军了。”
看着肖明离开的背影,裴济安突然笑了笑。
“侯爷可想好了?”
“晚辈一切都听将军的。”
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做前锋了。
裴济安讥讽道:“瞧不出来,顾侯爷的脸面也挺厚的。”
顾泓懿但笑不语,并不在意。
不知范飞白一行人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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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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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