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于一人,不知所起,亦难终。
于萧四而言,这日又是一场不眠夜,躺在床上,他满脑子都是余静昭说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害得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而时裕却睡得香甜,甚至鼾声大起。
萧四本就心烦意乱,被他鼾声一吵,更是烦躁难忍。
因此翌日一早,萧四发青的眼眶再度重出江湖。
吃着早饭的时裕口齿不清地吐槽道:“天都凉成这样了,又没有蚊子,你昨夜怎么了,听见你翻来覆去的。”
萧四叹气一声,并未做出答复,而是自行在时裕身边落座,端起桌上的一碗米粥就喝了起来。
时裕斜着眼看他,同时伸出筷子夹了片菜叶,就着米粥一起喝了下去,说:“哦对了,方才你还没起,余静昭说她今日就不去铺子里了,她的手干不了活儿,过去也是添乱的,叫我通知你,今日暂管一下铺子。”
“哦哦,好。”萧四的答复很是敷衍。
但时裕却并未放到心上,反倒提了一嘴:“我说,为何她不让我管呢?难不成我比你差?”
“你去问她呗。”
“我可不问。”说着说着,时裕就瘪起了嘴来,“搞不好我去问了,你见着又不开心了。”
“我怎么就又……罢了,我不同你计较。”
萧四这一声“不同你计较”反是激起了时裕的好奇心来,他此时才意识到萧四的情绪不对,因此贱兮兮地来了一嘴:“怎么?情场失意了?”
萧四是真不愿再同他纠缠,径直伸手将凳子往旁侧一拉,好离时裕远些。
没想到时裕坚持不懈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萧四往边上挪一寸,他便也往他那儿挪一寸,直至萧四将碗里的粥一口饮下,连忙起身上马就跑,时裕这才不再闹腾,着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他二人刚离开,余静昭才从里屋慢悠悠地守着阿虎端着一碟热好的剩菜出来,撩开布帘,惊觉这二人居然已经不见身影。
自昨晚起,她便察觉到萧四在刻意躲着她,直至今早,她都没能和他正常见上一面。
好家伙,难不成他真这般纯情?
无所谓,反正如今萧四既还在她家中做工,二人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早晚可以将事情讲清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而今日,不必去铺子里的余静昭倒是没了其他的打算。
去帮忙卖水煮?可她这手的状况却并不允许;在家中坐着?那倒是真成了废人一个了。
思来想去也不知自己该去何方,余静昭索性就坐在了桌旁,弯下身子拿嘴去够桌上那碗属于她的米粥。
谭阿婆见她很是局促,赶忙将自己的粥一饮而尽,接着端起余静昭的碗,一勺一勺地喂到她的嘴里。
余静昭喝着粥,谭阿婆边说道:“阿昭啊,今日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没想好。”
“拿要不就在家待着,跟阿虎玩玩?”
余静昭思索了片刻,答道:“也不是不行,正巧看下阿虎习得多少字了。”
“是啊,之前听你阿娘说,你阿爹也是给你请过先生的,应当是识字的。”谭阿婆又舀了口粥,递到了余静昭嘴边,“不过,阿昭啊,近几日我倒是发现了件事儿,不知当不当说这些碎语。”
“外婆你说吧,无妨。”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你之前弄的那个什么什么鱼塘,不是收成挺好的吗?村里有些人也瞧见了,前些日子我无意去山脚下一看,倒是看见别人家都在学着你挖鱼塘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呢,这挖鱼塘,学了便学了去吧,我不在乎的。”余静昭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叫谭阿婆急了眼。
“怎能不在乎?他们这般学你,不就会抢你的生意吗?到时你的生意该如何做?”
谭阿婆此话一出,余静昭才明白她的意思,原来是怕别人堵了自己的财路。
不过这倒也是情理之中,但余静昭她不过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娘子,再如何,也不能阻止别人偷用她的主意吧?
有利可图便一哄而上,这就是人性。
“那好吧,我抽空看看鱼塘去。”在谭阿婆迫切的注视下,余静昭只好答应下来。
吃完早饭,余静昭便在谭阿婆的催促下出了门,但实际上,她心中却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
去后山有好些条路子可走,但余静昭并未选择走往日里走的小路,偏偏选了条更为宽广的大路,只为欣赏欣赏沿途风景,好打发打发时间。
而这条大路,则途径了廖家。
没一会儿,余静昭就悠哉游哉地走到了廖家门口,她本想随意瞥一眼就走,可没承想,当她快要走到廖家门口之时,却意外发觉,廖家的大门正大敞着。
耐不住性子,余静昭猫着腰往里面窥了几眼。
好巧不巧,此时一个大娘正好领着一个小官人从廖家里屋出来,随后,另一位中年男子也走了出来,后边跟着的,正是廖亦昂。
这样看来,廖亦昂跟前的那位男子,想必就是他爹廖阿叔了。
然后,这二人又转过身去,喜笑颜开地向廖阿叔拱手做礼,几人交谈甚欢的模样却叫余静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故此,余静昭连忙躲到树后,待那老妇和男子走远后,她才走到廖家门口,叩响了他家的门。
此时,索性廖阿叔和廖亦昂还没进屋,见是余静昭来,二人连连招呼着叫她进门。
余静昭迈过门槛,走进院里,边走边时不时回头往方才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看去,启齿发问:“阿叔,方才那两人是谁啊?”
廖阿叔先是让廖亦昂端了壶茶水来,为余静昭斟茶,递到她手里,随后才解释道:“他们啊?来求亲的。”
“求亲?”余静昭茫无头绪,“什么求亲?求谁的亲?”
“还能有谁?自然是姜姜的亲事。”廖亦昂从厨房里端来两碟花生,放到了桌面上。
余静昭大惊:“姜姜的亲事!”
廖阿叔被余静昭这反应骇住,而后又打趣道:“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姜姜年纪比你还大些,你都成婚了,她还不成婚啊?”
“可她……”
余静昭本想说,廖姜姜早已心有所属,但又想到,韩恺止现已另娶他人,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想说让我问问她的意见啊?”廖阿叔说着,一边将剥好的花生扔到嘴里。
“啊对,这毕竟是姜姜自己的事儿,总该问下她怎么想。”余静昭只能搪塞到这儿。
“不必了。”没想到,廖阿叔回绝得倒是爽快,“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方才那家人还算是有诚意,姜姜嫁去他家不会吃亏的。”
“可他二人都不认识!”
余静昭愈说愈激动,廖亦昂见情势不对,即刻插嘴安抚她道:“阿昭你别急,方才那户人家和我们是一个村的,他们家就住在后边,姜姜嫁去他们家,回娘家倒也方便许多。”
“况且他们家平日里在村中的名声和家世也是不错的,今日带来的彩礼也是可观的,姜姜嫁去,不会吃苦。”
“亦昂,你当真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人的身份和家世吗?”
廖亦昂自然明白余静昭的意思,但现如今,廖阿叔坐在这儿,他不过只是廖姜姜的兄长,他的话,诚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况且,廖阿叔都已经把彩礼收下了。
余静昭盯着廖亦昂的眸子,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不解。
廖阿叔坐在一旁,来回瞧着这二人的脸色,心中也很是纳闷:“不是,阿昭你何时对姜姜的婚事这般上心了?”
余静昭垂下头,平静地答道:“阿叔,我已经有一段不好的婚事了,我这辈子,怕是难遇良人了,因此,我希望姜姜能够活得精彩。我把她招去我的铺子里谋生计,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自己的本事,让她知道,女子不靠郎君,也能过好后半生。”
“所以呢?”廖阿叔的态度急转而下,“难不成,待禾禾她们出嫁,亦昂和阿宝成家,独留姜姜一人守着我和她那病重的阿娘吗?”
“我……”
“亦昂和阿宝是男子,他们今后要养自己的妻儿,禾禾和粟粟是小娘子,她们嫁去别人家后就是别人家的,哪里还管得到我们?你现在倒好,不让姜姜出嫁,莫不成,为的就是让她守着我和她阿娘入土,然后一人孤独过了余生吗?”
“阿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昭,我就不明白了,那谭青云和姜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小他就对姜姜情根深种,他敬她、爱她,这一点我们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你究竟为何,为何非要拆散这桩姻缘啊?”
余静昭被廖阿叔驳得哑口,一时失语。
廖阿叔此时眼神锐利且深邃,额头上青筋凸显,像紧绷的绳索随时准备断裂,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气息如同狂风中的风箱般呼哧作响。
廖亦昂见状况不对,急忙朝余静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休要多嘴。
余静昭也只好闭口,不再对廖姜姜的婚事多做议论。
可没想到,廖阿叔是个急性子,他被余静昭这一连番的话语一激,自己心中的不快倒一泻而出。
只见他歇息了会儿,又继续辩驳道:“我倒是很看好谭青云那小子,孝顺又温和,他阿爹阿娘也是明事理之人,眼下他这些年愣是没娶妻,只为做出一番事业后等姜姜一人,现在他家又多了几亩地,日子过得好着呢!”
余静昭和廖亦昂不敢顶嘴,只在一旁轻声附和。
“阿昭我反倒是还不懂你怎么回事了。”廖阿叔忽然嘟囔了几句,“你来我们村,口口声声说是被萧家休了,可那日我又看见你把你官人带在身边,我倒还想问了,你这是作甚?”
“什么?”
余静昭愈发听不懂眼前这老头的胡言乱语了。
萧四马上就要露馅啦!追妻火葬场模式即将开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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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姜姜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