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生疼,余静昭废了好些力气想要站起,却因几日未能饱腹失了劲头,只见她在地上挣扎几番,却仍旧站不起身来。
此时,她面前之人向她伸来了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从地上拉起。
也正是这时,余静昭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一副普通相貌,个子很是高挑健壮,但最是吸引余静昭的,是他一双同廖粟粟一般无二的圆润大眼,不过许是年长些,那双可人的眸子上却耷着一对疲惫的眼皮,比起廖粟粟的灵动,他的眼中透出的却是一股稳重神色。
她刚欲挣脱,廖粟粟的身影又霎时出现在她身边,怀中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廖粟粟怀里的,正是方才将她撞倒的东西——一只通体澄黄的农村土松犬,瞧着模样还是幼犬,毛发茂密,很是喜人。
“没事吧?”那人帮着掸了掸余静昭身上的尘土,边向她解释,“大福也是关得太久了,谁知这下一开门就蹿了出来,竟将你给撞翻。”
余静昭却一激灵,抽身躲开那人的手,慌张发问道:“你是……”
她这话一出,眼前那人却皱起眉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不认识我了?”
余静昭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我是亦昂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你幼时来这儿的时候我们还在一块儿玩过呢!”
余静昭呆怔地望着他的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在这身体原主的记忆里,好似对廖亦昂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却过于朦胧,以至于她绞尽脑汁极力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丝头绪。
“我!廖亦昂!”那人不懈地向她解释道。
“对啊阿昭姐!我就是知道你和我兄长是旧识我才将你带来的呀!”廖粟粟也附和着解释。
见余静昭仍旧眼神惶恐,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手上竟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屠刀,因此,他当即将刀丢到一旁,在身上擦掉手上沾上的血迹,匆匆解释道:“刚刚……刚刚杀鸡呢……抱歉吓着你了……”
忽然,余静昭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她终于想起了“廖亦昂”这个名字。
他哪是什么人贩子,他可是她幼时最好的玩伴!
余静昭的脸上霎时展露出久违的欢喜之情。
步入廖家大门,脚下踏着的是廖家的院子,环视一周,廖家房子也有三间,在外面看起来还算整洁,也没见很寒苦的意味。
除了三间屋子,他家还搭了间厨房,里面灶台、石磨、香料一样不少,此外还有牛棚和鸡圈在一侧,里面甚至还养了两头牛、数只鸡,眼见也并非贫农。
余静昭还在张望时,廖亦昂就已将她拉着坐在了板凳上,当她回过头来刚想说什么,眼前赫然递来了一杯水。
顺着那杯水往上看,那手的主人是另一个小娘子,不过这位小娘子看着倒同余静昭一般大,不过要比她畏缩些。
“这是我二妹,她叫廖姜姜。”还未等余静昭出口,廖亦昂反率先介绍道,“不过我四妹带五弟出去玩了,没在家中,哦对,这位带你来这的是……”
“是粟粟,我认得的。”余静昭抢先答道。
“对,她是我三妹廖粟粟。”
未曾想,廖家光是孩子就已有五人,若是加上爹娘二人,这户人家就更称得上是“人丁兴旺”了,怕是将这些孩子养大就已是艰难。
“要不……我送你去你外翁家吧!正巧带些果子去看看二老。”廖亦昂提议道。
余静昭本想拒了,却耐不过他的热忱,只得半推半就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门。
在去往她外翁家的路上,二人聊了不少,从少时初见到如今现状,廖亦昂向她温声细语一一道出。
听他所言,余静昭外翁家前几年刚添一小娃娃,是个男孩,乳名阿虎,生得倒是虎头虎脑,性子活泼招人喜爱。
现下他们家统共就三个男丁,其中还包括她年迈的外翁。因她大舅母要照顾年幼的阿虎,家中的各种琐碎事全靠她外婆一人操持。
不过有一点倒没错,那就是廖家距余静昭外翁家确实是近的,没走几步路,二人就在一户人家门前先后停了下来。
廖亦昂朝那户人家门口扬了扬下巴,示意余静昭叩门进去。
但余静昭心中却打颤,她踯躅了一会儿,在同廖亦昂对了眼后终究鼓起勇气拿指节叩响了面前的木门。
随着几声愈来愈响的叩门声响起,屋子里也匆匆冒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几句应和,门闩被拉开的动静透过门扉响在两人耳畔。
门扉之间出现的,是一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妪,只见她身着粗糙的麻衣,身材也因年老而变得臃肿,腰间还系着一块围裙,上面尽是陈年的污渍。
那老妪直愣愣地盯着余静昭,二人面面相觑却一言不发。
见状,廖亦昂率先向前倾了一些,喊道:“谭阿婆,您瞧瞧这是谁?”
老妪似乎眼神不好,眯起眼来还眨巴了几下,然后再别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站在面前的小娘子,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马迈近一步盖上余静昭娇嫩的双手,掩不住内心的欣喜:“是阿昭啊!这是我的阿昭啊!”
此时,余静昭才反应过来,面前这老妪应当就是她亲外婆。
惊喜之余,谭阿婆转身便把余静昭的手夹在了胳膊底下,一个劲儿地将她拉进屋里。
屋子不大,就两间土房,但也住了几口人。
在谭阿婆将她拉进屋子后,余静昭才发现站在屋内忙活的剩下几口人。
“为何来这儿,还这般模样?”忽地,余静昭背后传来一个粗重苍老的声音,顺着声音扭头一瞧,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将手背在身后,但步伐尚且矫健的老翁。
眼前这人,余静昭还是知晓的,正是她外翁。
面对她外翁的询问,余静昭却杜口无言,她羞愧地将脑袋耷拉下来,眼睛也不自然地眨动了几下,满脸都写着愧疚。
虽说她幼时同阿娘偶尔回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待不长久,甚至大都连口热饭也吃不上。
余静昭她阿娘口中说是同娘家断了干净,但她却是个软性子,还是会时不时往家跑上几趟,生怕年迈的爹娘有何好歹。
毕竟是亲外孙,余静昭的样貌还是同幼时有些相像的,所以老俩口还是能几眼便认出。
不过她虽是被认出来了,但能否留下,又是另一回事。
见她一言不发,她外翁凑近了些,提起嗓子再问了一声,余静昭这才咬着下唇磕巴启齿:“我……家里遭变故……我无处可去……”
“是何变故?”谭阿婆伸出指尖将余静昭黏在脸上的发丝轻轻勾到耳后,接着展开她粗糙但厚实的大手抚摩外孙的大臂,企图给予少许安慰。
“我家……家里……不知怎的,破了产……爹娘被官爷抓去了……还欠下了万两白银……我……我也无家可归了……”
“一万两?”谭阿翁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于是,他乱了阵脚,明显更为焦急地追问道:“你不是已经嫁人了吗?当是住在夫家才是,既是自家破财,为何会无家可归?”
话及此处,余静昭自嘲地撇了撇嘴,答道:“嫁入萧家三年,我连自家那个混账夫君的样貌都不曾见过,几年来只一人操持家事,他们族里嫌我克亲,扔了封休书给我。嫌我?我还不愿继续待在那死地。”
听她如此这般,谭阿翁也不再多问,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寂。
打破尴尬的,是廖亦昂的一句提议:“现下差不多也要吃晚饭了吧!要不大家边吃边说?正巧我也从家里带了半只鸡来,熏制的,味道极香。”
说着,廖亦昂就将自己的右臂提起,半只熏鸡晃晃展示在众人面前,肥硕十分,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
既然廖亦昂给了台阶,余静昭哪有不下的道理?正巧,谭阿婆也领会到了廖亦昂的好意,便擦抹了眼角的泪珠,顺着他的话将余静昭领去饭桌旁落座。
伴着招呼声,谭家一大家子终于尽数出现在了饭桌旁,余静昭这才见全了一家老小。
村里自有村里的规矩,男人坐主桌,妇女孩童则需去偏桌吃饭,余静昭也借此瞧清了她从未见过的大舅母和谭家新得的小表弟。
她舅母许是生了孩子,长得有些肥实,但干事利索,两下便把饭菜碗筷齐齐摆好,不过脸色似乎不悦,嘴里嘟囔着什么生闷气。
而坐在一边的小表弟却果真人如其名,虎头虎脑,胖墩墩得活脱脱一个福娃,双颊还存着两坨自带红晕的肥肉,跑起来一闪一闪的很是讨人喜欢。
不过虽然男女不同席,一家人还是聊在一处,就是声音大了些。
饿了好些天,余静昭终于吃上了从廖家带来的那半只熏鸡的筋肉,此时的她已顾不上什么礼仪,嘴里包满了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但坐在主桌上的谭阿翁不然,他比大伙都要迟一步拿起碗筷,先是随意夹了一根咸菜,又象征性地扒了两口饭,满脸心事重重。
她大舅谭忠瞧出了老人家的心思,却也不好插嘴,只是轻轻拿手肘推了一下谭阿翁的小臂,示意他赶紧吃饭。
可谭阿翁怎能安心吃饭?加之被谭忠这样一催,倔脾气一下就上头,拿筷子挖了两大口米饭,再塞进两撮咸菜就背着双手起身离开。
“干什么去?饭都没吃完呢!”谭阿婆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吃饱了吃饱了!”谭阿翁的回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但他还未走几步路,就又冷不丁地撂下一句,“阿昭啊!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小娘子,我和你外婆既然在这了,便不会少你一口饭吃,今晚,先同你外婆挤挤睡吧,明日再叫你外婆拾掇间屋子出来。”
说罢,谭阿翁即推开房门进了屋,余静昭也强行咽下一口饭去,勉强应声。
确实,如廖粟粟所说,谭阿翁性情着实有些别扭,但他竟不知怎的破天荒地将她留了下来,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至此,余静昭终得一喜一忧。
喜在余静昭找到了居所,不用再流离失所遭人厌弃;忧在她心知肚明,从今日起,她再过不得往日的清闲日子,此后的每日都是干不完的农活,流不尽的汗水,若是干得不好添了麻烦,没准她又会被再次轰走。
总而言之,若不赶快想出些办法,之后必是日日刀尖悬梁。
白日里还恼人得燠热,夜里倒是凉得出奇。
江南乡下的夜里还浮着一股水气,夏蝉的鸣叫还未停歇,几只小虫顺着窗棂的缝隙飞进屋里,绕着昏黄的烛火跳着专属于它们的秋夜之舞。
这般静谧的夜里,余静昭却迟迟无法入眠,并非积食所致,而是她心思郁结,思虑过多。
纵使千般顾虑,她还是辗转几番,最终强迫自己迷蒙地合上了眼。
明日之事,明日再做决断也不迟——她是这般想的。
不过世人皆知,娇生惯养的小姐怎可能只一夜之间便干得好粗重的农活,余静昭自是不例外。
即便她表态想帮忙,却水也提不动,菜也不会切,柴也烧不了,只顾得上自身,而尽给他人添乱,哪怕其他人都并未怪罪于她,她依然于心有愧。
正当她手忙脚乱地为水缸添水时,谭家的木门忽然被叩响,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都汇集在门口。
余静昭本打算做完手头上的活儿再干其他,却被谭阿翁叫住,让她前去开门,于是她也只好作罢,理了理衣衫,拍落手掌上的灰土,小跑着将门闩抬起。
待门开出一道缝隙,余静昭即刻认出了眼前这人,他正是背着背篓冲她浅笑的廖亦昂。
“有什么事吗?”余静昭扒住门把问道。
“今日赶集,想来问问你去不去。”
“赶集?”
“嗯。去镇上。”
余静昭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愣愣地瞧着他,心中有些犹豫。
这时,廖亦昂忽然凑了过来,对她小声耳语道:“我知你做不惯家中农活,让你去赶集总要比这些家事容易些,嗯?”
余静昭即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思索一番,接着将门扉的缝隙合上几寸,回道:“我知你的好意,但既然我已经在此住下,早晚得做上家务。我既已不是大小姐,便不得再摆大小姐模样,做不好就慢慢来,躲着不做绝非良策。”
被余静昭这话噎住,廖亦昂刚想启齿解释,却被屋里传来的谭阿婆的声音打断。
“是阿昂吧!今日恰是到了赶集的时候,不如你带着阿昭一同去镇上吧!去选些你要的物件。”
没想到,余静昭刚说出那些话,就被自己外婆打了脸,她瞬间扭过头去看向谭阿婆,本想着回绝了,却看见谭阿婆同时正一脸慈爱地望向她,嘴里做出“去吧”的口型。
她想,必是外婆也瞧出了她的窘迫,许她个面子。
既是如此,余静昭也不好拒绝,只能叹一口气后放下手中的木桶,收拾收拾便背上了筐子出了门。
二人并排走在通往镇上的小道上,一侧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高大的常青树,另一侧则是高耸的山林,也多亏了这些植被庇护,这路上倒是没晒着什么太阳,阴凉舒爽。
越想越在意,即便是原主,余静昭对廖亦昂的印象也不深,二人幼时相比也交集不多,可现如今,他这般粘她,莫不是对她有其他心思?
但她早些年就已出嫁啊,纵使如今她已被夫家所休,却仍是弃妇,虽说不当有自贱之心,但他廖亦昂这般年纪,自是值更好的,何必缠着她?
不行,必要将二人之间的关系说清!
一咬牙,余静昭立马转过头来面向廖亦昂,可当她刚要启齿,忽地,原处即传来一阵呼喊求救声,二人的目光霎时就被一齐吸引了过去。
只见二人跟前,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朝这边跌跌撞撞地奔来,嘴里有气无力地喊着还算清晰的“救命”。
廖亦昂见状二话不说飞奔地迎了上去,赶忙伸手拖住那男子的双肘,接着将其用身体支住,口中也一直安抚他的情绪。
余静昭则不紧不慢地走到两人一旁,双手环在胸前斜眼仔细打量这人的一举一动。
“救……救命……”那人口中一直喊着,甚至还将手死死拉住廖亦昂的袖子,一副绝望可怜模样。
“怎么回事?你别怕,若是遇上了难处,我们会帮你们报官的。”廖亦昂一脸焦急,匆忙察看那人伤势,可他四处瞧了瞧,却没见血迹。
“不……不,小官人……我只是……只是家中受灾……是故逃难至此……不必……不必报官……”
“那我们将你送到医馆去吧!”
说着,廖亦昂便作势要将他抬起,但那人显然面露慌张,急忙扯住廖亦昂的胳膊,不停叨着“不用”二字。
余静昭当下就看透了眼前这人拙劣的把戏,但又被好奇心驱使,装作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来,站在一旁看热闹。
“在下名叫时裕,是别处来的,怎奈老家遭了灾,一路上都找不到家人,我便一直向南走,便来到了这里,遇见了小官人和小娘子,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求求小官人小娘子就将我带到你们村里找间破屋住着吧!我能干活的!我什么都能干!定不是吃白饭!”
“这……”廖亦昂虽想要帮忙,却也拿不好主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余静昭的眸子,希望得到她的回复。
余静昭自然不会轻信于人,因此并未做出反应。
而廖亦昂却是菩萨心肠,他长这般大,从未遇见真正的恶人,再者就是瞧着眼前这人甚是可怜,顾虑之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余静昭倒是没料到廖亦昂竟会这般轻易就应了下来,赶忙迈出一步上前制止:“你们无处可去自是可以去镇上,镇上能做活抑或是过夜的地方可要比我们村中多得多。”
“小娘子,我二人若是真有这个闲钱便也不会流落至此了……”时裕蹙起眉头说道,眼眶中还盈着零星泪水,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着光,“我们只想去村里找个破屋破庙待着便好……”
“你们?不止你一人?”余静昭抓住了此人话语的漏洞,立马追问。
“正是,我还有一发小,他有些病了,我便将他先搁置在阴凉处了。”
不得不承认,此人卖惨倒是一把好手,扑棱棱的大眼睛饱含着泪水,多瞧几眼就觉着他甚是可怜,加之他给出的理由当真不好反驳,若是真就这般丢下他二人不管,便成了狠心之人。
廖亦昂也看出了余静昭的为难,索性替她应了下来:“你们就先同我们回村吧,改日去镇上寻个工作就离开吧。”
见他发话,时裕即刻转悲为喜,用力点了几个头,扭身就朝树下跑去。
没多久,就见他搀着一人缓缓从树丛中走了出来,那人瞧着同时裕差不多年岁,当下却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余静昭跟前,还像样地作了个揖,接着,另一人拖着孱弱的身子,艰难启齿:“多谢小娘子小官人,在下萧四。”
“我叫廖亦昂,她叫余静昭。”廖亦昂直起身子向二人介绍道。
突然,萧四猛打了一个颤栗,惹得时裕赶忙瞥了他一眼,但二人动作甚微,余静昭还未察觉。
“我们现下要去镇上赶集,你二人是跟我们同去镇上,还是待我们归来再同我们进村?”
“同二位一起,同二位一起。”时裕笑脸盈盈地答道。
于是,余静昭便助廖亦昂将背篓背上,回头看了几眼时裕和萧四,便再度启程。
见二人走得远了些,时裕这才拿肩头顶了顶萧四,压着声音问道:“阿骕,你方才是作甚,何故打了个寒颤?”
萧四作苦地眯起了眼来,淡淡说:“余静昭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有些渊源了……”
“怎说?”
“也不知是不是她……”萧四咽了口口水,胸口跳得厉害,“我不是同你说过我早几年在家中已成了亲吗?”
“没错。”
“而我那娘子的名字,正是余静昭……”
偶遇前夫?这可太抓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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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捡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