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晔走进大夫人的屋里,听见屋子里间有些嘈杂,一些婆子丫鬟进进出出,几位姨娘也在里屋低声说话,还有浓郁的药味传来。
大夫人则黑着脸,怒不可遏。三小姐和来琴跪在夫人面前,二人哭哭啼啼的,连呼冤枉。大夫人听她们哭得心烦,一抬手将茶碗丢过去,砸在了来琴的脑袋上,当时便血流如注。
“猪油蒙了心的下贱坯子!勾引老爷,还有脸哭?我们杨府是造了多大孽,养了你个骚蹄子戳的我眼疼。”
平日嚣张跋扈的来琴,此时连伤口都不敢捂着,任由血流了一脸。哭得甚是凄厉,越发吓人。
“夫人明鉴,您就是给我二十个胆,我也不敢给老爷喂这下作的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诬赖奴婢!”
杨玉晔走到门口,瞧了一会儿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人通报,眼尖的大夫人一下就看见了九小姐。“屋里这么大动静你听不见?躲在那儿端架子给谁看?老爷都吐血了你知道不知道?”
杨玉晔一脸害怕,局促不安地说道:“女儿不知,女儿只是听来琴哭得凄惨,又满脸是血,被她吓到了……所以踟蹰不敢进来。”
杨玉晓咬牙切齿地看着杨玉晔,而她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从大夫人口中,杨玉晔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是,来琴晚上给老爷送烤鸭。老爷心情大悦,吃了几口,又见来琴有几分姿色,动手动脚起来。
谁知两人正宽衣解带,肌肤相亲时,老爷突然鼻血狂流不止。大夫来瞧过说老爷服用了劣质春药,大夫人便将送鸭子的来琴和三小姐一并叫了过来。
杨玉晔忧伤地瞧着杨玉晓,嘴上说道:“来琴,我瞧着你素日仗着三姐的威风骄横跋扈也就算了,连爹爹也……呜呜……”
杨玉晔拿出手帕假装在擦眼泪,“想做姨娘,大大方方地禀了母亲便是,母亲向来最是大方知礼,不会不允,你又何必用那下作手段。”
杨玉晓怒急了:“杨玉晔!你少血口喷人,那鸭子分明是你做的,我是想邀功,抢了你做的鸭子,没想到却中了你的圈套。”
内室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杨玉晔凝神听去,猜测是杨骞,但他臊得慌不好意思出来,只站在帘子后面悄悄听着事情的原委。
杨玉晔委屈地说道:“三姐,我自问平日并未得罪你,今天为何要如此对我?来琴想做姨娘,我本相信并没有三姐的唆使,三姐只是管教不严。你又何必替她咬住我不放?难不成真是三姐唆使的?”
大夫人恶狠狠地瞪了杨玉晓一眼。杨玉晓气急,脸色涨的通红。
内室的杨骞咳嗽了一声,方夫人才道:“好了,去把管厨房的王婆子叫来,问问她鸭子是怎么回事,便清楚了。”
大夫人的丫鬟夏兰,带了王婆子进来,王婆子老老实实地给大夫人行礼。“回夫人的话,是九小姐一片孝心,想给老爷做烤鸭。但是三小姐过来,打了九小姐,硬生生抢着做了烤鸭。”
三小姐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道:“太太明鉴,就是九小姐陷害我。”
大夫人听闻看向九小姐,杨玉晔摇了摇头,眼中含了泪,似是有无尽的委屈。
“……但是,三小姐将九小姐做的烤鸭扔了,说脏,特意重新给老爷做了新的鸭子。主仆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玉晔哭的越发委屈,却躲在帕子后面,忍不住微微一笑。王婆子跟三小姐本就有仇,这种时候没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更何况,她说的本就是实话,自然经得住大夫人盘问。
王婆子感念九小姐的好,几句话就把杨玉晔从这件事里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
杨玉晔委屈地哭道:“我对父亲一片孝心,被三姐抢了不说,现在又这般诬赖我。三姐素来不喜欢我,想是看我老实年纪小,便空口白牙诬陷我。”
三小姐百口莫辩,大夫人发了雷霆之怒,将来琴打发给人伢子卖了,任凭来琴如何向三小姐求饶,杨玉晓都没有出言为她说过一次话,反倒把事儿都推到来琴一个人身上。而三小姐则被罚跪祠堂一个月,抄写女则三百遍。杨玉晔想着,这一个月总算是能清净些,希望三小姐知道厉害,以后不要再招惹自己。
回到房里,半夏刚掩好门,春梅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惊魂未定地哭了起来。“小姐,那药,那药…………”
别人不知晓,春梅却是知道的,来琴给老爷下的劣质春药,就是从春梅那儿拿来,杨玉晔亲手下的。
杨玉晔说道:“你跪下来作什么?药是来琴买的,记住了吗?”
半夏上前把春梅扶起来,让她坐在桌边。杨玉晔又命半夏把之前烤的鸭子端了出来。
“那药才卖十文钱,想来相当劣质,一加热便坏的更快了,非但不能达成目的,反倒害人害己,所以我并不让你用。”
杨玉晔让半夏坐下,打算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再叫上紫苑,就是王婆子的侄女,这三个丫头就是她的心腹了。
半夏很是疑惑。“三小姐不是把咱这鸭子扔了嘛,怎么老爷还是中招了?”
杨玉晔微微一笑:“老爷吃的鸭子是掺了药的,这个鸭子是干净的。”
春梅大吃一惊:“什么?!”
“三姐自认聪明,为了怕我使诈,肯定不会用这个鸭子。关键不在烤鸭上,是挂烤鸭的钩子。
烤这个鸭子的钩子呢,满是油腻,来琴是不会刷的,自然是拿了旁的干净钩子。”
紫苑最先反应过来,说道:“所以,小姐把药抹在了那个干净的钩子上,经火一烤,药便从钩子渗进了鸭肉,是吧?”
杨玉晔赞许地看了一眼紫苑,这个丫头虽然年纪尚小,但很是聪明伶俐。
“即便太太觉得有鬼,搜到我这儿,找见了这只鸭子,查不出里面有药,还是没有证据。只不过令人生疑,我难免要多辩上几句,麻烦。”
半夏赞道:“小姐真是聪明~三小姐不自量力,心又脏,天天找您的麻烦,这下可清净了。”
春梅犹豫着说道:“但是来琴,是不是有点无辜啊,她虽然跋扈,可人伢子……”
“她平素为虎作伥,罪有应得。”
紫苑接口道:“所谓愿者上钩,来琴若是没动心思,放下烤鸭她就可以走了,她偏要单独服侍老爷吃。可见她心里也是打了歪主意,那么大夫人说她勾引老爷,便也不算错。”
杨玉晔轻轻点了点头,紫苑说的话正是她所想的。杨玉晔看紫苑机灵,便命她把这只鸭子埋在院子里,确保不留任何证据。
这一日心情很好,杨玉晔便带着丫鬟到花园子里逛了逛,扑蝴蝶玩乐。从花园走回自己的院子时,路过了内账房,管账房的崔管事看见是九小姐走了过来,连忙走进账房门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半夏气的跺了跺脚:“真是狗眼看人低,小姐你别生气。”
杨玉晔摇摇头,表示无妨,她早知自己在这府里不受待见,便也不为此着恼。冷眼也好,奚落也罢,只要不像杨玉晓那样拿了针来戳她的眼,明目张胆地加害她,杨玉晔便不会真的报复别人。
刚回到房里,半夏就来报说八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