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随霜本来就不甚在意杨骞的喜好,无所谓笼络夫君的心。杨骞从前都是低眉顺眼地哄着她,宠了一段时间以后便渐渐觉得无趣,恰好大夫人送了春梅过来。这春梅原与杨骞便有一段风流,这下送到眼前,杨骞便想起来了春梅,加上春梅温柔顺从,让杨骞和她在一起时觉得肆意舒坦。
因为春梅的关系,老爷稍微冷落了随霜,大夫人便在晚上提这个茬来刺一刺随霜。
没想到随霜毫不在意,大剌剌地回应道:“不管老爷宠谁反正都没你什么事啊。”
大夫人被气的当场头风病发作,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地不停叫唤,一整日都没下床。于是胡氏,就是方夫人娘家的大嫂,得了信儿以后立刻带着药来看方夫人。
胡氏进屋来,挨个拉着几位小姐的手,左看右看。“瞧瞧这杨家的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标致。”
胡氏拿了几支银钗给小姐们做礼物,杨玉晔注意到,自己的跟八小姐的是一模一样的素银钗,而五小姐那根上面镶了一颗指甲盖大的珍珠。如此区别对待的礼物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摆在面前,杨玉晔虽然早就习惯她们狗眼看人低,但还是不由得一阵气闷,脸上不动声色,只作未觉。
胡氏问道:“怎么不见你们四姐儿?”
大夫人回答道:“她呀,她身子不好,不常出来走动,染了那样的病,我瞧不得,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八小姐乖觉道:“四姐身子不好,我们姐妹轮流给母亲侍疾足够了。”
胡夫人走到床前看大夫人。“我都听说了,你也是,跟一个勾栏出身的贱婢置什么气,她还好端端地,你却病倒了,得不偿失。毕竟她是妾,你是当家主母,想整治她什么招没有,何苦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方夫人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便想打发几个女儿离开。杨玉昭先开了口:“舅妈且坐着,我去看一下药熬的怎么样了。”
杨玉晔点点头道:“四姐还没收到舅妈的礼,我先去把钗子拿给她。”
杨玉晗脑子虽笨,但看她们的反应也知道再留下去不妥,便道:“舅妈多宽慰宽慰母亲吧,我先告退了。”
待走出院门,迎面过来一人,杨玉昭和杨玉晔知礼地停下了脚步。而杨玉晗没有停下,反倒走的更快了,当先一步叫了出来:“表哥!你也来了。”
杨玉晔瞧着,原来这就是方家表哥,胡氏的长子。这位方家表哥单名一个瑞字,长相斯文干净,玉树临风,难怪让五小姐魂牵梦绕。
杨玉晗脸都红了,问道:“表哥,这次来,预备住多久呀?”
方瑞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次来是为着姑母的病,等姑母大愈了,我就随母亲回去,还要准备秋闱考试。”
方瑞眼神黯淡,盯着自己的足尖,仿佛抬不起头一般。原来他早已参加过一次科考,但是并未考中。
杨玉晗知他心中所想,焦急地说道:“表哥别灰心,下次定会中举的!”
杨玉昭温柔地点了点头:“五姐说的对,表哥年纪还轻,素来又用功刻苦,中举是早晚的事。切莫为了上一次的不利丧气。”
“而且还有两年可以准备呢,用功也不在这一时,表哥就索性多在这里住几日吧。”杨玉晗撒娇道:“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泛舟游湖,多么逍遥自在……”
方瑞有些尴尬:“表妹,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我今年都十七了,兵部侍郎杨家的小儿子只比我年长一岁,都考中了进士,我连举人都没考上。”
方瑞这话,本无意刺激杨玉晗,只是提醒她男女之防。偏偏他恰好提到了兵部侍郎杨家,这是大夫人给杨玉晗选的婚事,杨玉晗只当表哥讽刺她即将和人定亲,还心悦她。满腹的委屈,顿时便红了眼眶,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泪水。
杨玉晔却是注意到了,心想这位五小姐,莫非是心仪这位表哥,所以才闹着不愿意订婚?
杨玉晔转念一想,落水之仇还没报,不知道能不能利用这位表哥,让五小姐好好伤心一回?
杨玉晔便笑道:“太公八十遇文王,表哥尚不到十八,前程大有可为,不用妄自菲薄。”
方瑞脸上流出感激之色,好奇地打量着九小姐,眼中有惊艳之色。“这位是?”
杨玉晗气呼呼地说道:“是六姨娘所出的庶妹。”她着重念了这个庶字。
杨玉昭解释道:“九妹妹之前常年跟着六姨娘随父亲在福建住,是以表哥没见过。”
没见过便好办多了,杨玉晔对着方表哥莞尔一笑,眼波流转,美不胜收,看得方表哥都呆了。
方瑞叹道:“真是天仙下凡似的表妹,不像真人,倒想是画上的,方某这才见识了什么叫“云想衣裳花想容”。”
五小姐有些恼火地瞪了九小姐一眼,八小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杨玉晔谦虚道:“表哥谬赞了。”
杨玉晗更加不满,“九妹妹,没什么事别在外面瞎晃悠,赶紧回去休息吧,当心日头大晒着。”
五姐吃醋,正是九小姐想看见的,她的脑筋飞速运转,方瑞年少相端,好学上进,家境殷实,不失为良配。刚好可以利用他报复五小姐,给杨玉晔报仇。于是想着离开给方瑞留下好印象,她欠身福了福,身姿袅娜地走开了,留下一个美妙的倩影给方瑞。
虽然转过了头,但她也知道方瑞必然在打量自己的背影,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刚回了院子,紫苑便来寻人,说是六姨娘和七姨娘打起来了。
杨玉晔又急又气,这个姨娘怎么回事,总和别人打架,能动手就不爱动嘴,平白惹麻烦。
杨玉晔想着那个心性单纯的随霜,担心七姨娘像之前二姨娘一样被打得半死,便匆匆赶过去。
结果等她赶到时,局面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六姨娘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提起来按在墙上,双臂挥舞,双脚乱瞪,可就是不能挣脱得开,也伤不到七姨娘分毫,徒自骂骂咧咧。“我*你@#¥几#巴#@¥%!你有本事放开,敢动一动你阎王奶奶!”
随霜哈哈大笑:“就会骂这几句?花样太少了吧,照我们窑子里的龟公差远了。”
场面有些好笑,杨玉晔拿着手帕掩住嘴,生怕自己乐出声。随霜看见她过来了,很识趣地放开了六姨娘,六姨娘打不过她,开始坐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声哭嚎。
“哎呦我命苦啊,什么下贱东西也敢骑我脖子上拉屎……”
随霜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九小姐,努力想解释。“我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找事,又打不过我。毕竟我三岁就能抓住一头奔跑的老母猪,她这个身板儿还不够看。”
杨玉晔心想,她跟老母猪也没什么区别。嘴上说道:“没事的,不怪你。”
杨玉晔和随霜相视一笑,她有些喜欢随霜这个简单直爽的性子,还能让六姨娘吃瘪,真是可爱极了。
六姨娘见自己哭了一会儿没人理,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回屋睡大觉去了。杨玉晔腹诽道:可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这回子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