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坞忙不迭地说:“行,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开介绍信。”
等她离开,众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这下全大队过不了多久都知道香栀是顾团长家的准儿媳妇。
香栀谢过尤秀和吴大哥,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后,被秦芝心叫到老宅里说话。
“不是我撵你走,我总感觉他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免得夜长梦多,我亲自送你去部队!”
秦芝心想得很好,香栀年纪小脸皮薄,她陪着见了顾闻山那个臭小子,有什么事她能帮香栀撑腰,免得那小子欺负了人后不认账。
哪怕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可事到临头,她不能不管。
香栀当然一万个愿意,小脸兴奋的粉扑扑的,像一个瓷娃娃般可爱。她身上不由得散发出栀香,漫漫盖住院落周围的空气里。
秦芝心嗅到香甜的栀子花味道,吁出一口浊气,胸口的郁结像是云朵飘飘荡荡的散开了。她觉得神清气爽,中年以来难得有这般好情绪。
杜阿姨也是如此,她抚着胸口重重地吸了吸香味,自言自语地说:“入冬的天,居然还有栀子花开放。”
香栀趁机问:“喜欢闻吗?”
秦芝心坦诚地说:“我喜欢它浓烈的香味,就跟北方一样。冷冽的风、鹅毛大的雪、轰轰烈烈的性子,它们都有着激烈纯善的心。”
“栀子花还象征着祥符瑞气,特别是法莲栀子,可厉害呢。”
香栀说完顽皮地笑了笑,要是能见到她原形,肯定是舒展着叶片,还得嘚瑟地抖一抖。
“法莲?居然还有这样品种的栀子,名字听起来就是珍品。”秦芝心微微颔首,记住了。
邹书记开介绍信很快,笑容满面地送过来。秦芝心不喜她的伪善,应付了两句就送她走了。
香栀拿着介绍信看了看,秦芝心无奈地摇摇头,帮她把介绍信正了过来。香栀不等别人笑,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这么多字眼珠子都花了,我是真分不清反正呀。”
如今时局不好,没文化比有文化安全。秦芝心没劝学,只在一边抿着唇笑。
“反正你年轻,慢慢学就是了。”杜阿姨也跟着笑了,看来姓陆的说她给他写的情书,果然都是鬼话连篇。
“杜姐,你进屋帮我俩收拾点行李。我们明早就出发。香栀,你跟她过去挑几身素雅的衣服带上,棉袄我还有新的,你再带一身。”
秦芝心担心跟顾闻山走岔路,又去了趟大队部跟部队联络上了。
这次接电话的是石志兵,跟小郭一样,震惊的嘴巴合不上。
他挂掉电话,接着赶往迁移现场。顾闻山在这里做总指挥,石志兵在帐篷里等到他风尘仆仆地回来。
“坏了坏了,你妈来真的了!”石志兵在顾闻山身边晃悠,心急地说:“你赶紧给她去个电话。”
顾闻山摘下军帽递给小郭,喝了口热水:“怎么来真的?不是让我过去接人么?”
石志兵自然知道大院里传成什么样了,他见顾闻山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冷笑着说:“你妈要把人亲自送过来。”
顾闻山放搪瓷缸的手顿时僵住了,想不到秦芝心如此雷厉风行,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事,只要见面他一定会弄清楚。
“知道了。”
“知道了?”石志兵坐在行军椅上,帐篷被北风刮得呼呼作响。他忍不住说:“行吧,那祝你早生贵子了。”
“少说些鬼话。”顾闻山听出他的调侃,轻笑着说:“外面押运的物资要到了,你去还是我去?”
“不用你们去,我来了!”
穆颖穿着军大衣,高挑的身材站在帐篷口,拿着物资清单说:“刘叔叔派我过来慰问受灾老百姓,我们文艺兵也不能老在后方嘛。”
顾闻山没做声,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掀开帐篷盖帘出去了。
感受到他的冷漠,穆颖有所挫败。她好朋友跟她说,让她过来多在顾闻山面前表现,说不定能捂化这座冰山。她求了好久,刘叔叔才让她跟车过来,现在看来不大可能。
她提起行军椅坐在石志兵对面,石志兵起身要走,被她喊住:“等等,我有事问你。”
石志兵背对着她两眼翻白,又来了又来了。
他跟顾闻山战友多年,几乎每个跟他搭话的女同志都是为了打听顾闻山的私事。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你知道顾团长的对象是谁吗?”穆颖开门见山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对象不对象?不要以讹传讹。人见都没见过,怎么就成对象了?”
石志兵为了避免顾闻山日后麻烦,干脆帮他解释说:“你好歹也是军人,怎么能相信这么没谱的话?”
穆颖忍不住说:“可你刚才还要祝他们早生贵子。”
石志兵无奈地叹口气:“反正这事八字没一撇,别得我也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件事在穆颖心里就是个疙瘩,她打听清楚后,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就说上赶子过来的小村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站在顾闻山的临时办公桌前,似乎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甜气味。
上次在刘师长办公室也闻到了,她还以为是别人身上的。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甜的香味?”
穆颖嘟囔着往外走,盘算着等小村姑来该怎么给下马威。最好还是要跟好朋友商量着,对方比她有主意多了。
走着瞧吧。
得到准信,穆颖心情愉悦地忙活去了。
***
“好孩子,冷不冷?”秦芝心一早上与香栀坐上长途大巴车。
票务员检查她们的车票和介绍信,知道她们往114部队去,态度客气不少,给她们安排前排双人的好位置。
这年头晕车的人不少,香栀是其中之一。她蔫哒哒地靠在秦芝心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不冷。”
她其实怕冷的,但晕和冷比起来更难受。
她后面座位上的年轻男同志都要冻成冰块了,见到前排坐着是如此漂亮的妙龄姑娘,硬生生挺住。他兜里有坐车防晕的姜片,几次想要递给她,却因为不好意思没敢搭话。
秦芝心见香栀难受,心疼不已。拿着水壶喂了口水,等到车到了客运站,还下车给她买了烤红薯暖手。
金黄香糯的烤红薯比别得都管用,香栀吃到嘴里,甜滋滋地说:“秦阿姨,你也尝尝,真好吃。”
小姑娘眼眸笑得弯弯的,说话糯声糯气,秦芝心借着她的手咬上一口:“的确很甜,你少吃点免得难受。”说着,还伸手帮香栀裹了裹棉袄。
坐在旁边的大娘一开始还以为她们是娘俩,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家的样式。再听到香栀喊了“阿姨”,忍不住搭话道:“瞧你们比亲母女都好,哪里想到是阿姨。”
秦芝心笑着说:“我们马上要成亲人了。”
大娘反应过来后,乐呵呵地说:“怪不得瞅着就像一家人呢,你俩有缘啊。”
好话都让大娘说到了,秦芝心听着高兴,跟大娘聊了起来。
到了下车的地方,是省客运站。
秦芝心跟大娘告别后,带着香栀到省招待所要住上一宿。
山城就是这样不方便,明明直线距离很近,绕着大山还得需要一番功夫。
秦芝心每次去部队都在这家“友谊招待所”住宿,接待台的男同志见到她来了,核对身份和介绍信后说:“秦教授,京市那边有你的电话,听说很急,您给回一个吧。”
香栀原身怕寒冷,下雪天栀子花很容易被冻伤。她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等着,听着秦芝心对话中焦急的语气,感觉不妙。
果然秦芝心挂了电话,一脸歉意地跟香栀说:“我恐怕不能继续送你了,家里出了事,我得回去照顾着。”
香栀忙说:“我这边你放心吧,明天早上穿过对面的巷子到车站,坐六路直接能到部队。我知道的。”
秦芝心懊恼地说:“是他姐姐出任务腿受了伤,没人照顾。要不然我先送你过去?”
香栀觉得家人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对秦芝心而言。她对毫无血缘的自己都能如此照顾,家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她也挺不想当着秦芝心的面跟顾闻山对峙,她心虚,她怂。
人家铆劲要将自己送到部队,她铆劲要吃了人家的儿子,像话吗?怂是可以理解的。
秦芝心拉着香栀的手嘱咐许多话,香栀乖乖地听着点头,一一记在心里。
秦芝心又把坐车的信息写给她,考虑到文盲内里,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上车前问问票务员是不是六路,别坐错了。要坐错了,也别急,找——”
“找公安给顾闻山打电话接我。”
香栀揣着纸条,笑盈盈地推着她说:“你快去吧,大姐没人照顾不行。”
秦芝心没想到小姑娘家家这么闯荡,正要走,听到香栀喊道:“秦阿姨,要是肉太硬啃不动怎么办呀?”
秦芝心下意识地说:“腌啊!腌十分钟就嫩了。”她转过身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香栀心虚地说:“就是好奇。你走吧,注意安全!”
秦芝心莫名其妙地往外走,想了想也许是香栀对做饭有兴趣。
说不准打算过去给顾闻山做点好吃的饭菜。不是说,得到男人的心先得到男人的胃么。
香栀独自在房间里住了一宿,这里环境不错,通着暖气。香栀变出原身来,在床上肆意伸展着花枝,感受着暖洋洋的环境。
啊,舒坦。
马上要找到他,先阉再吃,诶嘿。
更舒坦了。
这些天为了能顺利吃掉顾闻山,她都要愁的掉叶子了。她抖了抖碧玉色的叶片,如同法莲般的花瓣舒展绽放,漫出一室的幽香。
第二天,她先到招待所食堂吃了饭。
秦芝心给她的钱包里头有厚厚的大团结,还有几张粮票。她已经不是初下山的小妖精,很自然地给钱给票,换来香极了的熏肉卷饼做早餐。
在她吃饭时,窗外有个老头频频看过来。他在外面徘徊着走了两趟,等着香栀出门后,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哎哟,姑娘!麻烦扶扶我。”老头走在巷子里忽然跌倒,颤颤巍巍伸出手向香栀求救。
香栀回头看了眼,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
老头连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去说:“喂,同志,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就在巷子最里头。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香栀转过头,眼眸里闪过一丝莹绿色的光芒:“真要我送?”
老头恍惚了一下,感觉空气里有股莫名的味道,他不由得点头说:“麻烦你了啊。”
香栀伸手提溜着他的胳膊,老头惊讶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远处偷窥的同伙应该看到他了。
今天真是运气好,让他遇上这么漂亮的小妞,樱桃小嘴柳叶眉,小腰细的不行。
应该值不少钱。
顾闻山愕然崩溃:这是亲妈?这是亲妈?
香栀:见面第一顿,阉小鸡儿
顾闻山低头看了看:媳妇,你这话里有两处不对。
*
明天见面啦,明天见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