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修仙日记 第18章 第十八章：定罪

胡蓉被顾震海认作义妹之后，就留在永宁城的府衙之内，与顾震海住在一处。顾震海时时都想快点解决张府的案子，也就顾不上胡蓉，只教她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吃过午饭，胡蓉思来想去，请来了府内识字文书官员得空来教自己认字，仗着顾震海义妹的身份便利，教学效果好得不得了了，一下午就认得了不少字。

晚上，胡蓉拿出在张府捡到的册子，细细地辩认之后，才发现这本书原来叫作《乾坤术法簿》，记载的是一套晦涩难懂的术法咒语，主要围绕变法，隐身，隔空取物等，而且在最后一页记载了一句话——此术法邪乎怪乎，慎用！像是后来人另加上去的一样，至于怪在哪儿邪在哪儿，却没有讲。

胡蓉正在纠结要不要学的时候，就听见丫鬟们说顾大人因为张府的案子气得晚饭也没吃，准备连夜翻卷宗，誓必将张府二人绳之以法。

胡蓉想了想就去找蔡达，蔡达在议事厅内和几个手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蔡大哥，张府的案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蔡达将胡蓉带到隔间，给她和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喝完，像是泄愤一样，“这刘老头骨头太硬，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一口咬定张子思精神有问题，不曾参与害人埋尸；而且还上诉城主愿意上交张府全部家产，只为留张子思一条活路。”

“你们没有将张子思与刘老头单独审问吗？”

蔡达唉了一声，“审了，试了各种方法，连大刑也用了，张子思愣是一个字都不说，刘老头用刑之后是满嘴跑火车，东拉西扯，我们都被搞烦了。”

胡蓉试探着说，“那我能不能进去试试？”

蔡达一脸不可思议加拒绝，“不行，牢房又脏又臭的，你一个姑娘家进去能做什么呢？”

“蔡大哥，就让我试试吧。”胡蓉看着蔡达的双眼，流露着浓浓的乞求，“事已至此，连顾大人也没有办法，说不定我的话管用呢，我想帮帮忙。”

蔡达思忖了片刻，觉得试一试也无妨，“好吧，我叫两个狱卒跟着你一起，免得你害怕。”

“谢谢蔡大哥。”胡蓉感激地说。

天已开始擦黑，通入牢房的甬道两侧也烧上了火把、油灯，胡蓉在狱卒的带领下进入牢房，胡蓉谨慎地环顾四周，这里果然阴暗潮湿脏臭不堪，三三两两的犯人被关在用手臂粗的木桩制成的隔间里，有的在叫有的在哼；每个隔间门上都锁裹着长长的锁链，锁链上锈迹斑斑，却难以挣脱。

“都给我安静！”狱卒们用木棍敲打木桩，以示威胁，转脸又和善恭敬地对胡蓉说，“姑娘，前面就是张子思的牢房，再往前两间就是刘老头的。”

狱卒为胡蓉指了一个方向。

“有劳你们在此等候片刻。”

牢房的窗户很高又很狭小，勉强透了点月光下来，要不是周围点着油灯，恐怕胡蓉还看不清那靠在墙边，头发散乱，身穿灰白囚服的人影就是张子思，才短短一天一夜，好像已经蜕去了人形。

“子思……”胡蓉轻轻地喊，隔着木栅栏墙，这一隔便是天与地。

张子思满是血污的脸慢慢抬起来，难得从肿胀的眼缝中分辨出胡蓉的身影，一时间欣喜难抑，连滚带爬到离胡蓉更近一点的地方，昂起头来一脸兴奋道，“仙女姐姐！”

果然用了刑，胡蓉细细察看，才发现张子思的身上遍布血痕，脸上也是鼻青眼肿的，看着有一丝滑稽可笑。

胡蓉冷声对张子思，说，“你不要再装了。现在是晚上，不是你出来的时间。”

张子思的笑容一时僵住在脸上，眼神开始躲闪。

“现在你也开始讨厌我了吗？”不同刚才的兴奋，语气平和而忧伤。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让人讨厌。”胡蓉平静地说，这是她发自肺腑的真言。

张子思恍然地看向胡蓉，突然很委屈地说，“可是我没有说假话，那些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我知道你对我们说过的话都是真话，你害怕白天，害怕人们嫌恶的目光，但是你更怕三娘不肯吸食人气会魂飞魄散，即使你不愿当杀人犯，但是当杀人和救母的两难境地中，你毫不后悔地选择了前者。当你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另外一个你就出现了，他还好心地与你约定从此他替你挡住白天所有人的目光与厌恶，而你只在晚上出来就行了，是不是？”胡蓉的话语像炮弹一样，一个字一枪，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窟窿眼，她大胆的猜想，直击要害，让张子思避无可避。

当一个人太多过懦弱又孤立无援时，他/她的灵魂会分裂出另外一个自己作为本体的保护神。而“保护神”所做的任何事，本体都会觉得与自己无关。

看着张子思呆愣的表情，胡蓉缓缓道来，“看来我是猜对了。我们狐狸的智商比你们黄鼠狼高多了，况且你还是个半人半鼠，你简直浪费了三娘的千年内丹。”

“你承认自己是妖精？”张子思的语气中夹着一丝不敢置信，仿佛他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承认，我本来这是，害怕承认只是怕有人伤害罢了。你不也是吗？”胡蓉坦荡荡地说，不知道她指的是作为妖还是怕人伤害的事。

张子思不敢回忆过往，他陷入沉默，低下头，不再仰望胡蓉，只是盯着地上一角，一动不动，跟无名入定似的。

胡蓉无法将张子思所有的痛苦都感同身受，她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但是人人都有至亲，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作为同类，我很同情三娘同情你，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是另外一个张子思，你也要为他负责，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想你可能从心底虽然不赞成他用那种法子救三娘，但是你并没有反抗不是吗？那些失去生命的女囚、婢女你不也是眼睁睁看着她们倒在你面前的吗？”

张子思仍然没有动，散乱潮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胡蓉从袖袋中掏出一本册子，丢在张子思的面前，“我想昨晚你是故意留下这本《乾坤术法簿》的吧？本来我是不识字的，但是跟府衙文官学了两个时辰，那本书我就看懂了大半，上面记载了一种以普通炉鼎为器混以妖的精血便能抽取炼制人类灵魂，可以用来补足阴气，我想这也就是你常年脸色苍白，瘦弱于寻常人类的原因吧。至于这本书，无非你是想看看以我妖精的本性会不会如同你一样，经不住诱惑学习这上面高深厉害却害人不浅的术法吧？”

张子思缓缓伸出手，这本册子是他多年前无意间从街边淘来的，这上面的五个字当时就吸引了他，摊主说这本书写的画的都是乱七八糟，没人看得懂，见他年龄小又想买，三枚铜板就卖给了他，那时他还敢出门还敢与人交谈。

“你果然聪明，虽然你毫无证据，但是猜得都很对。是，我是在赌，赌你会不会堕入邪道，与我一样变得人不人，妖不妖。”

胡蓉却是坚定地反驳，，“妖精有什么不好？妖精一样可以修练一样可以得道成仙，你做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行！”

“你真的不想要？除了邪法，这上面可以学的还多得很，以我半人半鼠的智商都能学得会一招半式，你应该事半功倍才是。”张子思将册子拿在手中晃了晃，胡蓉不着痕迹地挡住背后两名狱卒看过来的目光。

“姑娘，我们该走了。”狱卒喊道，惊起周围一圈圈犯人喊叫，狱卒一边不耐烦地用木棍敲打威慑，一边走向胡蓉。

张子思见状麻利地将册子藏好，低下头，又是之前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张子思，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人的灵魂缩在壳子里直到夜晚才敢出来是很可悲的一件事，你逃避现实逃避自己的罪行，你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和矛盾中。如果你承认了罪行，或许我还能认你这一声姐姐。”

听到胡蓉好心的劝告，狱卒却劝道，“姑娘，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你讲再多道理他也听不懂的。我们送您出去吧。”

胡蓉饱含歉意，“谢谢二位，看来我真的没有帮到忙，真是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两名狱卒将胡蓉小心地护送出去。

胡蓉走了，她不知道她这番话对张子思有没有用，但是她想只要张子思快点认了罪，她就能快点入京，快点学习认识更多更难的字。

第二天，坐在牢中的张子思忽然大口大口喝掉狱卒扔过来的稀饭，喝完还喊道，我要认罪我要认罪。

有了张子思的配合，顾震海等人很快将他与刘老头的罪行敲定，再隔天便贴出了告示，主要内容便是张府张子思伙同管家刘老头谋害三十条人命，罪证确凿，犯人已画押认罪，于秋后处决，并将张府家产没收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