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巡视,粉扑扑的脸蛋上还挂着一些面粉,身上也穿着不合身的围裙,甚至可爱。
小乞丐瞧这一幕竟看的有些呆了,一时间结结巴巴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脑子里飞快的组织着自己的言语,嘴巴和舌头却不听使唤只一个劲儿的:“我,我,我。”
“噗嗤”小女孩被逗乐了:“是你呀,你终于来了,我爹娘前些日子还说怎么没在街上看到你?还以为你去别的地方了,你去哪儿了呀?”
一连串的问题从小女孩的嘴里冒出,小乞丐涨红了脸还是没憋出一句话,“咕噜”一声肚子先替他回答了。
门内的女孩掩面一笑,拉开了木门说道:“我爹娘出门去了,正好我在做吃的,等会儿就好,我先给你拿些东西垫吧一下。”
小乞丐臊红着脸只点头不说话,跟着小女孩的后面进了门。他局促地站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待,小女孩颤颤巍巍端着一个大餐盘从厨房出来,小乞丐十分有眼色的想上去搭把手,只听女孩说:“不用不用,你就坐着吃吧。”
一个个小碗在石桌上摆开,各式各样的小菜,甜点还有汤羹,馋的他直咽口水,但他却没有动手,只怯生生地问道:“这些,这些我都能吃吗?”
“当然啦,都是你的。”小女孩莞尔一笑,将装有白饭的碗朝着他推了推。他实在太饿了,埋头扒拉着饭菜,偶尔抬头悄悄朝厨房望去,看到小小的身影站在小木凳上在灶台边上忙碌。
待他一碗饭吃完,女孩又端着小盘子从厨房出来了:“尝尝这个。”是和那日一样的糖饼子,只不过样子更小一线。
小乞丐道了声谢谢后才拿起一个吃了一口:“红糖的。”
“怎么样?好不好吃?”小女孩投来期待的目光:“这是我第一次做。”
“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糖饼。”小乞丐连连赞许,不想让女孩有一点失望。随后他又看了看桌上都空了的小碗补充:“这些也都是你做的吗?你真厉害。”
“噗哈哈。”小女孩又笑了:“是我爹娘做的。”
“你爹娘,也厉害。”小乞丐尴尬的埋头咬了一口饼子,想着找个其他话题,或者致谢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下次,下次你来,我做新学的南瓜饭给你吃。“小女孩说话的样子自信开朗,小乞丐好生羡慕。
“厌秋,我叫厌秋。”他哪里有名字,这是他临时想的。
“是哪两个字?”小女孩用小手指沾了沾茶杯里剩下的水,在石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姜语棠,轻声低语的语,海棠花的棠。”
厌秋低头用手指拨弄着破烂的衣角,他根本就不识字,又怎么会写得出自己刚取的名字。
姜语棠看出了他的窘迫,随即用手抹去了桌面上的字,只道:“是哪个yan哪个qiu?”
“讨厌的厌,秋天的秋。”厌秋连忙顺着台阶下来。
“你不喜欢秋天?”
“嗯,秋天......很冷,秋天后面就是冬天了,很不好受。”厌秋看着树上泛黄的叶子,低声回应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嘴没一嘴的说着,这是厌秋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再见,姜语棠也叫他记得再来。
就这样,厌秋之后每次去找姜家之前,总会先到河边把自己清理干净,有时带着野果子,有时采些野花。孩童之间的友谊建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俩人之间越来越熟,日复一日,走过了四季。
“对了,厌秋,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姜语棠一边播着手里的果仁一边问。
厌秋只摇了摇头:“没想过,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活到长大。”
这个话题有些伤感,姜语棠伸出小手握住他安抚:“没关系的,这样吧,我长大了想开一家饭馆,你来给帮工吧!怎么样?”
“好。”厌秋轻轻应声。
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姜语棠站了起来,拍了拍厌秋低着的头,话锋一转:“那到时候,你可得叫我姐姐了,要不现在先试着叫两声听听?”说着她伸出小手比了比自己与厌秋的身高,露出一个皎洁的笑。
厌秋个头比她小一点,她总是趁机逗弄闷闷不乐的厌秋,同时也借机占这个“便宜”,厌秋每次都拒绝她这个要求。
“好。”厌秋仰着脸回答,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姜姜。因为……将将将将,总有一种惊喜的感觉。”说完他起身就跑。
“站住,别让我抓到你!”
两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跑着闹着,十分美好。
*
“还好你没事,姜姜。”
半梦半醒之中,姜语棠的耳朵听到了似曾相识的称呼,脑子却还沉浸在儿时的美好梦境里,脸上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
“醒了吗?”
直到真实的男声浸入她的耳廓,她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而宴秋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床前,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姜语棠还是吓了一跳。
她猛然坐起,拉拢着身上盖的被子,往床里面挪了几下,眼神里带着戒备看向宴秋。
“你晕倒在院子里了,有些营养不良和气血不足。”宴秋对她的行为似乎并不在意:“雪梨红枣甜汤,润肺补气血。”说着,一碗甜汤递到了姜语棠的跟前。
这一瞬间,姜语棠的脑子好像记忆丢失了一般,她一边愣愣地接过甜汤往嘴里送,一边梳理自己晕倒之前的发生的事情。
待一碗汤水下肚以后,她推测大概是自己晕倒在院里之后,元宝的动静吵到了宴秋,所以宴秋才顺手又帮了她一把。随后,她又想起自己从王家逃出来时身上的衣着,连忙低头又看了一眼,此时,宽大的男人外衣松松垮垮的穿着,大红嫁衣若隐若现。
一时间,姜语棠尴尬的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手扣着碗边,一手在领口揪了揪,企图将里面那件扎眼的喜服藏起来,同时脸上还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谢,谢谢。”
宴秋面不改色,也不刻意盯着她看,只伸手去要她手里的空碗:“水我热好了,你要还有力气动,就起来洗把脸再休息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出走。
门关上以后,姜语棠难以置信:“我,我没听错吧?他说他烧了水?他?给我?烧水?”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姜语棠更觉得宴秋是个阴晴不定,难以看透的人了。
她摇了摇头,开始宽慰自己:“不想那么多了,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以后只怕是更难应付了。”姜语棠想着,这一回他们敢在大白天就劫人,下一次直接冲进家里也未可知,她不禁有些担心。
身上的酸痛和伤口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她,前不久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她换了自己的衣服出门,瞥见厢房亮着光,便知道宴秋已经回房了。她简单的洗漱清理,自行抱扎了伤口,想着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正发愁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那王二在折辱她时所说的话。
“里应外合,不能人道……”姜语棠喃喃着,反复回忆那日自己拉着王二出去的时候,十分确定宴秋是在房里的,而且应该是休息了的。难道他是跟着自己去了林子里吗。应该不会吧?
她越回忆越想不明白,最后索性扔下这一团烂账,双手合十祈祷道:“反正不管是谁,横竖这梁子是结到我身上了,爹娘保佑,老天有眼,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一夜,姜语棠彻夜未眠,她害怕王家的人半夜翻墙,更害怕他们直接闯进来抢人。心惊胆战了一晚上,有个风吹草动,她立刻就从床上弹起来,虽然每一次都无事发生,可人紧绷的精神是受不了的。
于是,天刚擦亮,姜语棠就起来收拾了。她先按照惯例把药给宴秋熬上了,随后又去鸡窝里扒拉了一下,发现有刚下的鸡蛋。于是捡了进厨房。没有肉食的日子里,鸡蛋几乎是她补充能力的唯一来源,不过她也不是日日都吃,毕竟有时候日子拮据了,她还得留些拿去集市上换钱。
烧水,打蛋,上锅蒸,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嫩黄光滑的鸡蛋羹就出锅了,再加上小葱花,酱油,香油点缀,不吃也觉得香气逼人。
姜语棠端着鸡蛋羹出厨房的时候,宴秋已经在院子里坐下了。
“药马上熬好了,你先吃,我马上去端药。”说罢,放好鸡蛋羹,她又去厨房端汤药。
这已经是最后一包药了,姜语棠想着宴秋大概也快走了吧,若是不走,按照眼下宴秋这个样子,还会要自己继续掏腰包给他抓药吗?
放下汤药后,她又添了一把蜜饯在边上。
“一起吃吧。”宴秋开口道。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但姜语棠依然有些不习惯,她反应了一下才回应道:“哦,好。”
两人与之前一样面对面坐着,半晌无言,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饭姜语棠吃的格外慢。宴秋的汤药都喝完了,她的鸡蛋羹还有半碗。
“有心事?”宴秋突然开口。
“啊?”姜语棠一愣,连忙摇头否认:“没。”
宴秋:“那你今日不出摊吗?”
姜语棠垂下脑袋,不知从何说起,她想去,但是又怕去,毕竟昨日的事情如今想起都心有余悸。
“想去就去吧,最近天热生意好。也天干物燥,容易失火。”宴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前后不搭,听的姜语棠一头雾水。
正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时,突然,院门被扣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