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和他的界限越来越近,楚秋觉得不太妙。
一整个下午楚秋都在想这件事,但秦政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语言和举动,只是偶尔帮个小忙,他总不能自作多情地跟对方说“别爱我,没结果吧。”
想想都尴尬,楚秋的手绑了个蝴蝶结,在手背上。
他将手背贴在额头,心中烦闷,左思右想将他与季颜臣的合照放在柜台上。
那是一个极显眼的地方,几乎是进来的人都能看到。
这个点是正热的时候,外面街道人群寥寥无几,热气蒸腾的地面都泛起波纹。
楚秋隔着透明门帘看到早上喂得那只白色小猫在太阳地里蹲坐在小区墙头上,晒得焉了吧唧的,傻小猫不会找个阴凉地呆着吗?
再一看小猫扁下去的肚子,知道它还饿着,一些流浪小猫喜欢待在门口的原因就是一些人进出时候看到猫会随手喂它们些东西吃。
楚秋拿起几根肠揣进兜里,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顶着大太阳过去对面。
“翡翠金子不在便宜你了。”楚秋给小猫顺毛。
这只小猫实在太瘦了,眼神十分警惕,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秋经常喂猫,身上有气味,代表安全,这只小猫倒是不怕他。
“你知道翡翠被哪户人家领养了吗?你知道的话就喵一声,我给你买小鱼干吃。”他对着一只不会说人话也听不懂人类语言的小猫自言自语。
他还是忘不了翡翠那黑黝黝脸上的绿色眼睛,充满戒备的高冷小猫。
猫果然没给他回应,埋着头喝水。
看着这只小猫楚秋突然想起上午那个奇怪的叫小段的男人。自己手上沾着的他的血,还有他口袋里类似刀的东西。
他变换个姿势,心中天人交战,见小猫吃饱喝足之后几步跳上墙头,楚秋将矿泉水拧紧拿在手中。
要去看看吗?万一那人有事呢,楚秋在门口踌躇。
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刚靠近小门,看门大爷又探出身子来,没等大爷说话,楚秋先向他打听。
“大爷,早上那个小段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大爷年纪大,耳朵还有点背:“家猪,什么家猪?”
“是人,就早上我们在那打架那个男生,小段。”楚秋加大声音,指了指早上打架的案发现场。
大爷恍然大悟:“哦!小段啊,他住4号楼504。”
“谢谢大爷。”楚秋要往里走。
大爷问他:“你要去找他打架啊?别打,他爸爸很凶的。”
楚秋挠挠头:“不打,也不找他,我去找秦政。”
他撒了个小谎,大爷这就不问了,他向楚秋挥挥手道:“进去吧,知道你跟小秦玩得好。”
楚秋干笑两声,见后面有住户过来,就不挡在门口缩着肩膀转身进去了。
楚秋就没怎么进过这个小区,上次还是跟着秦政,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小道十分陌生,在一连串高楼下摸索了好久才找到4号楼。
天气实在太热,他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头发也有些打绺,楚秋踏进4号楼。
这边的小区是新楼和旧楼混在一起的,跟秦政那边相比,这4号楼就老旧很多,楼道昏暗,就连电梯都有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
可以拍恐怖片的程度。
“506”楚秋绕过电梯口不知道谁放的垃圾,向昏暗的狭窄楼道走去寻找6号房间。
猪肝色的入户门,楚秋盯着那摇摇欲坠的506标识,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门,如果对方没事他立刻就走。
接连敲了十几秒没人应声,大爷说对方不怎么出门,那么他从早上回来之后就一定还在房间里,就是不知道他那个爸爸在不在家。
楚秋敲门的声音更大,甚至要砸门了。
他敲门的这户没有动静,反而一旁的邻居一把拉开门,看着他神色不愉快。
“搞什么的?”大哥问。
楚秋指指506:“找这户人家的。”
闻言大哥还是不高兴:“跟瘟神一样的,整天不知道在房间里捣鼓什么,有时候味道还臭的要死。”
“你跟他们认识啊?最好劝劝他们别整天瞎搞。”
估计对方是看楚秋干干净净一表人才的就这么一说,楚秋歉意的笑笑。
俩人一同看没有动静的506,大哥不耐烦道:“肯定在家,让开我来。”
楚秋往旁边靠靠,大哥穿着拖鞋走到门前上脚就踹,楚秋被他这架势惊得往后又退了一步。
大哥手脚齐用,门被震得唰唰往下掉灰:“知道有人在家,别装死!姓段的开门。”
看来这段家父子还挺招邻居恨的……楚秋莫名压力大。
就这样,在邻居大哥的攻势下,门内传来声音,是拖鞋走在地上叭叭叭的声音。
下一秒门被打开个缝隙,一张陌生的脸挤出来,满脸横肉,眼神凶恶。
大哥更不爽了:“老段你在啊,你在装什么死,喊半天都不开门。”
老段沉声说:“没听见。”
他的视线扫过邻居看向他身后的楚秋。
同样是一种让楚秋极其不舒服的打量,犹如深夜树丛里的窥视。
楚秋往前站站,大哥道:“这有个小伙子找你,我走了。”
说完大哥扭头离开毫不拖泥带水,楚秋的安全感降低一些。
老段眼睛依然盯着楚秋,问他:“找我什么事情?”
隔着门那小小的缝隙,楚秋觉得对方的面色并不是那么和善,不过还好对方和自己身高差不多。
他从兜里拿出几张纸币道:“早上碰到你儿子,他掉了钱,问门卫大爷你们住这,所以就想着还过来。”
“哦,谢谢。”老段伸手要过来接,楚秋将手挪开没给他。
“我能见一下小段吗?”他问。
老段这才把门缝拉开大点,楚秋从他身子往后看去,客厅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有些杂乱,没看见小段的身影。
老段将门拉开,楚秋走了进去,几乎是楚秋走进去的一瞬间,老段就把门给关上了。
楚秋被门关上时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一回头,门被老段堵得严严实实,原来刚才在门口看到的老段只是冰山一角,门后的老段特别像他以前看过的《成龙历险记》动画片里的特鲁。
大意了,他不应该独自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只是因为担心早上那个小段是不是家里有些问题就冒然上门显然不够理智,明明可以找物业。
老段穿着白色老头汗衫,示意楚秋去客厅坐坐。
楚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这时候发现他们家有种刺骨的寒冷,客厅角落的空调打得特别低。
“您好,段先生,您是做什么的啊?”他闲唠。
老段道:“拳馆的教练。”
硬茬,不是一般的硬。
“段小朗——”
老段的声音在楚秋耳边乍起,接着楚秋就看到依然是早上那身装扮的小段从卫生间走出来。
奇怪的是,即使在家里,他的脸依然蒙地结结实实,露出一双眼。
楚秋看他的样子应该还好,没什么大碍,他就不太想在这里多待,他平时怕热,觉得自己打的空调就已经很低了。
结果这段家跟冰库一样,待着这会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说不清是因为空调还是因为他们家这个氛围。
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东西在三个人之间滋生。
小段从出来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楚秋。
老段:“这个人说你掉了钱被他捡到了。”
楚秋发现,老段说这句话的时候段小郎的瞳孔几乎是立刻紧缩,原本就小的瞳孔这会更是缩小成了一个黑豆。
楚秋见他的状态不正常,便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不!我根本就没有掉钱——”尖锐的声音从小段的口中出来,他狠狠盯着楚秋,像盯着仇人。
“听到了吧。”老段看着楚秋玩味地笑,“我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么多钱,你到底来干什么?”
小段还在呼哧呼哧地喘气,好像说他掉钱这件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楚秋立刻举起双手,表达自己并没有恶意。
“我只是早上遇到他觉得他状态不太对,口袋里好像放着一把刀,担心他出意外才上门查看。”
老段脸上横肉涌动,从一旁的柜子上面拿过来一把尖刀,露出一个极虚伪的笑:“没有的事,是我们家切菜的刀坏了我让他去买一把而已。”
“是吧,儿子。”说着他伸手要去揽儿子,但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小段竟然松动着肩膀往旁边躲了一下。
看起来十分惶恐,是条件反射的躲避。
老段的手落空,他的笑容凝结一瞬,接着又大力捞过小段的肩膀,手掌禁锢住对方,看手指的弯曲程度,力度很大。
楚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哦,那就是我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同时他向门口走过去:“不打扰你们了,那我就先走了。”
老段还站在原地搂着他儿子,楚秋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又担心对方有什么动作,心神紧绷。
那把切菜的刀为什么放在客厅?分明菜刀更适合切菜,为什么会选择小而长的锋利尖刀,并且上面分明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
楚秋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楼道时一直闻到垃圾的臭味,从而忽视了进入他们房间时一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鼻尖缠绕。
不详的危险就在这所房子里,他不能再久留了,不正常的父子显然不是什么友好沟通的对象,还是等出去后报警看一下吧。
然而——
“他看到我给你偷酒了!他会把我送进大牢的,还有猫,那些死猫!他一定知道我们在杀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