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侯在洗手间淋浴的时候,山桃在床上抽泣。
遇到那样的事,谁都会难以承受。所以,李空侯安慰了两句,留足够多的空间给床上的人。
然后在他洗好澡,发现忘了拿衣物进来了。
李空侯拿了粉色的长条浴巾围住精壮的部位。
门把手一响,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忽然没了。
山桃对同类的身体,既好奇又害羞。每次李空侯带有水汽的身体靠近,他的注意力就会格外集中。
单间的大床并不软,床在下陷,山桃没有像第一天同床那般,悄悄拉开距离。
“枕头,湿的。”李空侯带有一丝疑问的语调。
从小到大,山桃认为被人发现自己哭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要么找话掩饰,要么假装不知道。
“早知道擦干头发在上床了。”李空侯又自言自语道。
离开县城,回到小竹屋,山桃又明朗起来了。
今天李空侯不做工,李叔又交代进山找草药,李婶的妈情况不好,老中医说再试试另外一个偏方。
李空侯提了几嘴,山桃还是不晓得叫桔梗的草药长什么样。
李叔也知道山桃跑山很厉害,山桃曾经还摘到灵芝卖给从县城来求药的人呢。
“比茄子蛋的颜色要更淡点,然后形状像这样的。”李叔又补充了信息,用手指凭空比划。
山桃皱了皱眉,清秀的脸庞满是苦思之色。
“那是铃铛花吧。我见过。”
李叔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又松开,脸上尽是欣喜之色:“对喽对喽。我说我怎么忘了几行字。”
山桃还是有些犹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李叔又忽然想到什么,脱了鞋。一股臭味冲击三人的鼻子。李空侯和山桃不自觉往后退五步不止。
“叔,以后能不能把重要的纸条换地放。活儿没让我累死,你那脚丫子臭味倒是把我熏死了。”李空侯捂住嘴,忍下想吐的冲动。
“老中医给我画了图。”李叔念叨道,皱巴巴的纸条展开,钟性的花瓣栩栩如生。
山桃捏着鼻子,凑近。对了,就是铃铛花。
声音从指缝里漏出:“叔,明天我带侯哥进山找去。您放心。”
“那好咧。这是五块钱,你看看够不够。”李叔又从深黄色的鞋垫底下拿出几张纸币。
山桃有些不想接,于是找了个借口:“先把花找回来了再说钱的事儿。叔儿,先回家休息吧。”
李叔“诶”了一声,把酒壶提走了。
李叔上门,拿了两个东西里,一壶白酒,一块腊肉。
肉倒是还留在这儿,这忘性,山桃哭笑不得,摇摇头。
第二天,晨雾遮住了路,两人背了个箩筐、戴了顶草帽,往山里走去。
越往山里走,反倒越冷。草也渐渐长高了。山桃扯下树上的两根枯枝,长的那一根给李空侯用。
“山桃,我现在才发现你那么厉害呢。”李空侯好奇地问。
“小时候贪玩,七八岁的时候,进山逛多了,就熟悉了。”山桃淡淡地答道。
“你爹陪你进山的吗?”李空侯又问。
山桃摇了摇头,刚想回答什么,又说不出口。
深处的林子有猪叫。
李空侯有些兴奋,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猪走丢了。如果帮人找回去,说不定还能蹭顿猪肉吃呢。”
山桃面色凝重,没有搭话,侧耳静听。
那声音越来越近,山桃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瞳孔放大,用力扯住李空侯,说道:“哥,我们上树。”
半分钟后,树下来了只猪,獠牙很长,还撞着树。
山桃的小腿传来一阵熟悉的隐痛。明明已经愈合了,为什么还会感受到陈旧的痛感。
李空侯怕山桃掉下去,搂住他的肩膀,手臂的皮肤接收到湿意。
兔子的尖叫声贯穿树上人的耳膜,山桃在发抖。
李空侯把山桃搂进怀里,不让他再看树下的场景。老人说,人的魂儿是很容易被吓走的。他希望山桃活到一百岁。
野猪的长獠牙挂着兔子的尸体,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子,哪里还能看出来是兔子肉。野猪的头颅全是兔子血,地上也是血淋淋的一片。
太阳出来了,野猪走了。
山桃走在前面,不出声。
李空侯想山桃的胆比较小,跟猫似的。
“山桃,你是不是被野猪欺负过?我下次找它,帮你报仇。”李空侯说道。
山桃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进山里找,遇到了野猪,被野猪撞了。还好有个猎户叔叔路过救我。”
没吃东西?他在叔叔家干活的时候,听说山桃的爹娘还把弟弟送进了县城念书呢。住在小竹屋这么久了,为什么从来没见到山桃的爹娘?
李空侯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