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居处本无郎 第20章 今宵酒醒

澹台憬悟突然垂了眼眸，他睫毛本就很长，尤其是垂眸时，仿佛更长，他道：“你觉得呢？会是哪里？”

他站在原地没动，雪滴走出几步，忽然回头试问道：“莫非这是你的老巢……额，是扶风的总部？”

那厮盯着突然回头的人，见她眉眼带笑，澹台憬悟微微一愣，他勾嘴道：“你说是，那便是。”

这算什么回答，不过对于这人而言，这已经算个肯定的回答了。

她挑了挑眼角，表示难以置信。她曾问过琅然有关于此人的老巢，当时琅然说他也不知道，本想着不在漠北也会在中原，谁曾想，竟然藏在南疆！！！

雪滴忍不住再次环顾着四周，各具特色的房屋建筑，分为不同区域，每栋建筑都有它所代表的智能。那些区域，几乎象征着澹台憬悟这个人所有的成就。

地下城分为五大栋楼，每栋楼分别代表一个区域，分别是大泽国政权、武林宗门、经济命脉、地下钱庄、暗探谍报五大区域。辉煌程度，堪比京都，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如果她推断得没错，这是一坐位于房屋后山里的城池！如此庞大的工程，他，澹台憬悟是如何做到的？简直不可思议。

究竟是自己误打误撞进来的呢，还是此人故意为之。

想到这里，雪滴侧头问道：“如此绝密的地方，现在被我知道了，下场是什么？”

那澹台憬悟呵呵轻笑了两声，很认真在思量的样子。

他领头进了其中一栋楼，慢悠悠吐出句：“自然是留不得的。”

听起来云淡风轻，然却带着森森寒意。雪滴当即便停了脚步，有时候她真的想杀了此人，奈何又无计可施，因为敌他不过。

将要进门时，澹台憬悟又说：“但如果你成为扶风的一员，是可以考虑不杀你的。”

雪滴立马回道：“我是宗门弟子，怎可另投他门？背信弃义，不可，不可。”

那厮转身随意椅在门框上，思考了一下才说：“不妨碍你行侠仗义，姑且先给你挂个名，他日如果你想来，再来也不迟。”

“为何？我只不过是江湖中一介平凡之辈，于你而言，并无任何价值。难道你真看上了那武林第一令？依你这阵仗，哪里还需要那等东西！”，雪滴不解。

然而，澹台憬悟硬是说道：“我慧眼识珠不行？为扶风储备人才不行？”

雪滴咧嘴“咦”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道：“慧眼识珠？就我也算人才？是你瞎了，还是我对人才的定义模糊？再不然就是你们扶风对人才的选举很随意。”

那椅在门框上的人明显已经失去了耐性，没再说半句话，只是微笑，笑中带刺。能闯下这么片广阔天地的人，一言一行，一喜一怒自是控制得极其到位。

雪滴见形式不妙，呵呵笑道：“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所为有所不为。虽说我只是一介女子，但你说你慧眼识珠，我便姑且信了你。只不过，我的职位是什么……这，能，能拿多少工钱？”

澹台憬悟本来已经要进门了，听到这话，直接拌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再回头，千言万语尽堆眼底，仿佛在说谁给她这般迷之自信，尽还好意思讨工钱。

然这等人是不会失了风度的，他只是笑笑道：“你觉得，多少才合适？”

雪滴见钱眼开，跟着进了门，巴巴道：“太少吧，显得您不够大气，有损您的威望。太多罢，又显得我太过贪婪，折损我的清誉。还是您定吧！但我挂名在你这里做副业这档子事，你可不能向外伸张。”

澹台憬悟踏步上了阁楼，也未回头，似乎心情不错，他说：“一言为定。”

雪滴一边跟着，一边嚷道：“咱两也算不杀不相识了，以后也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那厢也入了坐，整盯着四处打量的雪滴，并没打算回她这话。

只见他轻扣了桌子三下，便有人迅速端来饭菜，闻着就很色香味俱全。来人一身黑衣，无半句言语，摆上两幅碗筷后便去了别处。

房屋格局很养眼，古木，檀香。非但没有半点封闭空间的气味，还时不时透出阵阵花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进来有些时辰了，一直空空荡荡不见你半个属下？怎么刚蹭一下就冒出来了，他们是藏哪儿的？”，雪滴跟着坐在澹台憬悟对面问道。

澹台憬悟：“想知道？”

见雪滴点头，他软语再起：“你出宗门，下山来我这里做事，便无师自通了。”

这墙角挖得，雪滴啧啧了两声才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总在蛊惑我下山，我有何个人之处你能否告知一二？”

澹台憬悟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对雪滴自顾自举着杯，他不答反问：“为何不肯下山？”

雪滴想都没多想便道：“云岭宗门对我有恩……是收留之恩，是知遇之恩。”

澹台憬悟又斟了一杯酒，对雪滴做出与刚才一样的举动，他道：“你怎知那是恩，而不是祸？”

雪滴有好几次遇见此人，他都在喝酒，心道这人似乎真的很闲，很爱酒。为表示尊重，雪滴对澹台憬悟举了下空杯。

她苦涩一笑，说：“哪里有功夫去怀疑那些，有个避风港湾，我能拜师学艺已然是荣幸之至！至少这两年我相安无事不是吗？”

澹台憬悟没再继续往下说，他突然手一挥，暗器飞出，整个地下城刹那间黑漆漆一大片。雪滴正要询问，又听一声清脆声响，周遭又恢复了璀璨夺目的光彩。

“你这是？？？”，她一脸疑惑地问着。

那厢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依然不回话，一直重复相同的动作，如此重复四五次，灯息，灯亮……

对于此等小儿举动，雪滴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默默吃饭。

半响后澹台憬悟才道：“无聊，好玩，这是第一次，在这里有活人坐在我的对面。”

雪滴本想狼吞虎咽吃点饭菜，却硬生生被这句话咽住。

她问：“难道以往坐在我这个位置的是死人？”

那厮摇头笑了笑：“死人？我还没那个嗜好。”

她在心暗想，果然，古来成功皆寂寞。我之所以不成功，就是因为孤独得还不够彻底。

雪滴忽然想起什么，又说：“不孤独到一定境界很难达到你这种境界，书上说你红颜知己无数，若是实在无聊，你何不带她们来见识见识这般光景？”

澹台憬悟抬眸扫了她一眼，半响竟吐了句：“我是真的想杀你，雪滴！！！”

见他直呼自己姓名，看上去并不太高兴。

雪滴放下筷子，她何尝不是想杀他，所以一本正经回道：“彼此彼此！”

对方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扭头看着窗外，又是一阵沉思。

雪滴以手托腮，她发现此人不说话的时候真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公子，从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的那种。可一但他说起话做起事，便似一朵妖艳而且剧毒无比的花朵，触碰及丧命。

良久后，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如何出去？我明日还有事情。”

澹台憬悟回过神，他边低头倒酒边说：“三里郭那伙土贼？”

他知道自是一点也不意外，雪滴点头，“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说他们受何人指示？”

澹台憬悟不答，只是冲着雪滴笑，意思很明显。

雪滴瞬间明白，她说：“问你有价值的问题要付钱是吧？”

那厮点头，笑得尤其欠揍。

因为他这句话，她想再说点什么，终是被这个付钱的梗打败，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也可以拿别的来换。”，澹台憬悟说。

雪滴：“又是泡杯茶？”

澹台憬悟摇头，缓缓道：“讲讲你的过去。”

雪滴冷笑了一声，苍白又无力，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更白，眼中也失去了笑意。她起唇想说，却始终不知从何说起，或者是她不知该怎么开口。那些疼痛又心酸的过往，她准备埋藏在心底，不打算与人分享。

“算了，欠着，以后一并还，不过会加点利息。”

这点澹台憬悟倒是仁义，不随意揭别人的伤疤。

雪滴抬眸，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可以？”

他反问：“难道不可以？”

“可以可以，您说可以就可以。”，她连连点头。

澹台憬悟收了些许笑容，他说：“那伙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冲你来的。”

雪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我也只是猜想，没想到还真是。”

趁热打铁，机会不容错过，雪滴又问：“受谁指示？”

澹台憬悟笑道：“想要得到你那东西的人委实太多了，要不我直接派人帮你杀了？”

雪滴：“我谢谢你啊，以暴制暴只会引来更多的杀戮，暂时还没到那种境地。”

澹台憬悟：“你被逼到绝境过吗？”

雪滴闻言多看了对面之人两眼：“什么样的处境才算是绝境？”

澹台憬悟又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做足了老太爷样子，他默了半响，明明有话要说，却终是没说出来。

见他不语，雪滴换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知之甚少吗？怎么越来越多人知道第一令在我这里。”

“那是两个月前。”澹台憬悟懒洋洋吐道。

雪滴眉眼一挑，已经明白了大半，脱口道：“那就是言汐月，只有她知道这事。有一事我不明，你只是废去她武功，而不是杀她，这不像你的作风，莫非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澹台憬悟突然翘起了身，似笑非笑道：“我没理由那样做。”

雪滴一脸茫然，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跟此人也算有点交情，甚至是对他了解一二的，可正欲对此人改观时，他又忙提醒自己，他是澹台憬悟，不做任何与自身利益没关的事。

雪滴摇头无奈一笑：“于你而言，什么算是有意义的事？”

他又开始自斟自饮，良久方道：“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余的不都是闲事么？”

雪滴愣了半响，受教，由衷地受教。

她低眉浅笑道：“你不杀我，又是什么目的？利用我制造一场江湖混乱，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澹台憬悟终于放了酒杯，缓缓道：“倒是这么想过，可还需要我制造吗？那密令从你接手的那天起，便注定了必将有一场武林动乱。”

雪滴长长叹了口气，内心无比承重，天地良心，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又空坐了小半会，她起身拍了拍吃饱的腹部，走出两步才说：“这吃也吃了，您看……今晚您是要送我回去呢，还是安排我住在这里？”

澹台憬悟握杯的手一顿，看了眼起身欲走的人，他换了好几波表情，又不说话！

突然，他眼中风云骤变，雪滴只觉身旁有疾风扫过，人也被拉至一旁。就在刚才她站的地方和澹台憬悟所坐之地，被不知哪里来的箭羽光顾，尤其是澹台憬悟的座椅上，密密麻麻跟刺猬似的。

“我等失职，公子处罚。”，十来个护卫闻声前来，跪地求降罪。

生死一线，居然是澹台憬悟救了她，这人情可欠大了！来者是谁？雪滴连忙退至窗边，查看了翻周围，发现并无任何异样。连澹台憬悟都不曾事先察觉到的人，如果不是内鬼，就是绝对的高手。

她顺手自座位上拔出只箭羽，皱眉道：“涂了剧毒。”

澹台憬悟随手扯开一些箭，往刚才雪滴坐的地方一坐，抬眸对立在一旁等候发落的几人道：“送她回去，封闭所有出口。”

十来个人领命立刻对雪滴做出个请的姿势，雪滴伸手摸了摸鼻子：“真的不要我帮忙？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

澹台憬悟竟还能事不关己般的自斟自饮，他头都没抬，扔出句：“帮我送死？”

一听这话，雪滴果断地对那十来个人微微一笑道：“带路，有劳各位！有劳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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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宵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