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居处本无郎 第15章 地下钱庄

夏，云岭的柳树像病了似的，柳叶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房顶上发着白光，时不时还夹杂着些许烧焦味。后山的野鸡运气背一点的，清晨还活蹦乱跳，中午便被晒成了一只烤鸡。

云岭一众弟子走路也再带不起风，什么意气风发、大好年华。全被当空的烈日折磨得无精打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雪滴与言汐月打架的那点勾当，已是两个月前的事。那日雪滴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听到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澹台憬悟单手挑战言汐月，徒手废掉了她七成的功力。言汐月难以接受，悲痛欲绝下离开了宗门，至今不知所踪。

如此倚强凌弱的行为，门中大部分人是痛斥的，是不甘与此等人同流合污的。然却有小撮人是敬佩他的，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单手挑战一个接近剑宗级别的人，且还顺带废去她七成功力，试想澹台憬悟是有多高的武功，不敢想象，因为贫穷限制了想象。

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扶风是不是因为恋上言汐月，只是言汐月生得一身正气，并未被澹台憬悟外表所迷惑，遂拒绝了他。澹台憬悟因此受了奇耻大辱，由爱生恨，一怒之下废了言汐月七成武功。

就连琅然等人也是对此等传说深信不疑，如若不是，怎么能解释扶风那般怪癖到张狂，张狂到为所欲为的举动。挑战言汐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说不通啊！

众人以讹传讹，传到最后雪滴都差点信了，只是苦于自那日后，两月以来，皆不见澹台憬悟踪影。雪滴也始终没下山去出钱出力，更不清楚此人还在不在南疆。

还有一个版本说的是：事发头天，雪滴与言汐月刚好发生过争执，为此雪滴还受了重伤，门中传闻是她高价雇凶杀人。

不过这个版本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此女一穷二白，说她想去当杀手赚钱有人信，说她雇凶杀人不可信，更何况还是扶风头目那样的人，天价也未必请得动。

猜测来猜测去，茶余饭后了两个月，便失去了新鲜感。

大泽国统一天下后，对以往不问尘世的江湖人士做了新规定。国家若是长治久安，江湖人士可随意行侠仗义，游历人间。换而言之便是自己做自己的，朝廷不管。但当国家有难，或者是国民生命财产受到威胁时，江湖人士有义务有责任履行职责。

若作乱者是武林中人，身为一方宗门，有义务平息作乱；反之，如果不是江湖中人，自有国家的大军镇压。

七里城外有个三里郭的地方，前些日子涌入一队自称手中持有武林第一令的人马，他们凭借此令从西到南，一路打压了不少小门派。此番竟在三里郭占山为王，虽说没有杀伤抢夺，但也给村民带去了极大的困扰。

村民门一路求助，求到了云岭。云岭掌门卢庄生向南疆督抚汇报了这个情况，宋清风指明了江湖恩怨引起的动乱，让江湖人自行解决。必要时，他们可出兵协助。

于是乎，这等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云岭宗门的肩上。

卢庄生安排王翁醉带了二十个弟子下山，除乱也是历练，不幸雪滴一党，被如数挑中。

在七里城，云岭宗门有自己的宅子，也就是宗门驻七里城的住所。每个季度会有几个固定的宗门人下山驻扎，处理江湖上的大小恩怨，也算是保一方平安。

王翁醉带着一二十个弟子，此番正行走在弯曲小路上。王玖省跟在他爹身后，也没跟琅然打架，规矩得很，异常听话。

雪滴依旧一袭青衣，头发还是微微凌乱，笑容还是那样甜美。

雪滴一直忐忑不安，是谁制造了武林第一令的假象，不论目的是什么，来者皆不善。她在心中默念：天王老子也好，牛鬼蛇神也罢，千万千万不要找上她。

“这可是你们第一次将所学的东西用在实际中，可有害怕的？”，难得王翁醉今日没喝酒，说话十分利索。

“师父小看我们，早就等不及想下山杀富济贫……啊呸，是行侠仗义。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大家莫怪。”，这位信誓旦旦的公子哥叫沙白，也才十七八岁，人送外号错词大王。

“有骨气，优秀，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下山好好表现。”，王翁醉夸赞道。

琅然一阵嘀咕：“这有什么怕的，两月前我还在酒馆杀了好几个刺客。”

“也不知道是谁手抖了一天，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王玖省脱口而出，纵使他爹在场也难压其天性，他与琅然，许是八字相冲，一天不打架，堪比不吃饭还难受。

“你个孙……也不知谁大小便失禁……看我干什么？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我就是知道，你，因为杀了几个刺客，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哈哈哈哈！”，琅然越说越大声。

王玖省气得青筋暴涨，双目血红，眉毛直跳，也不管什么爹不爹了，挥手便是一拳，琅然半边脸刹那间红了一大块，他捂着脸飞去一道无影脚，王玖省被踢翻在地。

他爬起来骂道：“狗日的琅然，我要打死你。今天真的要打死你，谁都别拦我。”

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不多时……相继滚下了山。

“哈哈，这样真好，省得走路。你们可得学着点。”，王翁醉像在看一出好戏，不怒反笑。

真是亲生的吗？雪滴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接话。蔓青萝却问道：“师父，听说持武林第一令者，可号令群雄，称霸武林。这密令是何物，怎会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雪滴闻言，一个失神，脚差点拌到石头。

王翁醉久久不语，想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须臾他方道：“这要从上百年前说起。百年前天下政权虽不归一，武林却是统一的，当时的武林第一大宗门——青岩，位于现在的中原地带。彼时天下所有武林门派，皆归青岩宗门管。当时的宗门盟主青华年名扬四海、赫赫有名，无人能敌。经他教过的弟子，最差的也是剑宗级别。”

“啊，那我们且不是连渣都算不上？”一人道。

“别打断，师父，您接着说，然后呢？”

王翁醉舔了舔嘴唇，酒瘾上头，很是难受。卢庄生叮嘱，所有弟子不准为他带酒，也不准他再喝酒，是以这下，大伙都没有酒。

王翁醉没了酒助兴，故事也再难讲下去。一二十位宗门人赶到七里城驻宅时天色已黑。

“差点被晒成肉干。太热了。”蔓青萝一头钻进浴桶，冒出头对雪滴抱怨道。

七里城宗门驻扎的住所位于城边上，名为尚辉轩。四合院的风格，不是很大，只能两两住一间。因为是自由搭配，蔓青萝便顺理成章同雪滴住在一起。

“确实很热，我觉得热比冷难熬。冷可以加衣服，但热却不可以一直脱衣服。”，雪滴边整理行礼边道。

蔓青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半响才道：“一针见血的点评，你是个人才啊雪滴！”

“对了，方才师父说，明日做什么？”雪滴问。

蔓青萝水中扑腾了几下，她道：“你没听吗？以往你可是最认真的。师父安排了明日哪些弟子去三里郭查情况，摸清情况后方能一锅端了那伙占山为王的人。”

雪滴还真的没听到，那她想什么去了？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雪滴，你来吗？水很凉的。”，蔓青萝说着捧了捧水自头上淋下。

雪滴忙退开数米，道：“我可没那种嗜好，鸳鸯浴？咦，可怕。”

蔓青萝突然道：“怕什么，以后等你嫁了小郎君，二人难道不……”

雪滴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皱眉道：“你何时学了这些东西？”

蔓青萝叹了后气道：“自从啸咏师兄遇人不淑后，我也怕自己往后遇见人渣，于是，哼哼，我便开始研究男女之间那些事，颇有心得。”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雪滴笑了笑：“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小郎君？”

蔓青萝一阵神思，漏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笑容，她道：“我将来的如意郎君嘛，钱不需要有，因为我家有的是。但是必须相貌堂堂，仪表端庄，最重要是要有才，最好能每日为我写一首小诗什么的。”

雪滴越听越佩服她，打趣道：“澹台憬悟？”

蔓青萝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咦，不敢不敢。他是人中龙，而且还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龙，记得那时候我不听话，我娘经常用澹台憬悟吓我。”

雪滴：“用他吓你？”

蔓青萝：“知道我为何被流放到云岭的吗？就因为平时不学无术，我娘说我没有大家闺秀模样。”

雪滴笑出了声：“你娘说错了吗？”

蔓青萝白了雪滴一眼，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家中与扶风常年有生意上的往来，那会我娘便说，如果再不好好学习，就会托熟人去跟澹台憬悟说亲，你说吓不吓人。”

“可我看许多人对他一直很痴迷。”，雪滴道。

蔓青萝撇嘴：“嫁入豪门谁人不想，她们也只看到澹台憬悟的美貌和钱财，真正了解此人，谁还敢？”

雪滴突然来了性趣，这是什么洪水猛兽，简直不可思议：“接着说！”

蔓青萝道：“你知道他的地下钱庄是怎么建起来的吗？”

雪滴摇头，蔓青萝接着道：“你也太孤陋寡闻了。他花了一年的时间，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只做一件事！”

雪滴一直流浪，忙于生计，确实没心思关注这些。有六年的时间，她与柳苏烟待在南疆最北端，几乎看不见人的一个穷乡僻壤之地，更是与世隔绝。

雪滴道：“确实孤陋寡闻，什么事？”

“杀人！一年的时间，他不断杀掉那些旧钱庄的主人，以及有可能继承钱庄的所有人。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但凡有地下钱庄的城池，无一例外。虽说那些地下钱庄的主人也并非善类，做到那个位置，谁都有可能背负着命案，谁都不干净，他杀的也是该杀之人。

但你试想一下，一个看上去绝代风华的偏偏公子，一年的时间都在不停杀人，到最后，不待他亲自登门，那些人只要听说澹台憬悟要上门挑战，纷纷先自杀而死。谁敢嫁？谁不怕？”

雪滴微微怔住，这真是简单粗暴的霸占行为，果真厉害，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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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地下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