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
在家门口坐了十五分钟,手机弹出电量提醒,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应湉也没有等到应与峥的微信消息,聊天框里静静躺着两个被动取消的语音通话。
这小子又和篮球坠入爱河不管他姐死活了。
起身拍拍裤腿,把行李箱扔在家门口,她决定去篮球场逮人。
今年夏天格外热,骄阳似火,被阳光照射的每一处都很滚烫。整座城市跟蒸笼一样,空气里晃动着波浪形状的热气。
小区附近五百米处有一个公园,公园很大,设施齐全,有湖泊、运动器材和球场。
外面人不多,几乎都躲在室内吹冷风降温。应湉撑着伞走在街上,觉得这天气实在燥热,刺眼的强光像是能穿透伞面,让一切遮挡变得无济于事。
绕着公园外围,穿行在交错的树影之下,靠近露天篮球场,便能听见篮球落地、球鞋摩擦在地面的声音。
声声振动她的耳膜,她被热得头晕。
两个球场挨着,中间只隔着一张绿色铁网。应湉看到应与峥穿梭在球场的身影,跨过铁网间的门,站在场外喊他。
“应与峥。”
吱呀一声,球鞋猛地在地面擦出巨大声响,尖锐刺耳,应湉忍不住皱了下眉。
血脉压制一般,所有动作瞬间戛然而止。篮球脱手,砸在地上被对手抢走,应与峥扭头看过来,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跑到应湉面前。
“你来这儿干嘛?”他疑惑问道。
稀奇!大热天,她不在家吹空调看电影,跑来这儿晒什么太阳。
应湉朝他伸手,掌心朝上,摊开:“钥匙。”
应与峥双手叉腰站着:“你没带啊?”
“不然呢?”应湉说,“你两个语音通话不接、我大热天走过来碰运气看你在不在这儿,闲的?”
听到这话,应与峥想掏手机,摸了摸口袋,扭头看了眼篮球框下面,才意识到手机放那儿了。于是狐疑的问:“真的?”
应湉懒得跟他废话:“钥匙给我,快点。”
她回头就跟爸妈说一声,得把门锁换成密码的,不然她老忘记带钥匙,太麻烦了。
应与峥没动,笑得特欠:“来都来了,请我喝瓶水呗。”
应湉收回手,抱着胳膊不说话,就这么冷着脸,阴沉沉地看着他。
吓得应与峥一个哆嗦,立马认怂,差点咬到舌头,“别别别,你别这个眼神我真的怕你弄死我。”
边说边往椅子旁边走,他的挎包扔在那,拾起来掏钥匙。没敢直接扔给她,老老实实、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应湉收好钥匙:“听你说话感觉要找个时机把巴掌落在你脸上才行。”
顿了下,她略扬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今天太热了你赶紧回去吧别热坏了。”应与峥不带标点符号,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露出怜爱的表情,“我心疼。”
这嘴脸。
应湉嫌弃地撇嘴,转身要走,隔壁球场突然传来爆鸣般的起哄声。她下意识望过去,视线随意一扫,又往回挪了点,定格。
落在那个穿白t的男生身上。
“往哪儿砸呢?见不得我这张脸长得好看啊?”
男生语调散漫,含着笑,透着股混劲儿。
简单素净的纯白t恤勾勒着他的身型,宽阔的肩膀几乎要把衣服撑破,衣服随着他的奔跑扬起又贴合在身上,锁骨的痕迹若隐若现。
脖颈颀长,带着劲儿,挂着一根黑绳,绳子末端隐没在衣领之下。
充满少年气息,又透着一股成熟蓬勃的野性。
他回头,正巧和她隔着距离遥遥相望。
微风拂过,人影掠过,吹动他的衣摆和发梢。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滞几秒,他转身回防。
应湉平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真好看,这张脸。
见她杵在原地不动,应与峥好奇俯身,顺着她的视线往旁边看:“看谁呢?”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应湉问他:“几点回家?”
应与峥不乐意:“你管那么多干嘛?”
应湉:“那你看着办,不跟你打配合。”
“姐!”
“叫妈都没用。”
她走得毫不留情,应与峥去篮球框底下拿手机,点开姐姐的聊天框。
没唬他,果然有两个未接语音通话,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两分钟前弹出来的新消息。
一个红包,还打了备注。
见状,他没忍住笑了声。
“应与峥你发春啊笑成那样?还打不打了?”旁边的人看他笑得一脸荡漾,扯着嗓子问道。
应与峥:“歇会儿,我姐请你们喝水。”
“谁?”人群里传来诧异的声音,“刚才那美女是你姐?”
“卧槽,你小子,家族基因这么牛逼?”
还以为他小子一毕业就迫不及待找了个巨漂亮的女朋友。
有人过来勾住他的肩膀:“商量个事儿,我做你姐夫行不行?”
应与峥哼哼两声,皮笑肉不笑,拳头硬了:“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那人立马摁住他的拳头:“开玩笑开玩笑。”
两个人去附近便利店买水,剩下的人留在球场。往外走,勾着应与峥肩膀的人回头看了眼隔壁球场。
“没想到施漾也来这儿打球,他是不是故意的,暗恋你吧?”
应与峥呲牙:“你别恶心我。”
“不过他打球是真厉害。”
高中三年的篮球赛,他们两个班打过一次,记忆深刻,当时被施漾虐惨了。
应与峥轻嗤,十分不屑:“他?装。”
“但不得不说,那哥们儿长得是真帅啊。”
话落,胳膊被甩下来,男生扭回头就看见应与峥臭着一张脸,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他双手一摊,不明所以:“干嘛?”
应与峥拍了拍他的肩膀:“趁还年轻,赶紧治治眼睛。”
“……”
-
应湉已经在上个月月底结束本科论文答辩,这几天在准备最后需要上交的资料,以及往家里搬东西。今天上午去了趟学校,忘带钥匙,才去找应与峥。
不是周末,爸妈下午六点到家。应与峥不回来吃晚饭这事儿家里没一个人问起,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不巧的是,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她不怎么喜欢的那种亲戚。
话题绕着她就没离开过,从学业、事业再到结婚生子,爸妈把话题扯走好几次,她又扯回来,听得应湉想把鱼头塞她嘴里。
“虽然你考了个研究生,但你都二十二了,还不谈恋爱啊?没人追还是看不上?眼光别放那么高,再下手晚点,那人就被抢光了!”
应湉没搭话。
这市场上流通的是什么好货吗?她想问。
“大姨说的话有道理啊,这三五年很快就晃过去了,不赶紧瞄准了下手,到时候干着急都没用。你也别太挑,要不给你介绍几个?”
“好啊。”应湉放下筷子,拿起手机随意点了点,没抬眼,“不是刚满十八岁的我不要。”
大姨:“……”
爸爸妈妈:“……”
管不住,也没打算管,她想说什么说什么,两个人在一旁装没听见。
“唉!这孩子!”无人帮腔,大姨尴尬笑了笑,“又说胡话,刚满十八岁的怎么行?”
应湉张口就来:“算过了,我这辈子只能谈十八岁的,不是十八岁谈不了。”
大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最后,应湉不想跟烦人亲戚待一块儿,吃完饭说要出去走走顺便把应与峥那个臭小子逮回来,便溜了出去。
这顿饭在话题的拉扯中度过,吃得极其漫长。
此刻夜色已然浓郁,繁星无几,漆黑夜空看不到边际。盏盏街灯点亮,城市的轮廓在斑斓的霓虹中晕染开,变得模糊。
等电梯的间隙,她还真给应与峥发消息,问他在哪,他又没回。打了电话过去,果然还在球场。
应湉考虑了一下,站在小区北门街边问他能不能立刻回家。他也是念在她打不着他,嚣张的很,直接扔过来一句不能。
“哦,那你死外边吧。”
任何话激不起应湉丝毫的战斗欲,她淡淡说完,正要挂电话,那头急忙诶了几声。
“你不来接我?”
“你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接你?”应湉嘴上这么说,脚下已经转了方向,朝球场那边走去。毕竟没有什么比家里那个烦人亲戚更让她反感的了。
大姨来庆岭是为了她儿子上大学的事,前几天刚考完,马不停蹄过来看学校,就想来庆岭读书,日后好留在庆岭发展。
她儿子没来庆岭,早约人出去玩去了,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应湉过年那会儿对他的成绩略有耳闻,在庆岭能不能读个专科都是问题。
“他?”应与峥听说这事儿,转了转手里的球,“把脑袋上的毛染得跟金毛狮王一样的混账东西,小时候扯你头发的事儿我到现在都记得。”
应湉感到意外,正想良心发现说些好听话,就听见他继续说,“我当时跟他干了一架,干赢了,特帅。”
“……”
收了那一秒钟的情绪,应湉不想说话了,坐在场外的长椅,吹着风,晃晃腿。
铁网围着的四个角亮着灯,光打在球场,夏季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两个球场都被占着,全是肆意盎然的青春气息。只不过下午那个人不在隔壁,来了这边的球场。
应湉从进场第一眼就看到他了,还是下午那一身。他坐在对面,靠着铁网,胳膊散漫地搭在膝盖。有人叫他,他胡乱应了一声,丢开手机上场。
头发有些湿,他随意甩了甩。
应与峥看了眼对面的施漾,把手里这颗篮球放在椅子下面,也上场了。应湉没问他这人是谁,他刚才看他的表情,她不觉得他们是朋友。
施漾再不注意到场外椅子上坐着的人,他就是纯眼瞎了。下午那会儿见过,一眼之缘,他无意识看了过来,她正巧在看他。
此刻依然如此。
她在看他。
目不转睛,比下午那会儿放肆。
夜间,球场的光线是刺眼的白,但不算特别亮堂,影影绰绰间多的是昏暗。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被不明朗的光影笼罩。
对上她的视线,施漾停顿几秒,把注意力挪到球场。
进了两个三分球之后,篮球再次落入他手里。
应湉正低头捧着手机,回复群里辅导员发的是否已经领取学士服的接龙。一颗橙褐色的篮球缓缓滚进她的视线内,一路向前,碰到她的鞋尖,堪堪停住。
手上的动作顿在那,她迟疑稍许,正想伸手,有人先她一步。
血管脉络清晰、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小臂闯入她的视野,往下腕骨微微突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住篮球,拾了起来。
施漾弯腰捡球,再起身,气息略过她的额间。
应湉的动作就这么停在那,直到人带着球重返球场,她还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应与峥没注意到这边无关痛痒的小小插曲,埋头蹲在那儿系鞋带。
风拂过。
应湉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施漾(低头凑过来):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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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新章标这么快就来了,时间倒回啦,看看两位的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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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说了,明天七夕,双更,早十晚八,不见不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