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到不了的春天 第1章 第 1 章

春寒料峭，四院未开的花冻倒成片，花杆深灰枯败，零星几片叶子因过于寒冷冻住脆如蝉翼，稍微用力掰折，就碎成一地渣。

自病房外望去，铁栏杆生锈、掉色，光秃秃东西各异，瞧着老旧，不难想象与这里的病人类似，就剩半口气吊着，外界无任何人关注、在意，就算下秒死了也只能是明早巡逻的楼管过来才能被发现。

这里与其说是家二级医院，但在本地人口中更像“关押”精神病人的隐秘场合。

就连外界看法，也从最开始的公立综合类医院，逐渐演变成“全是精神病”医院，倘若市民憎恶某些做法，会说出“你从四院出来的吧”等如此之类的攻击话语。最后乃至医生同样以为，候诊室落地窗的帘子蒙住厚厚尘土，边框呈现棕褐污渍。

青色玻璃瞧着颇有年代感，外面是带有古典韵味的雕花铁栏杆，藤蔓松松趴在花纹弯道相连接处，风一吹便会出现干涩生硬的叶子摩擦声。

春初的阳光惨白惨白，稍存有的温度都被厚重蓝窗帘吞噬，余温落在候诊室一坐一立二人，其中年长者整理鬓边散落的发，咬字清晰发沉，强调她的女儿心理正常，认为这所医院的医生皆为庸医。

她振振有词，普通话混杂方言，夹杂几个难以辨认的字词，不难猜出辱骂之意。坐在她旁侧的女儿似乎刚哭完，垂着头，眼神呆滞，视线凝视并拢的双膝。

等母亲口中吐沫星子减少，她眼球略略转动，落在诊疗桌前的席签，看清了主任医师的名字。

白底蓝字，仿宋字体，褚昀书。

早在挂号前，她已听闻对方的名声，很好听的名字，但很难叫人将这书生气的名字与他锋利如沉默出鞘的刀的五官相结合。

女孩动动僵硬的嘴角，她抬头，褚医师正敲键盘，充耳不闻母亲无缘由的谩骂，两人对视，她从中瞧见对方眼底漠然。

保卫科的人姗姗来迟，对面前一切熟视无睹，把守在门口，等待褚医师的差遣。

母亲应激，嗓门愈发尖锐，面部肤色涨得通红：“干什么！还想动武是不是？！我就知道心理门诊就是骗钱地方！看看看！不花钱就不让走！！我要曝光你们！”她说着，从随身腰包掏出手机，因为过度激动手腕止不住地颤抖，解锁好几次才识别指纹，镜头对准诊疗桌后的男人。

“我要把你录下来发到网上，看看所谓的心理医生是多么忽悠人的！随便聊几句话就能赚成百上千，我呸！！”

眼见母亲越说越离谱，女儿胸腔翻涌酸涩，用尽力气拉住她的衣角：“别说了……”

保卫科的人向前：“褚医师。”他们神情紧张，视线在中年妇女与前者间徘徊，纵使进门前都有巨细无遗的安检，仍不敢保证失去理智的人不会偏激行事。

女儿头更低了。

她捂住脸，本以为自己会因这场闹剧哭泣，谁料眼眶干涩得发痛，只得闭目凝神片刻才勉强克制情绪。

镜头里，褚昀书别开脸，避免直视。

他漫不经心听着，仿佛夹杂市井粗语的咒骂对象另有其人，神情平淡得仿佛置身事外，阳光透过窗棱落他鬓边、肩和手腕，因顾及身份，自始至终褚昀书都未反驳，最终发到网上引起热议的视频音唯独粗鲁谩骂。

「都说孩子是家里病得最轻的。」

「听这个口音，好像偏北官话一点。」

「有一说一，医生好淡定。」

「他可是褚昀书啊！那个拿过国外大奖的寒门贵子！回国就没动静，原来是去二级医院当主任医师了？都不到三十岁吧！」

「我真不知道，有谁能科普下？」

「啊……对精神疾病稍微有点了解的应该都知道褚医师吧？在我们医科大，他接近满分的绩点成绩可是学弟学妹们的噩梦。」

「这么个天之骄子，能甘愿被骂？？」

视频一经营销号发出，再家刻意引流的医患关系标题，致使词条热度急剧攀升，但挂在热搜还没两三秒又悄无声息撤掉。

眼见讹钱的希望落空，中年妇女面部疯狂颤动，她坐在调解室里面，直视神情复杂的协调员，扬起桌面调和协议，白纸哗啦散落一地：“那个庸医呢！！我要见他！”

纵使一门之隔，嗓门听得真切。

女孩躲开与母亲相处一室的窘境，她漫无目的沿走廊向前，由于资金拨款总是慢半截，二级医院走廊仍是灰扑扑碎蓝与绿点交加的正方形砖块，盯时间久了，会晕。

走廊尽头并非通常意义的墙、洗手间和茶水炉，相反是扇连接庭院玻璃门，与门诊楼外侧的枯藤蔓截然相反，仿佛全世界能在冬季保持绿意的植物全部在这里安家。

小小的天井台上，绿意满得要往外流。

女孩看着，缓缓按住围巾，编织布料因被泪水浸湿，贴在脖颈快速带走为数不多的体温，她被冰地耸肩，刚要转身往回走。

“绿叶是黑色的因为小狗在哭。”

没头没脑一句，听到的人心咯噔。

女孩后退，看清树坛后方直立起穿病号服的身影，她心脏跳速加快，腿跟着变软。

众所周知，四院是精神病院。

万一对方有攻击性怎么办？万一他跟自己搭话怎么回应？躲，能躲到哪里去？往回跑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女孩胡思乱想。

等视线与讲奇怪话的男人交汇，她心脏腾起紧张过度再缓和后的短暂麻痹感，如果说褚医师是冷傲如失鞘的尖刀。

那么他……

女孩无法形容，她甚至向前两三步，试探与其搭话：“你，不冷吗？”

起初对方并未应她，反而歪头，端详女孩缠绕在脖颈的围巾，后者潜意识捂住，不想让对方看见布料下那道不起眼的疤。

蓦然，他抬手，学着女孩的姿势，轻轻拉住松柏树梢挡在身前。

收拢成束的乌发被几根枝叶挑起离开他侧脸，宛若被极尽缠绵春风吻过般的五官清晰，仿佛成为汪春水在不甚温暖三月阳光里荡漾，一颦一笑染带无法直视的神性。

“松柏叶子是钟摆的钟。”他瞧着她，细长赛白玉的手略略下压，那几根被松柏枝引诱离开的发回到原处，女孩这才看清他发尾系着条绸缎当发带，在旁人用起来会有些不伦不类的附庸风雅之感，落在他腰腹有种无法用确切词语形容的心悸。

“你，这里住吗？”生怕对方听不懂，女孩放慢语速，却提高嗓音：“医院？”青年瞧她，瞳仁明亮，眼神湿漉漉。三月的光落在他周身，勾勒小小光圈。

他分明半字未讲，微微一笑，反而胜过千言万语，女孩视线都变得有些恍惚。

“怀安！”

一声打破宁静，嗓音有些另类的熟悉。

褚医师匆匆跑来，他可能是找了很多地方，原本一丝不苟梳到后脑的发丝散落，因剧烈奔跑，连额头罕见浮现细小汗珠，领带都飞去肩膀，模样格外狼狈。

女孩收起眼底的惊讶：“褚医师好。”

后者注意力全在那位青年，他喉结数次滚动，再度开口的腔调干涩：“怎么乱跑。”

叫怀安的青年无动于衷，手稍用力，挤破了掌心里的枝丫，绿汁染在他指缝，引得人好奇嗅嗅。

一不小心，怀安的手指碰到鼻头，等再度抬脸，他面庞美如白玉好似渲染了琼华。

女孩屏住了呼吸。

完结v或者临完结倒v，宝宝们可以提前蹲蹲[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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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