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都没想到,半年前在山洞里救下的那个“老孙”,竟然就是北乌素的“三霸”之一的孙云鹤!
同时,对于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困于山洞,朱文正猜出了点缘由:他是私下去取那只手枪的,手枪就藏在洞里。枪肯定是别人藏的,孙云鹤跟朱文正当初一样,不知道那个山洞的特殊结构,所以掉进去出不来了。
他偷偷去拿那支手枪,肯定不是干好事,没准这小子还涉嫌犯罪呢。不能跟他搅合在一起!朱文正心里想。
于是,朱文正进屋去喝了一杯茶,就以店里无人,他必须赶回去照应为由,坚决要辞去。孙云鹤苦留,朱文正怎么也不答应。
临走前,他又跟孙云鹤说:老吴确实是走了,可能是回了老家。不过不要紧,五秃子的医疗费他可以替老吴来出,只不过他现在确实没那么多钱……
老孙打断了他:兄弟,你这么说就是骂我了。咱这样,你姑父拿来的钱,叫五秃子收下,就这些,从此他跟你姑父就算两清。我欠兄弟的情,我一定要报。今儿你决意要回去,那我也不强留你。回头,我去你那儿拜访。
出了孙家的大门,朱文正还有些后怕。同时他也意识到,危险可能还没过去。因为他走的时候,虽然孙云鹤出来殷勤相送,但是那个“四叔”还有孙五儿、桩子几个人,却聚在院子的一角嘀嘀咕咕。于是朱文正就琢磨着,他是不是也该躲到哪里去避避风头。他倒真有个地方可去,就是给他治伤的老姚那里。
可他要走了,饭店怎么办?公社肯定就会收回去了,那他以后呢?难道还要回装卸队去出苦力?
他就这么便走边想,回到饭店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身段苗条的年轻姑娘,正站在饭店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你找谁啊?吃饭吗?”朱文正问道。
姑娘闻声回头,朱文正猛然一愣:那竟然是大半年不见的刘伟红。
刘伟红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刚说了半句:“请问一下……”就突然收住,又仔细打量了朱文正半天,失口而叫:“天!你,你不是那个,夏舟嘛!你怎么……变样了?你在这个饭店呀?”
朱文正不自然地笑笑:“我去年受了点伤。哎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来的?”
刘伟红显得很高兴,她说:“我调这边来了呀,来了快一个月了。找你好长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你在饭店。你以前是不是编假话骗我啊。”
刘伟红前头说的,朱文正相信,就是她调过来了。因为南乌素离这里很远,要不然她不会这个时间出现在北乌素;但后一句他根本不信,就是刘伟红说的,“找了好长时间找不到你”。不过朱文正不想跟她多说,就问:“你来吃饭吗?对不起,饭店今儿出了点事,被人砸了,没法做饭。”
刘伟红说:“我正奇怪呢,你们饭店怎么成这样了,里头也没人。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大事,几个坏小子捣乱。”朱文正说着朝里走,也没让让刘伟红。
刘伟红一把拉住他,笑着说:“还生我气呢是不是?我这不一直没工夫跟你解释嘛!上一次我真不是对着你的。那个姓何的是一直缠着我的小赖皮,在我那胡说八道,气死我了都。正赶上你过去,我怕小赖皮误会,只好先赶你走。过后我就去棋盘台找你解释,怎么都找不到。你编了个假名骗我,叫我费那么大的劲儿,我还不高兴呢,你怎么还记恨我。你个男的心眼这么小啊。”
朱文正愣了一下,不大相信地问:“你去过棋盘台?那儿离甲台镇好远呢。”
“可不是,还是个大上坡。我骑着车子去的,累的我呀。结果碰上几个建筑队的人,抗着铁锨镐头什么的,我问他们你在不在,他们说没你这个人,还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吓死我了。”
朱文正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问:“是不是我去你那里一周以后?”
“好像是吧,反正那天我休班。那坡顶上有个大坑,坑里有水,水里还有个大洞……对吧?”
朱文正立即意识到,是自己错怪了刘伟红。他赶紧把刘伟红往屋子里让,一边说:“我不知道这个事儿啊,对不起。那那,那你快进来吧。别嫌乱。你还没吃吧,正好我做点咱们一块儿吃。”
刘伟红进了门,一边张望一边问:“怎么弄的呀,这还能做饭吗?”
朱文正一边收拾一边说:“没事。好在吃的东西都在后面的屋里,大锅砸了还有小锅。你先随便坐坐,我去弄饭,有现成的馒头,马上就好。对了,你去把外面的门关上,暂停营业。”
“好嘞。”刘伟红高兴地答应着。朱文正去做饭,刘伟红就收拾外面的屋子,收拾完,又把小卖部柜台里的东西划拉出来,找个袋子装了,拿到了厨房后面。
四十分钟之后,朱文正和刘伟红对面而坐,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刘伟红使劲抽着鼻子:“好香啊。你当初不说实话,是不是怕我到你这里蹭吃蹭喝呀?”
朱文正将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夹菜,说:“你别急,听我给你慢慢说啊。它是这么回事……”
朱文正先简单解释了他从建筑队到饭店的经过,又解释了那个“夏舟”。他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的规定,打个电话还要登记姓名。我原来在佳川打长途,邮电局从来不要登记名字的……
“哎等等……”刘伟红停下了筷子:“你是从佳川到这里来的?那你原来是干啥的呀?”
朱文正一吐舌头,心想,说漏嘴了。他连忙“圆谎”:“不是不是,我跟你说过我是陕西人。去佳川是因为我二姑父的亲戚在那儿,我就……”
刘伟红直摇筷子:“别再编了。其实我也知道,人家都说,北乌素是藏龙卧虎之地,什么来历的人都有。咱不操那心,咱‘夏舟’,哦不对,申大有,咱大有哥就是老家在西北的,建筑队出身的大老粗,是不是?”
“对对对,多谢理解。”朱文正举起汤碗:“敬你一杯。”
刘伟红喝了一口汤,又问起饭店被砸的事情。等听完了朱文正讲的全部经过,她停著凝思,半天没说话。
朱文正笑问:“怎么?吓着你了。没事,惹他们的又不是我。再说这事儿也算了了,而且我还有跟孙老二的这层关系,不要紧的。”
刘伟红缓缓摇头,低声说:“不是,我没害怕。我知道,你不是个一般人,找到你了,我就更不怕了。”
朱文正很是诧异:“怎么了小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刘伟红抬起眼睛,一双眸子在波光闪闪中直对着朱文正:“大有哥,我什么都跟你说,你要帮我想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