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电所就是刚上班的这段时间最忙,所以刘伟红听见老李叫她,让她去一下所长办公室的时候,她直皱眉头:“啥事?等会不行嘛,你这看这么多人。”
老李是所里的投递员,资格很老,说话也就不讲究:“你先去,把抽屉锁上。让老张盯一下。快点啊!”说着他就走了。
老张就是坐她对面的张师傅。刘伟红只好跟他交代了一下,锁上了放着现金的抽屉,起身去了所长办公室。
所长办公室就在营业室后门的左边。进去之后,刘伟红一愣,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到连椅上坐着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
五十出头的周所长正在跟那两个警察说话,见了刘伟红,他站了起来,介绍说:“她就是刘伟红,还在当班。那你们先谈,我去营业室看看。”说完他走过刘伟红的身边,说了一句:“警察同志找你了解点情况”,就推门出去了。
那两个警察坐着没动。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胖乎乎的警察朝她点点头:“你就是小刘同志,来,坐下吧。”
刘伟红坐到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另一个瘦高个的警察先打量她一番,然后拿出个小本子,翻开后问她:“有这么个事儿。前天晚上七点二十多的时候,你是不是去了西北过道?你去干什么来?”
甲台镇除了那条主要的街道俗称“南街”之外,其他几条小街道都没有正经的名字,被老百姓叫成什么什么过道。西北过道,就是镇子北头靠西的一片房子。
刘伟红说:“我去过,没注意几点。我们张师傅的老婆病了,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你咋去的?”
“走着去的呀,去那儿又不远。”
“你路过生资店旁边的路口了吗?你看见了什么?”
刘伟红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明白了。
原来,那天晚上天挺热,她去看完老张媳妇回来,走到“生资店旁边的路口”,看见那儿有个卖冰棍的,就买了根冰棍。她一边吃着一边刚要走过路口,忽然从过道里面窜出一个男人,从她的面前一闪而过,飞快地跑向马路对面,消失在一幢瓦房的后面不见了。刘伟红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冰棍都差点掉到地上。这时,从过道里面转来一阵喊叫声,刘伟红有些害怕,就小跑着离开了。
昨天在营业室上班的时候,她听人说,昨晚西北过道有人被砍了,伤得很重,公社卫生院治不了,已经送到县医院去了。警察正在到处抓那个行凶的人。那时刘伟红就已经意识到,她碰见的那个男人,可能就是作案后逃跑的凶手。
现在警察找上门来,显然已经知道她昨晚就在现场附近,并且近距离地看到了凶手。问题是,警察是怎么找到她这个目击者的呢?
肯定是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给警察提供的线索。因为那天她是一下班就去的,穿的是绿色的“邮电制服”。大概衣服比较显眼,给老太太留下了印象。而且,镇上就这么一个小邮电所,加上投递员、门卫师傅,一共才十个人,里面仅有两个女职工还有一个在休产假,所以警察找到刘伟红,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刘伟红之所以有点犯嘀咕,不是她没看清那个人,而是她看得太清楚了。
那人大约三十五六岁,体格魁梧,身高足有一米八几。他长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留着寸头,大蒜头鼻子,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问题是她看清了那人,那人很可能也看清了她。如果因为自己的指认导致他被抓,他肯定会报复;就算他判刑进了监狱,他的那些同伙也不会放过自己。
意会到此,刘伟红立即拿定了主意,她对警察说:“那天我是路过了生资店,也看见有个人从过道跑出来,不过当时天快黑了,我没看清楚那个人。”
瘦警察直皱眉:“哎你等等,我们还没问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要问你碰见了什么人?”
“那还用说。满镇上的人都知道前晚上那里出了事儿,你们找我肯定是问这个呗。”
胖警察说:“你再好好想想,那个人大体什么样儿,就算你看不清楚脸,那他多高,胖瘦,你总能看见吧?”
刘伟红说:“我是女的,还能盯着男的看吗?当时我正走路,他从一边嗖一下子就跑过去了,我根本就没注意,再说我也不知道他是坏人啊,我注意什么多高胖瘦干嘛。而且我不记人,就是你俩,过后要是人家问我什么样子,我也就忘了。”
刘伟红这么干脆利落地封口,让那两个警察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刚看到刘伟红的时候,她就像个乖巧的“邻家女孩”,没什么心计的那种姑娘,所以他俩上来就开门见山,显然是都低估了她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