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 第61章 61

这几天，笑笑说起在心灵修补社的工作都特别带劲儿，每天都接了什么样的电话，什么样的人说了什么样的话，他都不烦啰嗦唠叨反复，跟小雪人是汇报又汇报。哪怕一天工作下来，他的喉咙已经焦灼，声带已经嘶哑。既是出于他强烈的表达欲，亦是乐于分享经验，好让小雪人在去面试前有个心理准备。他说每天打电话来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最重要的一点无外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想着明天就要去心灵修补社面试的小雪人，心里七上八下，担心明天运气不好，又怕临场发挥不好，万一碰到一个刁难型客户，那就太悲催了！“每天真的只是在电话里听人说秘密？或者是给他们唱唱歌？”她依然深信不疑，又难以置信。

关于她的质疑，笑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所以回答得有些不耐烦：“当然，我还骗你不成？请问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小雪人吐了吐舌头，解释道：“我是真的对自己没有自信嘛，毕竟我读书少，万一碰到的都是很有学问的人，要跟我聊天文地理，科学学术，股票投资，房产经济，医疗体系，教育改革，社会趋势……”在她心里，那些有钱有身份有知识的人，聊的东西也一定是她高不可攀的高级。

她的话还没说完，笑笑就打断道：“你想太多了。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明天你去了就知道。”

“好吧。对了，如果通过面试，那我还要继续在粉店洗碗吗？”这个问题她纠结很久了，拿不定主意。

“面试上了，还干嘛洗碗？”

“可老板叔叔和老板阿姨对我好好，我说走就走，太没良心了……”

“那就等他们招到新人接你的班，然后你再走，你就先在心灵修补社做兼职。”笑笑深知粉店老板夫妻是好人，在他没钱吃饭时，那么慷慨地给他吃有煎蛋的米粉，又感慨，“我也知道他们人好，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迟早要走的啊，难道一辈子都给他们洗碗吗？你太替别人着想了，也要多为自己想想。”

小雪人若有所思，道：“笑笑，我发现你去那里上班后，说话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笑笑不好意思地笑了，问：“有吗？还好吧。我自己怎么不觉得。”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回到小雪人出租屋楼下，笑笑说：“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上班了，到时候还是住一起方便。”

“好。谢谢你，笑笑。”小雪人很感激笑笑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笑笑故意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白眼，说：“我们之间谁跟谁啊，谢什么谢。”临走前，他又特意叮嘱，“晚上好好睡觉，别熬夜，哪有你这么年轻就失眠的……"他本来想说：你又不是老太婆怎么会失眠呢。

小雪人接话道：“我是个年轻的老太太吧，估计和别人是反的，年轻时睡眠不好，以后老了说不定睡眠就会好。”

“你啊，真是歪道理一堆，我都说不过你。你这口才明天去面试肯定没问题！”他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借你吉言，到时请你吃饭。”小雪人嘴角噙着笑，跟笑笑道别后，哼着啦啦啦啦啦啦的歌，一边蹦蹦跳跳地回到屋里。

借着夜色，她倚靠在窗边，望着蔷薇花出神，想着明天去面试就又紧张又激动，完全没有睡意。一边相信自己可以面试上，一边又忐忑担心会碰壁，好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无意识地用头轻撞窗户框，沉沉叹气：“心里好慌，如果可以不要面试就好了，直接去上班多好。唉……”

心里莫名地就慌慌的乱乱的，如果面试不上就丢人了，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废柴配不上那样的好工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真希望明天快点来，又希望明天不要来。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好想赶紧睡着，数山羊，一，二，三，四，五……

在寂静的夜里，她起身去上厕所，竟然看见走廊那端的那面墙上，有一张黑色的铁门！啊！她先是惊异，继而犹疑，这不是乌鸦和兔子家的那扇门，这扇门是？

她提醒自己：别进去，别进去，那不是乌鸦和兔子的家……回去睡觉，快回去睡觉！不能进去！快回房间！

飞快转身，迈开脚，就要冲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见身后的铁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浓重鼻音幽幽地飘入她的耳际：“小雪人等一下。”

她回头，望向那门，说话的竟然是那只向日葵色的猫咪，折身朝它走了两步，惊异道：“小花喵，你住这里？”之前向日葵色的猫咪跟她说，主人叫它“小花喵”。

小花喵点点头，眼泪汪汪地央求：“小雪人，你陪陪我吧，我好孤独……真的好孤独……”

小雪人点头同意了，进了小花喵的家门，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可以把小花喵当作是一个给心灵修补社打电话的人，现在我就是接电话的心灵修补师，把这当作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见小雪人没有拒绝，小花喵感到莫大安慰，引领她进门，说：“我没有家……这里是大海，你说你没见过大海，我也是第一次见……”

当小雪人双脚跨过那道墙上的门，立刻站在了一个空无一物的海边，海风阵阵，海浪声声……四周一团漆黑，只有星星倒影在海面上闪烁，大海看上去又像是掉在地上的夜空，以至于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站在天上，还是立于地上……

“小雪人，我好难过，好孤独，我今天哭了一整天。”小花喵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声音在海风里飘散，小雪人坐在它身边，彼此间隔着一臂宽的距离。

小雪人立刻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假装正在接一个客户的电话，略微紧张地问：“为什么哭？”

“因为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愚蠢，怎么会想着主人流一天眼泪，说不定她早就有了别的猫咪，早已把我忘记。对吧，小雪人……我是不是应该认命，应该把主人遗忘。”

“呃……”小雪人完全进入不了假想的工作状态，脑袋里混沌又空白，不知如何接话，着急得很，暗想如果以后接到这样的电话，她要说什么才好！

“我真的好孤独，要永远孤苦伶仃地活下去了吧。小雪人，你孤独吗？”

“我……一无所有。”她本来想回答“孤独”，但想着如果是和客户说话，就应该回答得高级一点，说完这五个字，就慌得说不出第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