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 第38章 38

笑笑一边快速咀嚼着腮帮子，一边回答说他现在借住在一个朋友的宿舍里，朋友在海关做保安，单位宿舍有空床位。小雪人说，要不你也去应聘保安，你朋友那里还招人吗？笑笑面无表情地说他个子不够，人家要求最少也得一米六三，而他只有一米六二。小雪人问他吃饭怎么解决，他说一天一顿，也是那个朋友从食堂给他弄一点吃的。

问他家里情况，笑笑毫不避讳地侃侃而答：爸妈在他十岁时离婚了，他跟爸爸，后来妈妈和别人结婚了。在他十五岁时爸爸瘫痪了，他家顺理成章变成特困户，靠拿低保过日子。他就退学照顾了爸爸两年，幸亏有村干部照顾，去年才总算把爸爸送到了养老院，然后他就出来找工作了。因为个子矮，找工作一路碰壁，最后不小心进了传.销组织，在里面呆了半年，早几个月才逃出来……

笑笑的经历在小雪人听来可说是惊心动魄，从前在家她也看报纸，多少对传销组织有点了解，据说一旦被骗进去都很难逃出来。又想到笑笑要照顾生病的爸爸，她更是感慨万千，倘若叫她去照顾生病的人，会是完全无能的废物。听着别人的苦难，果然能得到安慰，她竟然觉得自己的不幸和笑笑比起来不算什么。因为笑笑说：从爸妈离婚的那一天起，他的天就塌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之后就自然笑不出来了。这让小雪人很意外，她一直以为只要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的小孩子，都会很幸福快乐，再怎么样都是亲生父母会很爱自己的孩子。可笑笑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家庭温暖，爸爸妈妈每天都在吵架，还会拿菜刀威胁对方。那时他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又小心翼翼，现在出来流浪着，哪怕吃不饱饭也觉得比在家要好。

“那你家呢？什么情况？”笑笑问。

小雪人掩饰一笑，说：“我家不值一提，不说也罢。”一边赶紧岔开话题，催促道，“你快点吃，我猜今天下午咱们肯定可以卖出药水。”

“你确定？”笑笑端起碗，一口气把汤喝光，然后定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儿，放下碗筷，“好了，走吧。”

“你吃饱没？”小雪人问。

“吃饱了。好饱。”笑笑心满意足到嘴角微微上扬。小雪人有察觉到他的笑意，也暗暗感到开心。

在早上老板多年实战经验的传授启发之下，小雪人对自己信心满满：既然神经药水有这么多好处，那么就肯定是有销路的。销不出去，是她经验不足，只要慢慢摸索和累积经验，加上吃苦耐劳，一定会有销量！再说了，连雕塑妈妈都会喝神经药水，哪个大人不喝药水呢？就连医生都喝呢。记得小时候听同学说家里做医生的伯父，因为家里子女多负担重，没钱买神经药水喝，就把医院里一种和神经药水相似的消毒药水兑水喝，结果喝到天上去了。她想：如果大家都能喝到真正的好的神经药水，就能避免和那个医生一样的结局。

她和笑笑今天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建材大市场，这里的老板大多数是男性，他俩一家一家地拜访，两个小时下来，竟然预售了五十瓶神经药水。并不是大家都参与了购买，而是一个老板看着他俩年纪轻轻，想起自己刚进社会时的不易，出于关照就一口气订了五十瓶。小雪人又感动又感激，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好心人，即便素不相识，却愿意给予别人帮助，不然，她今天恐怕又一瓶卖不出呢！

因为下午两点还要去粉馆洗碗，所以小雪人就要笑笑赶紧回公司，叫老板送货，然后四点钟他们再见面。

她还特别叮嘱笑笑说：这药水业绩算你三十瓶，我二十瓶。

笑笑不解，皱着眉头，问：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都是你卖出去的，为什么分给我的比你的还多？

小雪人得意地笑了，说：因为我愿意啊。

笑笑还是摇头，说：要不对半分吧，一人二十五瓶，这二十五瓶算我借你的，以后我卖出去了，再还给你。

小雪人故作生气，说：说了你三十我二十，我没打算要你还给我，所以你别说什么借不借的，如果不答应，那就一瓶也不给你了。

笑笑感动得眉毛飞扬，笑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谢谢。

因为卖出了药水，下午洗碗时小雪人劲头十足，想着一会儿洗完碗再去卖药水，不过这两个小时的工作量下来，她实在累得没了力气。再说了下午六点还得洗碗呢，所以决定休息，等晚上再去卖药水。下午四点她见到笑笑时，感觉他格外开心，甚至连话都多了。

“老板送药水去了吗？”小雪人问。

“送了啊，我和老板一起去的。那个买药水的人，还问怎么没看到你呢。他说你是个很上进又很真诚善良的女孩子，是看你的面子才买的。”笑笑嘴角一直泛着笑意。

小雪人听了夸赞，暗暗高兴，要不是她实在累，现在好想去给买药水的好人道谢呢。笑笑知道小雪人工作累，就让她在店里休息，等晚上再安排，下午他独自去推销药水。不过他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他问小雪人如果他卖不出去怎么办？如果又是吃鸭蛋怎么办？小雪人就安慰鼓励他，说：你不要妄自菲薄，要激发自己的潜力，将来你肯定比我混得好。

然后，小雪人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说：“我下午跟粉店老板申请了一下，他们不是每天要管我三顿饭吗？我吃两顿，剩下的一顿给你吃，老板同意了呢。然后，你在你朋友那里还能吃一顿，那每天也能吃上两顿。以后每天晚上八点，我们就一起在这里吃饭吧，今晚开始。”

笑笑认真听着，脸上先是难以置信，接着是无法隐藏的喜悦和感动，他说：“小雪人，以后我发财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小雪人不以为意，道：“我们在外都不容易，认识也算缘分，应该彼此照顾，应该的。”她把从铃子和惠惠那里学来的善良，临场发挥得淋漓尽致，并且感觉非常好。

晚上八点，小雪人终于洗完了这一天的碗，而笑笑也回来了，不过他垂头丧气到饭都吃不下。

小雪人早饿了，举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叫笑笑一起吃：“你吃啊，不饿吗？”

笑笑皱着眉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一瓶都没有卖出去，没胃口吃，感觉自己好没用，都对不起你给我吃的粉。”

“你别这样想，等下晚上我们肯定还能卖出五十瓶的，我给自己定了个任务，每天要卖一百瓶。”小雪人大口大口吃着粉，急着去卖药水，虽然她很累，但想到生病的乌鸦，她不愿松懈。

笑笑拿起筷子，不好意思地吃起粉，一边惊讶道：“一百瓶！你太猛了吧！”那双本来只有芝麻粒大的眼睛，睁得有绿豆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