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楼下,停着几辆闪着红色蓝色灯光的车子,小雪人和另一个同事坐在车子后座上,前座开车的人穿着制服,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便衣。
“我们这是去哪里?”坐在小雪人身边的女孩儿,小声地问前排的人。
“别说话!闭嘴!”便衣立刻朝她吼话!
女孩儿吓得不敢再说话,小雪人则紧抿嘴巴,淡然望向身边的女孩儿,女孩儿迎向她的目光,又飞快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就在刚才与女孩儿对望的那一瞬间,女孩儿那双漂亮的眼睛好似两颗星星一般,小雪人感到自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深深吸引:她长得好漂亮,白皮肤,大眼睛,修长的马尾,气质清新干净,好看得好像画里走出来的模特!看年纪应该二十三四岁。只是之前在公司,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她一路有些惘然地被车子带到目的地,下车后,她和女孩儿,以及另外六个同事,被带进了一栋伟岸雄伟楼房的一楼大厅。八个人一字排开,彼此间隔着两米宽,面壁而立,被禁止说话,禁止任何小动作。旁边那眼睛如鹰一般的工作人员,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厅入口右侧有一个窗口,一个同事被带到窗口前,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小雪人听见那个同事在报身份证号码……同事们挨次去了窗口边,然后被带走,带到大厅另一端的,密不透风的牢固的铁门里面。最后才轮到小雪人,她站在窗口前,重复着之前同事们相同的问话。
“身份证号码?”窗口内的声音好似人工智能语音,但小雪人清楚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且还能听见那个人敲电脑键盘的声音。
小雪人老老实实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从前去网吧需要身份证号码登陆,所以那串并不短的号码,她早已倒背如流。
“父母名字。”窗口里的那个人问。
小雪人随口乱说了一个名字,窗口里的那个人立刻怒了,训斥道:“你连你妈名字都不知道吗?”
她无奈,只好说出雕塑妈妈的真实名字,窗口里的那个人,随口说了句:“你妈已经死了吗?”又冷声问,“你爸叫什么?”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问:“我妈妈已经死了吗?你弄错了吧。”
“你少给我装,你连你妈死了,都不知道吗?”那人在窗口里面冷嘲,又问,“你爸的名字呢?”
她愣怔无语,心想:雕塑妈妈已经死了吗?什么时候死的?是在她离家出走之后吗?反正在她的记忆里,雕塑妈妈并没有死啊。她壮着胆子问:“我妈妈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迫不及待想要确认,但其实又不希望妈妈真的死了,因为现在她不再被妈妈管束,还是希望妈妈能好好活着。
“你妈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你爸的名字呢,快点!”窗口里的那个人极度不耐烦。
“我不知道。”小雪人摇头。
“你给我老实点,来了这里就不要装蒜……”窗口里的那个人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声音渐弱,难以置信道,“你没有爸爸?!”
“是。”小雪人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那你家还有什么别的亲戚,需要打电话通知他们吗?”
“没有。”小雪人摇头,又想:如果雕塑妈妈还活着,你们真的会打电话给她吗?可是……雕塑妈妈不是已经死了吗?虽然,她早就盼着妈妈死,可现在妈妈真的死了,她竟然一点也不开心,但也并不怎么难过……心里只是变得很安静,很空旷,空空的心里什么都没有……
“好了,带走。”窗口里的人说完这句话,小雪人就被制服工作人员,带入了那扇厚重的铁门之内。
铁门之内是一条笔直的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有很多间屋子,门口上方的提示牌写着“审讯室1”,“审讯室2”,“审讯室3”……小雪人被带入右手边的“搜身室”,房间很大,有办公桌,有椅子,有帘子,有电脑,有穿制服的,有便衣,还有她的同事们。大家被挨个搜身,除了衣服之外,身上任何东西,比如耳环手表项链什么的,都被搜走,然后单独打包密封。
给小雪人搜身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穿着制服。她将小雪人上下搜了两遍,什么都没有搜到,除了一小张糖纸,那张画着“小飞行”的金色糖纸。
“这是什么?”女搜身员问道,还不待小雪人回答,她就欲将纸片丢进垃圾桶,“还要吗?”
“要!”小雪人急得大喊,又问,“这也要搜走吗?可以不搜走吗?”
“不能。”女搜身员撇撇嘴角,皱着眉头,将糖纸装进一个密封的塑料袋,并在袋子上备注小雪人。
“你们不会把它弄丢吧?弄丢了怎么办?”小雪人担心问道。
“一张破纸,那么重要?”女孩儿轻蔑冷言。
“很重要。你们会还给我的,对吧?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小雪人问。
“闭嘴!别说话!”一旁的男工作人员立刻朝她呵斥!
小雪人只好闭嘴不言,在拍照和指纹录入,以及采集血样之后,被带到了走廊的最里头,这边有数十间玻璃门的没有窗户的房间,每间房的天花板上仅亮着一根日光灯。她被带入最大的一间,另外四个女同事早已经在这里了,另外三个男同事,被关在另一间屋子里。当她进屋后,工作人员立刻将玻璃门从外锁上。房间里靠墙一圈是十个一米宽的格子,大家错落坐在格子间里,被禁止说话。只要她们想要说话,就立刻会被玻璃门外的穿制服的人制止。格子的坐板短到只能坐着,连半个身子也躺不下,大家只能傻傻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的四个同事,有两个她没见过,有两个有些眼熟,而那个她觉得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儿,就坐在她斜对面……耳际特别安静,时间好像停止了,说不出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害怕,也不悲伤,就算是要被这样关一辈子,她也只能听天由命。反正,在这房子之外,并没有谁盼着她被释放啊,也没有谁会来救她……突然,她猛然想起刚才女博士在电话里的那个问题:如果你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没有钥匙打开锁,没有人来救你,你要怎么从笼子里出去呢?
她在心里远远地回答女博士:姐姐,我肯定是出不去了,就算是这样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