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东宫 第3章 第 3 章

谢树兰跑出大老远才停步，惊魂不定地拍自己胸口，回看妹妹院子懊恼摇头，难怪侍简死命捂妹妹嘴，他就不该自作聪明，差一点点揽一桩完不成的差事，可真是······

不过话说回来，他必须给妹妹仗势撑腰，也乐意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可要是这两件事撞一起，他······大概得插自己两刀，一刀用来跟妹妹示弱，一刀拿到好兄弟面前装阔！

回前院时，见二门处侍竹抱着书篓如老僧入定般站得稳稳，与妹妹屋里收手的侍简一个死样子，不由迁怒：“也不知道劝劝我，真有你的！”

侍竹稳如老狗，掂了掂书篓提议：“二爷，晚膳就摆在前院吧！”您要去主院，被二小姐抓住可就只能落下风了。

谢树兰不乐意，越发觉得他的小厮不如妹妹身边的丫鬟得力。

后日秦府花宴结束，京城再有宴会得到中秋前后了，连着好几个月圈在书院读书他不得闷死，怎么着也得趁今晚磨着爹同意他请休赴宴，到时候好生玩一玩。

转念一想觉着事态不对，他上学侍竹就轻松，若是赴宴，侍竹得跟着·····谢树兰忍不住转头打量自己的小厮，很是怀疑：“你是不是想躲懒，不乐意我去秦府消松消松？”

不等侍竹解释，嫌弃又苦口婆心：“你是我的书童，得跟我一条心，不要总把‘老爷说夫人说’挂在嘴边，你是我的人。”着重强调。

见二少爷已经不耐烦，侍竹默默咽下到嘴边的劝说，一本正经请示：“那小的把膳食送到主院。”

谢树兰撇嘴，摆手催促：“快去快去，这点小事儿还需要问我，真是······”没点眼力劲儿！

看人侍简，多机灵，从不坑自己的主子还一道帮着坑外人，他刚才差点就被坑。

······

“哼！”见她喊臭弟弟都不见人回来反驳，谢蓁蓁恼火又不甘心：“他哪里像哥哥了，遇事只会往后缩。”还跟萧昱关系好，真是蛇鼠一窝！

侍简已经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倒背如流，无外乎二少爷白白占了年长的名分，该出头的时候当缩头乌龟，不该出头的时候急急忙忙出来······她耳朵都长茧子了。

“二小姐，女婢去催催晚膳。”说罢匆匆出里间。

谢蓁蓁气恼捶床，不小心碰到丢在床边没来得及团的废稿，直接拽在手里狠狠揉捏。

真是气死她了，越着急越写不出来，臭弟弟还不帮她报仇，萧昱，都怪萧昱，萧昱就是害人精······

侍简再次进里屋就见地上随处散落纸团，二小姐清丽娇稚的脸蛋因五官扭曲用力多了抹红晕，比海棠花都娇艳，默默收回视线站在门口处，“二小姐，晚膳摆在里屋还是花厅？”

谢蓁蓁呲着牙将最后一张废稿揉捏拧转的看不出原样用力砸向窗外，扭头置气：“气都气饱了，我不吃！”

侍简：······(￣△￣)，斟酌后委婉提醒：“主院那边老爷夫人知晓怕是会担心······”

谢蓁蓁眼睛瞬间像两盏点燃的烛灯，大声道：“那我去主院陪爹爹和娘亲。”说着弯腰伸腿用完好的脚勾绣鞋。

侍简默默上前帮忙。

“侍简，你太好了。”谢蓁蓁抱住人腰仰头撒娇：“我跟娘说给你加月例。”

呜呜呜还是侍简好，哼，谢树兰你等着，今儿高低得让你知道谁大谁小，谁是姐姐！

秦府乃承恩公府，又是乔木世家，门第之高可想而知，他家的宴会自来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就臭弟弟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想去才怪呢！

可要想给书院请休就得趁今晚磨爹娘同意，嘿嘿，她要去抓现行。

不帮她出气是吧，那她也不让他称心如意。

谢蓁蓁抱着侍简的胳膊，单脚跳着一路蹦到了主院。

先是趴在门框探头朝里看，只丫鬟在摆膳不见爹娘，收回小脑袋拍了拍衣襟故意闹出些动静提醒屋里人，才笑嘻嘻朗声问好：“爹娘～女儿来陪二老用膳啦。”

庄氏一僵，默默看向丈夫。

谢学士已是眉开眼笑，嗓子眼都夹了起来，“哎还是我们蓁蓁乖，快让爹看看伤的重不重······”

眼见人乐呵呵飘着出去，庄氏无奈摇头，抚平挂好的朝服，在妆镜前照了照才施施然出来。

知女莫若母！

小女儿脚伤成那样还要来主院，定是有事，何况方才那声甜的能流出蜜的“爹娘”早透出来意！

果不其然，外间厅里父女两已经从女儿单方面诉苦发展到父女两一起同仇敌忾了。

谢蓁蓁皱着脸，嘴噘得能挂起油瓶，出口的话音都苦巴巴：“不帮我就算了还总想着逃学去玩，大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秀才试都考过了······”

“是有些不像样，上学读书是正经哪能时时想着玩！”谢学士的心都被女儿的苦脸揪了起来，顺着女儿的话意批次子，末了安慰道：“蓁蓁不气，待会儿爹就去前院帮你出气。”

谢蓁蓁登时眉开眼笑，赛过暖风里的迎春花儿，余光看见娘出来，乖乖起身行礼。

单腿站不太稳，她还得注意受伤的脚不被碰到磕到，福礼时身体摇摇缓缓。

落在谢学士眼中那就是小女儿可太乖了，受伤了都不忘向长辈行礼问安，比起那只会让他操心的次子，可太贴心了！

暗暗决定待会儿好好敲打敲打次子，立立自己的严父形象，也省得次子总是招惹小女儿生气！

“你就乖乖坐着吧，伤了脚还这般不安分······”庄氏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大吼”，“爹娘，儿子回来了。”

谢树兰一阵风似的跑进主院，正准备跳进门槛，目光对上饭桌前安坐笑看来的人，踉跄一下扒住门框才堪堪站稳。

谢蓁蓁乖乖起身：“二哥哥来啦，快入座，爹娘等你好一会儿了。”

嘶——

表面装乖巧，话里却给他上眼药，以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去瞬间从眼前闪过，谢树兰倒吸一口凉气。

怀疑地瞅瞅妹妹，继而警惕地看向端坐的爹娘，对上老爹的黑脸，干笑着咳了一声正经问安：“父亲，母亲，儿子来请安，妹妹也在啊！”

谢蓁蓁笑容可掬，朝他身后道：“快把二哥哥的晚膳端进来，再不吃凉啦！”

谢树兰立时垮了脸，眼睁睁看着主院丫鬟进屋，心里都后悔死了。

难怪侍竹要多嘴，进二进门前反复问他确定要去主院用膳······

谢树兰想哭：你都预料到少爷我的遭遇了咋就不多提醒一句呢？

他一见妹妹在，便知不是商量请休的好时机，原本打算请安后离开的，不成想妹妹眼尖竟直接叫人把他晚膳端上去，这是又要给爹灌**汤给他挖坑了？

如是想着，谢树兰看向妹妹的眼神越发警惕。

谢学士见不得儿子这般磨蹭，肃冷道：“还不就坐，等着为父请你？”

谢树兰苦着脸一步一蹭，落座前特意把椅子挪了挪，方便形势不对时跑路。

庄氏只当没看见他们兄妹、父子打擂台，只管替丈夫布菜。

谢蓁蓁得意，白了一眼把椅子挪到靠近门口方向的人，轻轻哼了一声，捉起筷子给爹娘夹菜。

“爹累一天了，多吃点。”

“娘也辛苦，得补补。”

······

她叽叽喳喳献孝心，谢树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埋头苦吃，低头之际时不时呲牙咧嘴嘲笑妹妹马屁精。

好巧不巧，被谢蓁蓁看到，“爹，您看二哥哥，他肯定心里笑话我呢！”

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老爹飞过一记刀子眼，不问青红皂白呵斥：“不想吃就下去。”

谢树兰：······

舔着笑脸给自己找补：“爹，我就是饿狠了，吃的有点急。”

谢学士觉着儿子的笑太过谄媚，流里流气，简直是给翰林门第子弟抹黑，冷声道：“成日里嬉皮笑脸，《论语》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得，笑也是一种错，谢树兰板脸正了神色，埋头继续吃。

谢蓁蓁心里乐开了花，眉眼的笑意都快晃花人眼睛了还不自知，努力皱眉毛挤脸蛋作出个委屈样儿拱火：“爹，您看二哥哥那样儿，他心里不服气呢，说不定正顶嘴呢······”

看着小女儿硬生生将“口是心非暗里挑拨”演绎成“小人得志明着离间”，谢学士、庄氏忍俊不禁，担心女儿看到自己的笑恼人，对视一眼默默低头用膳，当没瞧见。

谢树兰快被妹妹这幅小人得志样儿气炸，咬牙切齿：“谢敏姝——”

谢蓁蓁捏着筷子往后缩，靠近娘亲时整个人抖了一下，扯着她娘袖子装出个害怕瑟缩样儿。

谢学士看向儿子的眼神恨不得喷火，“你下去吧，别碍眼。”

“我······”谢树兰又一次切身体会了话本中敲登闻鼓喊冤的人为什么见了父母官第一句就是“冤枉呐～”，他现在也很想喊，偏得了势的小人还出来装好人。

谢蓁蓁扯着她娘的袖子不松手，却是探脑袋朝着她爹那边劝说：“爹爹莫生气，二哥哥晚上还得看书，不吃饭会饿的，到时候您又得担心······”

谢树兰磨牙，谢敏姝不是他妹妹是他前世仇人吧！

谢蓁蓁自然是看到了他神色，得意的眉毛都要飞舞起来。

见女儿还想“蹦跶”，庄氏出言警告：“吃好了就下桌。”

饭桌寂静，只偶尔一两声筷子与盘子碰撞的动静。

晚膳后半程耳边终于清净，庄氏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一双儿女赖到饭毕吃过茶还不走，丈夫还大有升堂做包青天的架势，索性自己进里间去了。

谢蓁蓁让丫鬟摆笔墨，特意展示自己的描红成果。

谢学士欣慰，抚须连连点头，小女儿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一手簪花小楷却是小有所成，很能拿得出手。

“嘁，描摹不学柳大家，经策满卷如狗爬！”谢树兰不屑。

这可是他们夫子说的，他倒要看看妹妹怎么反驳。

见爹满意谢蓁蓁正得意，不想这人给她泼冷水，当即垮了脸。

谢学士最见不得女儿闷闷不乐，瞬间收了笑脸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儿子：“课业写完了，在这闲混？”当即喊人去拿儿子的书篓来，要考校学问。

“哼！”谢蓁蓁得意朝人耸鼻子。

谢树兰很是不服气，奈何不敢嘴硬，只能避开老爹朝妹妹飞“刀子眼”。

谢蓁蓁眼珠一转，搁笔换纸，殷勤中带着敬仰，“爹爹，女儿觉得您的字比那什么柳大家颜大家的都好。”

她双手捧脸，眼里的钦慕满得溢了出来，“爹爹给女儿赠幅墨宝吧，女儿挂在书房日日观摩。”

谢学士老脸笑成了菊花，提笔蘸墨，却是轻声道：“可不敢把爹跟柳大家、颜大家并提，你今儿伤了脚，爹给你写个贺词，保佑我们蓁蓁日日平安喜乐。”

“谢谢爹，爹爹最好了！”谢蓁蓁双手托腮摇头晃脑，那得意样儿，要有个尾巴早翘起来晃了。

谢树兰嗤笑，想到妹妹要进宫被皇后娘娘相看，偏还对太子殿下耿耿于怀，阴阳怪气道：“那可不，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你吃葡萄噎到都得赖太子头上。”

谢蓁蓁愤愤拍桌：“要不是他，依依能离京去塞北？要不是他，我脚能受伤？”

知晓女儿因着旧事迁怒殿下，谢学士先是瞪了眼儿子，“写你的课业去，再磨蹭明儿我请休去书院和夫子谈谈。”

“嗤！”谢树兰不服，又不得不接过丫鬟拿进屋的书篓，还没转头就听见他爹轻言细语，好似大点声儿就会把他“前世仇人”吹飞。

“蓁蓁啊，当年你们都还小，再说那不是殿下认错了人么。”谢学士一边柔声开解女儿，一边写贺词，“我家蓁蓁是大度知礼的乖孩子，才不是爱记仇的小人呢！”

谢蓁蓁噘嘴，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无礼自大的萧昱呢！

见状，谢树兰觉得来了机会，在后面伸长脖子拱火：“哪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呀，爹，你最疼妹妹了，又是太子詹事，教导太子职责所在，赶明儿教训一回殿下给妹妹出出气。”

谢学士彷佛被掐住了喉咙。

谢蓁蓁却眼睛闪着光满脸期待，扯着他衣袖糯糯撒娇：“爹爹～您最疼女儿了～”

“您是长辈，借着教萧昱做事儿说说他呗，权当给女儿解恨。”

女儿大眼睛一闪一闪，谢学士的心都要融化了，瞬间被抽走全身力气软软应道：“哎！爹明儿就去说他，给我们蓁蓁解恨。”

晚上躺床上的谢学士捶着胸口叹气：“唉，被那孽子气昏了头，怎就答应蓁蓁教训太子呢！”

庄氏翻身背对人：是被女儿灌了**汤吧！不过她不敢说，怕日后被女儿忽悠丈夫反过来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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