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点,周式峖从公司出来,冬日昼短,走廊右侧窗口外面已经晕开一片鸦青色,隐约可见几点细碎如钻的星,周式峖步入电梯,到地下停车库。
上车后,主驾驶的老黄看一眼后视镜的人,说:“周总,余小姐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了。”
周式峖靠着座椅,淡淡“嗯”了一声。
老黄把一份卷宗往后一递,说:“余小姐从小在南巷老街长大,她父亲是个半路出家的工程师,在一次施工意外中丧生,当时事情闹得挺大的,施工方赔付了不少钱,当时余小姐才才10岁,后来她母亲拿钱把楼下那家店盘下来,开了家早餐铺子,独自把余小姐带大,截至到余小姐上大学为止,母女俩日子过得还不错。”
说到这里,老黄停顿了一下。
周式峖手里握着一份牛皮卷宗,分量不轻不重,是余之迎28年以来的生平,他没有打开,只是这么拿着,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听前面的人说话。
发现前面的声音停顿了,他说:“你继续。”
老黄说:“余小姐高二那年,她母亲就被查出患了肾衰竭,查出来后马上就入院做了治疗,可惜在住院治疗的第一年就花光了所以积蓄,后来余小姐就把南巷老街的老房子卖了,给母亲治病,自己一边勤工俭学。余小姐在校期间的成绩很好,年年有奖学金,有空的时候也会出去做兼职。”
周式峖脑子里闪过一幕幕小时候在早餐铺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仔细想想其实和余之迎不仅仅长相有几分相似,脾气性格也一样,笑起来双眼清亮,眼下卧蚕的弧度浅淡,眼神迷离又娇憨。
他问:“她什么时候碰到萧劲扬的?”
老黄搜索着自己脑子里的信息,“在大三那年,那时候余小姐在大学城里一家奶茶店兼职,萧劲扬带女朋友过去,就这么撞上的。那次之后萧劲扬就时常在那家奶茶店现身,但是没有多久,余小姐就辞职了。”
周式峖问:“为什么?”
老黄有些一言难尽,“大概是受不了萧劲扬的打扰吧。”
周式峖皱了眉,“然后呢?”
老黄说:“后来余小姐每换一个地方,萧劲扬总有办法找到她,后面他学乖了,不敢太冒进,听说期间还帮余小姐赶跑过一个骚扰她的客人,两人的关系还缓和过一段时间。”
周式峖闻言一声嗤笑。
估计被萧劲扬帮了一次,她就开始对人感恩戴德,连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得太冷漠,以萧劲扬那种自恋的性格,大概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老黄继续道:“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余小姐大四的第二学期,有人目睹她几次在校门口上豪车的场景,而且画面被人拍了下来,放到了校园论坛上,发帖人声称余小姐作为大学生,私生活混乱,不知检点,找金主,傍大款,影响学校声誉,后来又有人爆出她母亲生病的事,更加坐实她用这种方式捞金,为了给母亲治病。没多久,这件事就引起了校领导的注意。”
周式峖面沉如水,车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问:“萧劲扬知道后,当时有什么举动?”
老黄却说:“不清楚,只知道不久就让家里人送去国外留学了,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出席。”
周式峖问:“那件事的后续,学校是怎么处理的?”
老黄的声音再次平稳传来,“关于余小姐当时的那些流言,差点让她被学校退学,但似乎有位老教授出面替她做了担保,这才让她顺利从学校毕业,而余小姐的母亲,在她毕业典礼那日,去世了,所以余小姐也缺席了当日的毕业典礼。”
周式峖降下车窗,点了支烟,云雾缭绕里他低沉地问:“她什么时候回的南巷老街?”
老黄回答说:“余小姐处理完她母亲的身后事,就回了南巷老街,租下原来的老房子,开了家小店,一直到三个月前,萧劲扬买下了那座老房子。”
过了许久,周式峖一支烟抽完,又慢慢开口,“你说,萧劲扬对她究竟是什么心理?至今还在死缠烂打,追又不肯好好追。”
老黄沉思片刻,说:“大概是,认为自己是受到了背叛的受害者,到头来却还对背叛自己的人念念不忘,于是恨自己窝囊,索性又更恨那个让自己变得窝囊的人。”
周式峖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老黄,打趣道:“你感情事看得挺透。”
老黄连忙摆摆手,“周总,你别笑话我了,我都是乱说的。”
周式峖把车窗升上来,“走吧。”
老黄问:“去余小姐那?”
他回了个“嗯”。
周式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他在楼下给余之迎打了个电话,让她下来。
余之迎说:“我暂时走不开,要不你等我一下?”
周式峖不满但耐心地问:“等多久?”
余之迎却陷入了沉思。
周式峖说:“你不会是想把我晾在一边,让我空等?”
余之迎应道:“我只是不太确定……”
周式峖挂了电话,推门下车,一口气上到4都,摁门铃。
余之迎开了门,说:“今晚我可能没有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
周式峖置之不理,直接进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嚣张了,让我等就算了,想赶我走?”他反手把门关上,立在她眼前,“不知道找死两个字怎么写?”
余之迎忙得很,懒得和他吵,索性转身又坐到了茶几下面,对着电脑又开始噼里啪啦敲键盘。
周式峖发现自己被无视了,觉得没劲,自觉地坐到了沙发上,他独自枯坐半天,发现自己确确实实被视为乌有,于是开始找茬,“我要喝水。”
余之迎头也不回,“厨房里有温开水,冰箱里有矿泉水,你自己去拿。”
周式峖走到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又坐了回去,说:“你忙什么?”
余之迎说:“你又不懂。”
周式峖把矿泉水往茶几一放,茶几“砰”的一声响,把余之迎吓了一跳,他俯身把人锁在身前,说:“不就是在跟买家闲扯么?有什么不好懂的?”
余之迎回头,“什么闲扯?我是在替买家解决问题,你别打扰我挣钱。”
周式峖问:“你这个月还有多少存货?我买了,赶紧陪我去吃饭。”
余之迎很有底气地决绝了,“不用,我现在不缺钱了,而且我最近的生意还不错。”
周式峖发现自己的金钱魔法对她失去了作用之后,他冷声冷气,“就你这股傻劲什么时候能赚到钱?还敢拒绝我?”
余之迎说:“因为赚你钱没有成就感。”
周式峖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有出息了,钱都还没赚到手就开始追求成就感了?欲速则不达,小心摔个狗吃屎。”
余之迎扒不开他的手,“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嘛?”
周式峖勾起笑,“你听我的话,什么都能好。”
余之迎忽然想到了个注意,问道:“你公司里有多少个员工啊?要不你帮我宣传一下,让你办公室里的人都来我这消费一笔?”
周式峖摸摸她的脸,说:“好啊,我有什么好处?”
余之迎积极地说:“我陪你吃饭?”
周式峖不满足,“我没那么好打发。”
余之迎说:“那我以后天天陪你吃饭。”
周式峖瞥她一眼,“你本来就要天天陪我吃饭,这个不算,再想一个。”
余之迎开始搜肠刮肚,想到最后实在想不出自己能给他什么好处,于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问:“怎么样?”
周式峖愣了一下,俯下|身来低声说:“再加点码。”
余之迎默默羞了一下,好在她一回生二回熟,直起身又亲上去,嘴唇刚碰上,后脑勺就让他用力按住了,被迫张开嘴迎合他的深吻。
亲完之后,她嘴唇泛着一片湿红,脑子里却还想着赚钱的事,“这回可以了吧?”
周式峖靠着沙发,手指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水渍,“勉强。”
余之迎说:“那可以宣传了吧?”
周式峖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好宣传方案没有?”
余之迎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也要我准备?”
周式峖一副精明生意人的姿态,“难道要我准备?我免费给你提供广告平台,还得替你想宣传方案?不如去抢啊宝贝。”
余之迎发觉自己又被他算计了,一气之下转过身不理人。
周式峖又靠了过去,清清嗓子说:“也不是不能帮你想,不过是一码归一码,亲一次帮一件,你这一共两件事了。”
余之迎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说:“那先欠着。”
周式峖说:“不行,概不赊账。”
余之迎犹豫了一下,“就赊一天,欠你的明天还。”
周式峖挑眉,“那按规矩,我可得收利息。”
余之迎看他一副琢磨着怎么算计人的表情,有点怯步,“怎么算利息?”
周式峖说:“这你别管。”
余之迎咬咬牙,为了金灿灿的明天,管他呢,于是点头答应:“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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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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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