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明日 第2章 第二章

“让我们恭喜获奖者！”

主持人嗓音清亮，伴随着掌声，颁奖典礼落下帷幕，庆祝的、道贺的、发文宣传的，声音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但这些，都和向明曦没有关系。

因为，她没有拿到任何奖项。

又一次。

这是她出道的第六年，除了那一次的最佳新人以外，她一无所获，就好像是上天要考验她一样，年年入选，却年年落选。

“唉”卫生间内，看着镜子中光鲜亮丽的自己，向明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难过？】一道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向明曦摇了摇头，算是回应，神情并不太好，带着几分疲倦。

【有人来了。】声音接着说。

向明曦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中的疲惫已被收敛起来。

果不其然，卫生间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一张清冷却又明艳的面容映入向明曦眼中，看清了来人，向明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女人很高，比起向明曦大约高了近半个头，何况女人穿了高跟鞋，就更甚了。

一袭长发及腰，黑色的目子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精致的五官仿佛是被大师用心雕琢的艺术品，黑色的礼服如同星辰闪烁。

女人很美，让向明曦不自觉地将视线停留。

向明曦一百六十五公分，穿了五公分的高跟鞋，勉勉强强达到一百七十公分，可即便如此，还是比女人矮了不少。

女人的高跟鞋并不高，大约两三公分，可女人的净身高不低，以至于向明曦转头看去时，不免微微仰起头，这才对上女人的视线。

其实也不过是一瞬。

两人的视线就错开了。

“你好。”女人双唇微启，好听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有些高贵，有些清冷。向明曦这样想着。

“你好。”向明曦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回答的同时朝着女人点头，很是礼貌。

向明曦当然知道女人是谁，毕竟就算在这美女如云的娱乐圈，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还是少见。更何况，女人还是今晚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站在台上闪闪发光，向明曦想不认识都难。

明希。

向明曦喉咙抬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她收回视线，抬起水龙头开关，让流水冲刷手心。

女人进了隔间，向明曦冲了冲手，关上水后扯了张纸巾插手，将皱皱巴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向明曦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地合上，隔间的门却被拉开，女人重新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向明曦离开的方向，舌尖抵了抵上颚，而后薄唇轻启。

“向……明曦。”

一声轻叹。

婉转，眷念。

-------

前方采访得热烈，黯然退场的向明曦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离去，许是倦意太过浓郁，向明曦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这样子被挤不进去的几个娱记拍下啊，出现在第二日的群嘲文章中。

《奖项已出！黯然退场的女星们！》

向明曦看到这篇文章时，满脑子无语。

“不就打个哈欠，至于吗？”她忍不住吐槽。

脑门被弹了一下。

“痛！”向明曦吃痛大喊。

“至于吗？你说至于吗？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注意形象！要注意形象！！！”

眼前瞧着十分干练的女人，是向明曦的经纪人吴烁，向明曦喊她烁姐。吴烁比向明曦大上六岁，是个急性子，一大早便风风火火地按响了向明曦小屋的门铃，按个不停，显然是十分急躁。

昨夜的走神被拍了下来，虽然在众多篇幅里只有小小一角，但架不住转发量大。向明曦虽然糊，但也招惹了些黑粉，以至于吴烁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念叨。

又听了半个小时念叨，向明曦递了杯水过去给吴烁润润嗓子，口干舌燥的吴烁这才勉强放过了她，一遍喝着水，一遍瞪着向明曦。

向明曦讪讪地笑了笑，转过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好像是在和谁说：“我才不管呢！”

脑海里的声音笑个不停，向明曦也被感染地傻笑起来。

“笑！还笑！你居然还笑！”瞥见向明曦在笑，吴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阳指戳在脸上。

哎呀，糟糕！

向明曦心道不好，果不其然，又被念了半小时，直到向明曦苦着脸讨饶，吴烁这才勉为其难放过她。

实际上她也累了，吴烁大口大口灌水，只觉着今天气得结节都多了一个。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吴烁瞥着愁眉苦脸地向明曦，在心中默默念着《莫生气》。

“行了，这两天老老实实别出门，不要以为糊就没人看见。”吴烁咚的一声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插嘴，然后才继续说道：“公司给你接了部戏，下周五进组，明希的女主，你女三，好好表现！”最后四个字一顿一顿，吴烁咬着牙又瞪了一眼向明曦。

向明曦瑟缩了一下，假装害怕，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绝不出错，好容易才送走了吴烁。

“周五早上我来接你，精神点！”撂下这句话，吴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算恢复了平静。

面上的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声音还是笑个不停【小曦你哈哈哈哈哈】

“阿姐！”向明曦带着三分恼地叫了一声，好像生气了似的：“别笑了，阿姐！”她又唤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笑了。】声音果然停了下来，再没了笑声，但声音里还有几分笑意，她咳了咳，试图正色：【行了，说正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声音在询问。

“还能怎么办，继续努力呗，反正还有好几年。”向明曦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瘫在沙发里，看着懒散极了。

【真不急？】声音再次询问。

“假的。”向明曦缓缓吐出一口气：“唉！可我急也没用，阿姐你不是说了，在看着呢！”向明曦抬手往上指了指，又无奈地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小心翼翼了。”

【我知道】被向明曦称为阿姐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急呢？】

“阿姐你知道我的，我比谁都想活着。”说到活着，向明曦的目子很亮，就像是极为渴求什么一样。

阿姐沉默了。

“对了。”向明曦话锋一转：“昨天我观察了一下，没有阿姐要找的人，抱歉啊，阿姐，都这么久了，我还没找到。”

向明曦带着歉意，目子里的愧疚有些浓。

【没事，我猜得到，我也看到了，确实没有，都慢慢来呗。】阿姐无所谓地说着，语气里并没有不满。

向明曦没有说话，抬着头眼里含泪，能看得出满怀歉疚。

【行了】阿姐的声音有些无奈。

向明曦只觉着额头被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力度很轻，柔柔的，像是在安抚。

纸巾飘了过来。

【阿姐都知道的，别急，好歹现在能存下几万块了。】

“嗯”

向明曦点点头，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该吃饭了。】阿姐提醒。

“好。”向明曦点头称是，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

洗菜，切菜，下锅，翻炒。

不多时，一盘土豆肉丝就出了锅，向明曦打开电饭煲盛饭，端着饭菜在茶几前坐下吃了起来。

公司配的房子不大，没有餐厅，也放不下餐桌，向明曦便在茶几前放了个小垫子，以便平时坐着吃饭。

向明曦很少点外卖，倒不是嫌弃外卖不干净，自己做饭纯粹是为了省钱。向明曦自认普通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算不得美人，况且她人又糊，自己出门买菜，哪怕不戴口罩也被人认不出来，自己做饭正好。

脆爽可口的土豆炒肉入口，向明曦的思绪被拉回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滂沱大雨中，满身泥泞的她，在生死边缘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耳中，求生的**让她迫不及待，可用尽全力也只轻飘飘地吐出了一个字。

“想。”她说。

她的声音很轻，在大雨中几乎听不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回答出声。

但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让她觉着破碎的脏器都不疼了似的。

【我帮你活下去，你帮我找一个人。】声音又说。

“好。”她艰难地再次吐出字节。

【那么，契约成立。】声音带上了些愉悦，轻飘飘地说。

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只觉着浑身都不痛了，有一股暖意钻进了心口，将所有伤口治愈。

她站了起来。

那道声音带着李多余走出大山，也让她变成了向明曦，变成了，今天的向明曦。

是阿姐造就了她。

一开始，向明曦还以为那是自己濒死前的幻听，或者是自己的第二人格，可凭空浮动的杯子，和凭空出现的人影告诉她，那不是幻听，也不是什么第二人格。

她被吓了一跳。

眼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但看不清楚样貌，人影很快就消失了。

像鬼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您？”那时，还叫李多余的向明曦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声音会发怒似的。

【我忘了我叫什么了】说到名字，声音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又觉得无所谓了，带着些随意道：【但是我应该比你大，所以你可以喊我阿姐。】

“好的，阿……姐。”李多余依旧小心翼翼地应声，只是这个称呼让她有些不习惯，她喊的声音很小。

【那我怎么叫你？】声音继续问。

“我……”对于自己的名字，李多余似乎难以启齿，她并不想让他人知道她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声音也没逼迫她，只是说道：【总得有个称呼，要不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声音似乎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告别过去的小姑娘。】

此时天边微亮，第一缕晨光照了进来。

“曦。”她看着窗外顿了顿。

“xi？哪个xi？”声音有些疑惑。

眼中映入晨曦，她继续说道：“晨曦，晨曦的曦。”

“我叫向明曦。”向明曦一字一字地说，字正腔圆，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