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中别有韵 第12章 【桂秋】点月灯

入夜后的旬阳城热闹胜似白天，杂耍路岐人光着膀子耍着两颗火球，漂亮的火光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下，连成一道耀眼的火圈。

来往繁盛的街道上，喷火、耍猴、放焰火、叫卖......构成一幅幅璀璨绚烂的火树银花。

街上人如流水，熙攘繁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欣喜与雀跃，肆意享受着这些奇异亮眼的把戏杂耍。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个黑色的身影贴着墙根快速行进着，不时朝四下里观望一下，似在防备着什么。

这个身着深色衣衫的少年身材瘦小，轻易就与夜色融为一体，丝毫不惹人注目。

他的肩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坠着他的肩膀朝□□斜，左手托着这东西的底部，右手拉着压在左肩上的背带，朝右一拐，进了一条偏僻幽深的小巷。

小巷漆黑，在主街上那一幕幕璀璨绚丽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寂寥阴森，偶有野猫发出几声瘆人的惨叫，与巷子深处不时传来的犬吠遥相呼应。

少年脚步越来越快，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野兽在追赶，他不时回望，巷口外的绚丽影影绰绰，像是两个世界。

拐过一个又一个岔道，绕了几个大圈，少年才终于在一扇略破败的木门前停下。

咚咚，咚咚。

叩两下停一下再叩两下，院里乍起犬吠，少年停下叩门的动作耐心等待。

只一息时间，犬吠声停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隙里朝外望了望，看清来者是谁后，门被打开伸出一只手来将少年拽了进去。

“阿晋，快进来。”

阿晋前脚进门，路云和后脚就将门紧闭，落下门闩。

“怎么样？”路云和回过身来问道。

阿晋将肩上那沉甸甸的药箧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包又一包用桑皮纸包得齐整的药。

“都拿来了，足够吃上十天半月了。”

“有人发现你吗？”

阿晋重新将药箧合起来，背在身上，摇头道：“没人发现我。放心吧，莲花棚连日来闹，我们什么都没说，一口咬定没有见过你们。我先去煎药，等一下给两位姑娘诊脉扎针。”

阿晋说着就径直去了路云和家的灶房。

路云和将阿白主仆二人带到济善堂的第二天，天微微擦亮，大门就被敲响了。

叩门声惊醒路云和，脑袋重重一点醒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陈郎中进后堂已经一整夜了。

阿晋应了一声，小跑着要去开门。

路云和看了看天色，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忙跑过去拦住阿晋要开门的手，冲他摇了摇头，道：“天还没亮就来敲门，你不觉得蹊跷吗？”

路云和声音压得极低，表情严肃，吓得阿晋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可，万一是急症呢？”

急症会是这种温和的敲门法吗？

路云和略略垂眸一思，道：“试试。”

阿晋随即问门外人道：“谁啊？还没到开张时间呢，有什么事吗？”

门外沉默片刻，道：“我要找郎中，我娘要不行了。”

门内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此人虽言语内容急切，但语气里没有一点迫切感，似是有十足的耐心，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路云和道：“我去避避，千万不要说我们在这里。”说着就小跑着冲进了后堂，将门紧闭。

后堂幽暗，所有病患都已离开，只剩下阿白、阿兰和陈郎中三人。

路云和遥遥看到陈郎中撑着头，坐在正对阿白房间的桌前打盹，决计先不吵醒他，静观其变。

他随即紧贴门边，小心观察外面的情况。

透过门缝，他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英俊高挑的年轻男子，英英玉立，步伐轻盈，端的是端庄周正的身架，一看就是戏院中人。

男子进来以后，先是不紧不慢地朝四下里环望一圈，视线扫过后堂门时，路云和忙闪避到一旁，稍等片刻，再缓缓探出身去。

不探不要紧，这一探，正看到那男子步伐稳健地朝这边踱来。

路云和一颗心怦怦直跳，好在阿晋及时拦住男子，道：“这位公子，您方才说令堂如何，不如详细道来。请随我来。”

阿晋欲引他走向相反的方向。

男子却说：“不，家母病重，在下想为母亲寻个可靠的医馆留诊，可无奈，家母对环境要求甚高，在下还是亲眼看看为好。”

他说着就要继续往后堂来，门却开了，里面浓浓的烟雾蓄势待发，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浓烈的药味呛得阿晋和男子同时咳起来。

陈郎中从容地从烟雾中走出，手中还拿着两团没烧完的药材，回身丢进后堂，不紧不慢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老朽方才为后堂熏药消杀，故此堂门紧闭，此刻烟雾满室，怕是有碍视线。”

男子的手不停地在脸前扇着，被烟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呛道：“咳咳......罢了罢了，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医馆，我还是再看看吧。”

陈郎中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男子离开，“请。”

阿晋捂着鼻子凑了上来，小声道：“师父，他是吗？”

陈郎中双手交握在腹前，一副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你发现什么了？”

“他虽然换过衣服，可身上，仍然有股很浓郁的脂粉味。”

陈郎中回身关上后堂的门，道：“所以说，既要伪装掩饰，就要做得周全，就凭他们这蹩脚功夫，也想从我济善堂里把人带走。”

他回身瞪视着男子离去的方向，鼻子里重哼一声：“哼，笑话！”

阿晋在心里默默为师父竖了个大拇指——威武霸气！

他朝后堂看了一眼：“师父，路公子呢？”

这么大的烟，不出来怕是要熏成人干了。

陈郎中把一张字条拍在阿晋面前的桌上，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今晚把药送到这个地方。”

看着字条上的地址，阿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抬起头来，问：“师父，药已经配好了？”

配药是件极麻烦的事儿，看似相同的症状，用药或许会相去千里，用药期间还得细细观察，再根据病人的反应进行调整。

一次性确定病因给药，不再进行调整的，一般都是小病，可阿白......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病。

陈郎中进入配药台，将几张桑皮纸摊开在台面上，“你是第一次行医么？”他微抬起眼，责备的目光从小而精悍的眼里迸射出来。

阿晋忙惭愧地垂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

不知过了多久，阿晋将熬好的药端进屋，见路云和坐在阿白床边，撑着脑袋，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他轻拍了拍路云和的肩膀，路云和瞬间惊醒过来，“嗯？药好了？我来。”

他伸手就要接药，阿晋躲开。

“你去休息，这么多天，你一直不分昼夜地守在阿白姑娘床边，可别她们还没醒，你就又垮了。”

路云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伸着懒腰道：“这算什么，习武的时候，几天几夜站桩不睡觉，那都是常事，早习惯了。”

阿晋执意要他去休息：“我只知道，照顾病人是件很辛苦的事，绝不能不休息好。”

路云和小心翼翼地将阿白的脑袋垫高一点，阿晋用汤匙一勺一勺将药喂进阿白口中。

“她吃饭怎么样？还是喂不进去吗？”

路云和嗯了一声，“总往外吐。”

喂完药，阿晋已经是一脑门热汗，他以手背探了探阿白额头，嘶的吸了口气，奇道：“她的身体并不差，且一开始就用你给的药控制住了伤情，这些天里，我们也日日为她换药，按理说应该已经开始好转了才对，可为何这热还是退不下去？”

路云和也一筹莫展，叹了口气：“饭也不吃，热也不退。”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看着阿白，心想。

阿晋道：“你继续用冰凉的帕子给她敷着，我再去看看阿兰。”

路云和拿起被阿晋放在一旁的帕子，起身离开。

然就在他起身离开的一瞬，阿白的眉心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双唇微微翕张，似乎念了两个字......

全文大幅修改中，未标修的章节暂请勿阅，以免与前文剧情衔接不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带她回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