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酒店,坐在电梯里,闻到酒精味夹杂着淡淡的香。
感觉今天周纾和身上的酒味比昨天还浓,人倒是没醉,清醒的很。
黎聿声心里犯嘀咕,昨天她……该不会是装的吧。
昨晚在南意公馆,几次站不稳,眼神迷离,看她像是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
吴姨送来醒酒汤,喝完那么快就清醒了。
悄悄瞥一眼周纾和,发现对方也在看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正好电梯到负一层,黎聿声赶紧问:“车停在哪了。”
周纾和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指了指:“南边停车区。”
找到车,黎聿声进了驾驶位,问周纾和。
“我送你回家?吴姨说你在外面有房子,应该离这不远?”
“去你那吧。”
“?”黎聿声一愣。
“你租的房子不是就在附近……我累了,想睡觉。”周纾和手臂撑在车沿,揉揉眉心。
黎聿声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到公寓地下停车场。
坐电梯到十一楼。
周纾和似乎对着很感兴趣,四周环顾了一圈,问:“你就住这?”
黎聿声领着她往自己房间走:“挺好的,一个人够住,房子也不想找太大,打扫不过来。”
“吃饭呢?”
“外卖,楼下饭店……”两人刚好走到公共区,黎聿声扬扬下巴:“也可以自己做,公共厨房设施齐全,电磁炉,抽油烟机都有,我只买了只煮锅,蒸煮炒三用,挺方便,主要上班也没时间做早饭,午饭一般在公司附近解决。”
黎聿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给周纾和说这么多,大概想要在她那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周纾和紧抿着唇,没说话。
黎聿声笑笑:“在英国我也自己做的,A大留学生都自己做饭,大一的时候绮和托国内朋友寄来一只电饭煲,中式菜系也能做,绮和跟我一起,我俩就能做个满汉全席出来。”
“你这些年在英国……”
“真的挺好的。”黎聿声知道周纾和要说什么,打断她,俯下身开密码锁:“现在没那么娇气。”
推开门,周纾和先进去。
黎聿声在门口“啪嗒”按开开关。
“啊——”
还没反应过来,周纾和脚下绊了一下,腰侧磕在鞋柜角上。
捂着磕碰的位置,额上也附上薄薄一层虚汗。
“摔痛了吧。”黎聿声看着地上的拖把桶,有点后悔:“洗手间水管漏水,刚刚清理完地面,拖把忘收了。”
“没事。”周纾和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
黎聿声把周纾和扶到客厅沙发坐下。
周纾和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半阖着眼皮开始打量起她的房间,挂画,地毯,阳台上几盆盆栽,几十平的房间被她打理的有声有色。
见周纾和目光最后落在沙发正对着的门,解释:“是个套间,里面还有间卧室,带一间小更衣室。”
“你要不要进去休息,我扶你……”黎聿声小声问。
周纾和自己站起身,没让她扶走进去,按亮卧室的灯,整个卧室呈现在眼前。
看样子她对这的一切都感兴趣。
卧室不算大,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一盏藕粉花型灯,床边尼龙与羊毛的混织地毯,几何图案平开帘。
走到更衣室,里面一张软凳,两个带百叶轮的衣架。
周纾和只看了一眼,眼底浮上层不知是什么情绪:“这些衣服……”
更衣室里挂着毛衣,半身裙,大衣,都是冬天的衣服,是黎聿声来了茗城才添置的,最里面还挂着两身旗袍,黎聿声把它们熨平,挂起来,一直没穿过,主要工作也忙,两身旗袍又是半袖,不知什么场合穿。
但无一例外,所有衣服皆是周纾和从前的风格,黎聿声突然就有点脸红,好像让当事人发现了她的秘密。
周纾和两指随意翻了翻,发现内衣款式都和她以前穿的一样。
觉得有些好笑,眨眨眼睛看她:“阿声,你在学姐姐啊。”
黎聿声简直无地自容,脸都要红到耳根了,手忙脚乱往衣架前面一挡,把周纾和推出去。
拇指和食指第二关节绞着毛衣底端摩挲,终于忍不住:“我,我去楼下贩卖机给你买酸梅汤。”
黎聿声从桌上抓过手机冲出房间,疾步往电梯走,怎么就没想着把衣服收一收呢,现在多丢人,让人家看到自己学她。
没面子。
黎聿声有些懊恼,电梯到一楼了也没发觉。
直到门口巡逻的保安叫她:“这么晚了要出门?”
黎聿声回过神来,赶紧出电梯,才给保安大哥说:“没有,买点水。”
“女孩子,这么晚了,别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保安大哥又热心嘱咐一句。
黎聿声点头,保安大哥离开去检查侧门入口是否关上。
自动贩卖机买完酸梅汤,黎聿声还不愿意回去,上了十一层,去公共区域坐会儿。
公共区域还有留下的酒精,汽水的味道,夹杂着饭的香味跟糊味,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黎聿声只坐了一刻钟,就往回走,总不能一晚上待在外面。
打开门,偷偷看里面的动静,客厅里没声。
黎聿声蹑手蹑脚往卧室走,卧室里床头柜上那盏藕粉花型灯亮着微弱的光,周纾和已经睡着了,光影打在侧脸,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脸上倦意未减,黎聿声看得出来她很累。
轻轻地指尖触碰到她的眼尾,周纾和的眼皮跟着颤了颤,黎聿声赶紧收回了手,目光移向窗外。
索性周纾和并没有醒,黎聿声再次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时,放弃了,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只看着她就很好。
黎聿声垂下头,叹口气。
果然长大了就会有顾虑,就会有其他想法,小时候她也经常跑进周纾和的房间,怕打雷。
周纾和会抱抱她,说:“不怕,我会陪着你。”
靠在她怀里看她桌上那本调香用的花卉本,认识了上百种花卉。
周纾和会摸摸她的头,说:“我们小鱼真厉害。”
在学校被人欺负,跟人打架。
周纾和会背着她回家,说:“小鱼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什么委屈要说出来。”
那条路很长很长,仿佛可以走一辈子,趴在她肩膀上很安心,觉得那就是一辈子。
现在连简单的触碰都不敢,是因为长大了,是因为身体的发育,是因为知道感情之间多了那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纱罩笼上繁星璀璨万里无云的星河,漾起的风吹皱了湖面,什么都看不清了。
还她怕她介意,怕她不喜欢,怕她没感觉,怕她不是她那种感觉。
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写日记,她会在日记本上写下:害怕我喜欢的那种喜欢和她喜欢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没定表,不想吵醒她。
黎聿声做了好多梦,梦见以前,梦见周家的花园,梦见开满花的香樟,水蓝嵌点紫的小花挂满枝头。
醒来了却觉得奇怪,印象里家里那棵香樟树十几年来没开过花,就算是从别处移来的记忆,香樟开花也是黄中透白,清香淡雅,一簇一簇,若即若离,隐藏在繁茂树枝间。
可梦里不一样,但仔细去想梦中挂在香樟枝头的花,又开始模糊了,梦里的景象总是留不住,转瞬即逝,和她捉迷藏似的。
看一眼表,已经八点过半,和公寓管家约好,早上九点师傅上门修水管。
黎聿声决定先去公共区的洗手间简单洗漱。
把毛毯折好,搭在沙发扶手。
公共区的洗手间离她房间不远,洗漱完又去厨房做早餐。
周六早上大家一般都会睡个懒觉,这个点厨房没人。
煎两只鸡蛋,切几片午餐肉,又从冰箱取出前两天买的生菜,面包片去边,简单做了份三明治。
回去,刚好在门口碰上维修师傅。
“是你这间房水管漏了?”
黎聿声端着磁盘点头:“大概是衔接口松动,已经关了水阀,漏水挺严重的。”
“行,先进去看看,具体什么原因。”师傅背着工具包给黎聿声说。
黎聿声:“房间还有人,您先在外边等一等。”
师傅点头,退到门侧。
黎聿声进去,卧室门口听听,里面没动静,周纾和应该还没醒。
黎聿声叫师傅进去:“有人还在睡觉,声音轻一点。”
师傅点头,进洗手间。
“你这是衔接口松动,水管有轻微爆裂,没事,问题不大,用PVC胶粘一下就行,不用换水管,放心很快的,花不了多长时间。”
黎聿道了声谢,问师傅要不要喝杯水。
师傅没应,忙着修理水管,黎聿声用纸杯给倒了一杯。
“修好了。”没多长时间,师傅站起身:“打开水阀试一下。”
黎聿声走过去,师傅把水阀拧开,又转动水龙头,不漏水。
“谢谢师傅。”
接过水杯,喝完:“不用那么客气,应该做的,到时候再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公寓管家说一声就行。”
师傅开始收拾他的工具箱,前脚刚出去,黎聿声门还没关上,隔壁乔禾禾从门里探出头。
“阿声。”
黎聿声听到声音,把本来已经快关上的门打开:“你今天也不上班?”
乔禾禾点头,穿着睡衣从门里出来,伸着脖子朝她房间里望了望。
黎聿声问:“怎么了?”
乔禾禾小声:“你昨天晚上大半夜在做什么,我在隔壁都听得见吵。”
黎聿声想大概是昨天晚上接周纾和过来,动静太大,公寓这边房间都不太隔音的,隔壁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听到:“抱歉昨天回来晚了。”
“没事没事,就想问问你,今天周末,去不去逛街,你来这边一个月了,商业区都没好好逛过吧,去买两件衣服,附近火锅城的火锅味道也不错,可香了。”
“今天……”黎聿声余光瞥了眼我是,周纾和还在里面,她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安排,咬了咬下唇:“我可能……”
黎聿声话还没说完,卧室门“吱呀”一声,伴随着周纾和的声音传过来:“阿声,你除了更衣室里的,还有没有其他衣服?”
周纾和只穿了件衬裙,柔滑细腻的料子顺着她身体曲线一泻而下,两根细长肩带挂在肩头,手里拿件半高领米色针勾毛衣。
“周……周总。”门口,乔禾禾有些发愣,明显没反应过来。
这,这什么情况?!
吊带衬裙,大清早的,再联系上昨天晚上隔壁的响动,乔禾禾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面对对方的反应周纾和倒显得格外平静,只略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看向黎聿声柔声问:“你朋友?”
“邻居,约我一起逛街……”
“挺好的,多跟人出去逛逛,年轻人嘛。”周纾和笑笑,摸摸她的脸,像是顺手又像不经意似的,掌心离开指尖滑倒下颚两指轻挑勾勾她下巴:“总归今天周六,不用陪我,我总不能白天晚上都压榨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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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阿声,你在学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