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第14章 第 14 章

周璇在洗手间洗了一把手，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冷淡，也冷静，是她平日里的状态。

她重新回到宴会中，像只高贵的天鹅。这个圈子是很看重出身和背景，但同样忌惮地位与能力。

很快就有熟悉的导演制片围上来和周璇叙旧，她像是看不到不远处的两个人，自如应对着周围，之后一点余光都没有再给不相关的人。

他们问她关于方舟选角的事，变着法地打探这部在两年后一定会爆的电影最终会花落谁家。

都是这个圈子里的老戏骨老前辈，当然会听到一些别人得不到的风声，在他们看来，或许也是周景万有意引导，大伙儿似乎都认为周璇是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但也有一些人，揣着内情在明知故问。

周璇的身世在某些人眼里不是秘密，在她刚火起来的时候就有人不停地深挖。

周璇看了对方一眼，毫不客气地冷笑：“适合我我就一定得接？”

这一句话问得对面阴阳怪气的某位制片夫人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谁都知道周璇最不缺的就是“适合”她的剧本，撇去一些真正冲着得奖去的片子，投资商业片眼红她咖位和流量的资本也数不胜数。

每一年周璇光是拒绝商业片就能统计出几个亿的片酬，里面不缺量身定做的剧本，但周璇从未松口。

严格来说，《诺亚方舟》也属于商业电影范畴，大家一直在试探也是因为周璇从未在此松口，如果为此破例那这部电影又将多一个噱头。

因此周璇这么一说，众人的脑筋也十分迅速地转了一圈。

有情商高的出来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周璇对事不对人，转头也就把这事儿掀过去了，自然也没看到那位被她给脸色的夫人沉着脸走到另一个圈子里，和周景万的夫人挨在了一起。

整场宴会，周景万等人都没有和周璇碰上面，他们泾渭分明的态度似乎也给了众人一些暗示，整个会场气氛显得相当微妙。

周璇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萧则发了一条微信，对方很快回复：“在楼下，随时可以下来。”

身旁的人不经意间扫到她的表情，一脸促狭地问：“男朋友？让他上来啊。”

对方明显是在调侃她，他们都知道周璇有一个固定情人，这句“男朋友”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显得十分微妙。

周璇不喜欢在他们嘴里以一种不正经的语气讨论萧则，她也没必要向任何人交代自己和萧则的关系，因此没搭理。

刘姐已经应酬完一圈回来，化了妆也能看出来脸颊红彤彤的，显然是被灌了不少酒。

周璇低声对她说：“你先下去吧，萧则的车在下面，我去打个招呼就下来。”

刘姐拍拍她的肩膀：“行。”

看着刘姐离开，周璇过去和几个老前辈打招呼。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喝高了，一个两个面红耳赤，怀里都抱着各自的情儿。

这些被搂住的小年轻几乎都是现在新晋的流量小花，在外头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可在这种场合都不敢喝太多，倚靠在一群前辈身上，边细声哄着对方喝酒，边用余光瞄她，可她们压根不配得到周璇的任何目光。

“那么早回去干嘛？”

周璇坐在茶几上，一条腿翘起，礼服勾勒出曼妙身段。她往坐在中间位置的人递了根烟：“我往年不也这样？”

对方接了过去，身边的姑娘连忙点上。

知道她不爱应承这些场合，几个老前辈们也没有为难，摆摆手，示意她随意。

周璇披上大衣，转身准备离开。

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用正好让她听到的声量——

“没爹妈管教的东西就是没一点眼力见儿。”

周璇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到了那位之前被自己呛了一嘴的女人。

没记错的话她丈夫好像是东华影视旗下一家公司的制片，在圈子里名声算不上响亮，全靠老东家的背景撑着——那家旗下公司股东挂的好像就是周景万老婆的名儿。

周景万的岳丈是东华影视的董事长，在周景万娶了自己女儿之后对方赠予了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因此东华影视CEO虽然是周景万，但实际控股上把握主动的还是他的夫人苏珊。

这些还是周璇后来找人去查的，她还记得当时调查报告递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她还想，她妈输得不亏，是个正常有脑子的男人在那种时候都知道该站在哪边。

周璇一边回忆着，一边转过了身。咖色大衣垂感十足，披在她肩头让她看起来尤其高挑。

周璇径直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明知道对方身后是谁在撑腰，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在说我？”

周璇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对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她似乎根本没想到周璇会为了一句话和她正面对峙。

今晚那么多影视圈内的大人物在场，周璇但凡有点理智也应该忍了，可她却没想到周璇压根不需要看场合行事。

“你……你要干——”

啪——

周璇的一巴掌干净利落，让周围不露痕迹观望这边的人顿时哗然。

被掌掴的女人似乎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她的脸颊被打偏了过去，不到一会儿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甚至还有周璇指甲留下的几道深深的红印。

等她反应过来后几乎尖叫出声，面对周围人的注目，一张脸涨得通红：“你疯了？！”

周璇又问了一遍：“说的是我吗？”

有人开始围了上来，却没有人敢靠近周璇，她屹立在那里，不动如山。

女人的丈夫闻讯赶来，扯过妻子一把，脸色也十分不好。

然而那个女人看见丈夫来了，情绪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近乎歇斯底里地喊：“贱种！我要报警！”

不远处，周景万站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不禁蹙起眉头。

他刚想动，手臂就被挽住，转过头去，妻子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忽然重重咳嗽了起来，苏珊对身旁的秘书递了一个眼神。秘书递上药瓶，周景万接过后艰难地咽下了。

萧则是在警察来之前上楼的，一进宴会大厅就看见了她。

形单影只，却站得笔直，以一种毫无破绽的姿势伫立着。

他快步走上前，皱着眉打量她，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

部分人见真的有人报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提前离开了，留下的都是些看热闹的。

“没事吧？”

周璇没有答他，反而问：“你上来干什么？”

她的表情哪怕在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这时候警察上来了，走到对峙中心，问：“是谁报的警？”

宴会负责人此刻内心叫苦不迭，还是连忙上前告知情况，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今天的事但凡有牵连到在场其他人，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萧则一边听着负责人的阐述，一边把目光落在周璇的小腿上。

在元旦晚会上她已经站了许久，到后半夜也基本没消停，导致此刻她连站立的时候小腿都是下意识绷直的，并且因为她的腿原本就细，所以一肿起来就很明显。

萧则松开眉头，他知道现在很多人在打量他，却不曾给周围人任何目光。

直到警察例行让当事人走一趟，他毫无预兆地伸手用周璇肩头的大衣盖在她的头顶，然后弯下腰，手插进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警察看到这一幕皱眉问道：“你是？”

周璇捉紧萧则胸前的衣服，明显感受到警察的问题让四周都静了静。

萧则稳稳抱着怀里的人，闻言，十分平静地对警察说：“她的朋友。”

指尖莫名一紧。

周围人的议论声多多少少落在她耳里，鼓噪的耳膜下是萧则沉稳的心跳声，周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脏酸麻地像是被攥了一把。

“我的车在酒店后门，我送她过去。”萧则说完转头对负责人转达了一遍刘姐的意思，“麻烦安排人下去安抚下记者。”

到底是公众人物，警察表示同意。

负责人其实早在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就派人去遣散蹲点的记者了，闻言又连忙安排人再去后门仔细检查，怕有漏网之鱼。

萧则被负责人带着往另外一边的电梯下楼，因为有第三个人在，周璇全程没有说话，大衣盖住她的脸，也没人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直到上了车，刘姐急忙迎上来，她的酒意早消了，连忙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她：“有没有受伤？”

刚才她收到上面的人给她发消息的时候真的心脏都要停了，更让她惊讶的是萧则听到这个情况后问清楚楼层径直就下了车。

她当时都不敢想象上面是个什么情况，在车里等待的时候紧急联系公司安排团队准备公关，并且联系了合作律师。

等周璇上了车，她一连串地询问刚才的情况，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萧则拿开她头顶的大衣，径直拉过她的右手。原本洁白的掌心红了一片，到现在都仍然清晰，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周璇任他看着，凝视着他低头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刘姐的问题。

萧则忽然低头轻吻她的手心，一触既离，让原本在问话的刘姐瞬间哑声。

他放开了她，转身去驾驶位，扣好安全带，开车驶往警局。

刘姐吞咽了下口水，心想这两位今晚都太不对劲，一时也没敢打破这诡异的安静。出警的警局就在这不远处，萧则在停车场的角落靠稳，刚解开安全带，就听到身后周璇说：“你先回家吧。”

萧则回头，她就坐在他的斜后方，拢着大衣看他。

刘姐见气氛不大对，轻咳一声，转身先下了车。

等空间里彻底只剩下他们的时候，萧则才开口，无比冷静地问她：“不用我跟着？”

低沉的嗓音失去了温和，听着让人不由自主肃然，可周璇直视着他的双眼回答了他：“不用。”

过了一会儿。

萧则点头，随后重新扣上了安全带，至此，他再也没看她。

周璇转身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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