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第31章 象牙塔

到达落脚的酒店，李立去前台办理住房手续。

章萌萌将唐繁锦的行李箱拉到自己身边，又将李立的推给蒋玉涛：“女生和女生住，你们男生睡一屋。”

蒋玉涛用足尖抵住黑色拉杆箱，问：“你对象打呼吗？”

章萌萌笑了：“有点。”

蒋玉涛轻挠后颈，双手插兜走向前台，掏出身份证递给对面：“再开间单人房。”

李立愣住，准备签字的笔停在纸面：“你不和我住吗？”

蒋玉涛耸肩：“我睡眠浅，不适应和旁人合住。”手指轻点桌面，问客服，“早餐几点开始，去迪士尼的班车呢？”

对方先回答七点，然后递出电话号码，说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都能预约班车。

蒋玉涛将卡片揣进口袋，将三间客房的押金全部交付，接过房卡，转头望向呆在原地的李立说：“看我干嘛，回房间休息。”边说边轻拍他肩膀。

唐繁锦瞧着蒋玉涛细心干练的做事风格，眼中满是赞赏和喜悦，仿佛有万千星辰藏在她浅棕色的眸子里。

“走啦。”

章萌萌在她眼前挥手，见蒋玉涛没有望来，又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快收回视线，眼睛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唐繁锦一惊，仓促间去抓行李箱，嘟囔着辩解：“你别瞎说，我在等房卡。”

章萌萌哼哼笑，看着她耳尖的红晕逐渐上升，意味深长地重复道：“啊，原来是在等房卡。”

唐繁锦更加窘迫，拉起行李箱就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口走，像只想要逃回壳里的寄居蟹。

“她怎么了？”

蒋玉涛问，将房卡递给章萌萌，“你们住中间那屋，左右都有照应。”

章萌萌夺过卡片，没好气地给个眼神：“女孩的心事你别多问。”说完就走，全然不顾身后人的情绪。

蒋玉涛被气笑，掏出糖果含入口中，贝齿将硬糖咬得‘咔吱’响：“谁惯得她这臭脾气？”

“我惯得，我惯得。”

李立十分高兴地说，“我回去就教训她。”挥了挥手，一副要惩奸除恶的模样。

蒋玉涛冷眼看着他表演，拎起行李就顾自远去。李立知道他没有真生气，也笑呵呵地回房间休息。

插入电卡，空调即刻发出滴滴的声响。

章萌萌将箱子往角落一丢，翻身就跃进被褥，见时间刚过两点，就兴冲冲地打开直播：“幸亏来得及，正好可以看比赛。”

唐繁锦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写脚本，闻言好奇问：“什么比赛？”

章萌萌边戴上耳机边说：“HPL。”见她仍面露疑惑，又摊手解释，“希望之地的春季赛。今天是TKG对ZERO。”

希望之地？这不是蒋玉涛即将主持的游戏嘛。

唐繁锦瞬间来了兴趣，趴在她身旁凑近屏幕，小声问：“这比赛是什么规则？”

章萌萌瞧她一脸的探究，忍不住笑了：“就是5v5打架呀，BO5就是七局四胜。像今天这场是BO7，哪方率先得4分哪方获胜。”

唐繁锦认真地点头，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章萌萌索性拔掉耳机，将音量调得大些，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主播激动昂扬的声音。

唐繁锦生怕被蒋玉涛听见，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诶呀，你关低些。”

章萌萌不以为意：“怕什么，这样的视听效果才更好。”

唐繁锦拗不过，只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比赛上，看着小人以各种姿势释放技能，比对起两方队伍的差距来：“红色方好像差一些，刚才三四个残血都没杀掉。”

她听了十分钟的解说，已经学会几个游戏用语。

章萌萌托腮叹气：“红方是TKG，我最喜欢的队伍。以前也拿过连冠的，可惜最近不行啦，射手打不出伤害，全员的操作都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不换人？”

唐繁锦好奇问，“每个位置都应该有替补吧。”

“这就是TKG目前最能拿出手的射手啦。”

章萌萌眨眼的功夫，ZERO已经开始推红方水晶了。她扶额不忍再看，将直播网站缩小至后台，又在搜索栏上敲下‘TKG’三个字母。

喇叭里，仍在传出高昂的解说声。男子描述的语速愈加变快，已然可以猜测出战况的激烈。片刻，是轰然一声响，男子激动地为这场比赛收尾：“让我们恭喜ZERO！”

“这是TKG以前的射手位。”

章萌萌泄气地说，“自从他去年夏季赛被0封，状态就一直不好，之后的比赛也是越打越差，现在已经上不了首发了。”

唐繁锦注视着那张少年面孔：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看上去既冷静又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就像是一个老灵魂被塞进他年轻的躯体。

“CHI。”

唐繁锦默念着照片旁的名字，“池鸣阳。”说完，视线落回那张面孔上。

她仔细端详着少年，愈发感觉这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却想不出相似点到底归于何处，只能在记忆里比对着，逐渐皱起眉头。

这时，中场广告已经播完，解说又开始新一轮的讲解。

章萌萌切回直播平台，撇眼见唐繁锦起身要走，干嘛去寻找耳机。

“就外放吧。”

唐繁锦说。

章萌萌握住耳机的手顿住：“不会打扰到你吗？”

唐繁锦笑，摇头说：“没事。”见对方仍狐疑地看着自己，只好随意找借口，“有些声音会更利于专注。”

章萌萌这才说了句‘好’，又贴心地调低音量。

唐繁锦坐在电脑前，半天没敲下去一个字。她听着主持人的声音，忍不住幻想蒋玉涛站在解说席上的模样，脑中思绪逐渐混乱模糊。

唐繁锦摇了摇头，想将乱七八糟地思绪赶出脑中，深呼吸，才重新检查起规划。

临近三点，是蒋玉涛先发来信息：“在休息吗？”

看见消息时，唐繁锦正好写完最后一个镜头脚本，身后的章萌萌早已关掉直播睡觉了。蒋玉涛的提醒使迟来的困意如潮水卷来，她打着哈欠朝穿床边走：“才写完脚本，你呢？”

“在看比赛。”

唐繁锦用被褥包住身体，轻点着屏幕：“HPL吗？”抿唇笑，感觉自己和他又有了一点交集。

“嗯。”

蒋玉涛说，“要准备主持工作。”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回复的速度也很快。

唐繁锦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地戳：“加油，你一定会获得大家的认可。”发完就害羞，身体都缩进被子里，只留双眼睛紧盯屏幕。

隔壁房间，蒋玉涛看着那句文字，已然能想象出唐繁锦说话时的模样：长睫微垂，眼镜框搭在小巧的鼻尖，镜片挡住她眸间神色，仍无法遮掩双颊泛起的红晕。

蒋玉涛腾地站起，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要立刻拥抱对方，贴近她的耳朵去说藏在心里的回答。他大步走到门边，轻颤的手搭着门把，却始终没有转动。

“冷静些。”

他对自己说，“这样会吓到她。”深呼吸，拼命压抑心头的触动。

阳光微斜，亮点钻出窗帘的缝隙，浅落在被褥之中。

唐繁锦动也不想动，专心等待着蒋玉涛的回应，记不清过去多久，手机终于传来震动。她眸子一亮，迫不及待地打开看。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唐繁锦高兴地嗷呜一声盖住脑袋，片刻又探出头，见章萌萌依旧沉睡，又暗自欢喜地回复：“好。”抿唇笑，眉眼弯如星月。

临近入夜时分，体力才终于回复稍许。

章萌萌吵着要去逛街，唐繁锦陪同她一起，顺便拍些素材来用。街道人来人往，章萌萌抬头往夜空：“你看过天气吗，明天会不会下雨？”

唐繁锦笑着摇头：“明日一定是好天。”

章萌萌只当她看过天气，又拉她跑到旁边的服装店。

隔日，果真阳光明媚。

李立手拿冰淇淋跑过来，来不及擦拭额间汗水，就将抹茶口味的塞给章萌萌：“天热，给你解暑。”又将其余的递给对面两人。

唐繁锦说了句谢谢，蒋玉涛则是摆手没接：“我吃不惯抹茶。”

李立嘿嘿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章萌萌边吃边翻看游园计划：“先去玩冲天赛车吧，我们上次正好没玩过。”

李立一个劲儿点头：“好，都依你。”

唐繁锦听见‘冲天’两字就有点犯怵，轻声问：“这是什么项目？”

章萌萌摇手指向后方的U形设备：“就那个，尖叫声最大的地方。”

唐繁锦小腿肚子发软，脸色也逐渐苍白。她下意识要拒绝，却不想因为自己扫了同伴的兴致。

蒋玉涛瞥她一眼，抬步挡在她身前：“我先去买点东西，等会在花车集合吧。”转头，看向唐繁锦，“你陪我一起，好吗？”

唐繁锦微怔，几乎沉沦于他望来的眼神，却怔然地忘记回答。

“汗，害怕就直说。”

章萌萌直摆手，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可承认的。”

李立的目光在对面两人间兜转，瞧见蒋玉涛的眼神就瞬时明白他心思，赶忙拉开自己女友：“走吧，咱们不理胆小鬼。”冲蒋玉涛眨眨眼，推着章萌萌离开，“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去。”

两人逐步走远，唐繁锦后怕地拍着心口：“幸好你帮我解围，那个项目看着就吓人。”

蒋玉涛笑，双手环抱胸前：“你想去哪里？”

唐繁锦抿唇张望着，一时无法决定。

蒋玉涛问：“四处走走，或许会碰上想玩的项目。”

唐繁锦神情放松许多，赞同道：“嗯，随遇而安嘛。”

蒋玉涛又笑了，走到外侧小心护着她。

一路闲逛，玩些小项目。

唐繁锦看见什么，眼睛忽然一亮，摇手说：“我们去玩这个吧！”

前方，旋转木马播放着童趣的音乐。小朋友们排着队，家长等候在旁边。

蒋玉涛顺她视线望去，正欲启唇答应，却听见她自我否认：“算了，没有大人在玩，全是些小朋友。”

“怕什么。”

蒋玉涛握住她手腕，“我和你一起。”

指尖贴着肌肤，唐繁锦脑袋嗡地声响，再回过神时，已经与他在并肩排队了。

周围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能感受到他停在自己腕部的温度，直到坐上白色小马，意识才重新回归聚拢。

“别怕。”

蒋玉涛看向她的眼睛，“我就在你身边。”

唐繁锦的心鼓动着，启唇说出回答，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音乐再次响起，如泡沫般点缀着这梦幻的场景。

小马随乐声而缓慢移动，唐繁锦下意识抓住握杆，着急地在周围寻找蒋玉涛的身影。

“小唐！看这里！”

忽然，她听见李立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撞上对方举起的相机。

“咔嚓—”

一人目光真切，一人眼神慌乱，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