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而生 第8章 放纵

时间有时候过得很慢，比如学生们最开始接受煎熬的训练时。

有时候又过得很快，比如转眼间开启他们高中生涯的军训就要结束了。

明天，就是军训汇报演出了。

最后一天训练，大家都有些小激动，完成彩排后别的班在休息，只有十班的同学们依旧在站军姿……

同学们没有像最开始一样发出哀怨声，而是一个个站得笔直，执行着教官的命令。

汪帅巡视着大家，终于在一分钟后忍不住了，他笑得爽朗：“你们真站啊？我逗你们玩儿呢！”

就像朋友间的小把戏被揭穿，大家假装懊恼地埋怨，眉宇间却盛满快乐：

“哎呀！教官骗我们！”

“哇，教官，你好坏！”

“怎么还带这么玩的？”

汪帅清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全体都有！听口令，前后间隔两米，左右间隔一米。散开！”

氛围迅速安静下来，同学们果断地按要求排开。看着这支精气神十足的队伍，汪帅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不管你们是想站着，还是想坐着，想躺着也行，怎么顺心怎么来，原地休息！”

这次休息的指令和以往不太一样，趁一些人还在思考，高鹏已经身呈“大”字地躺下了：“躺下就是爽！”

看大家犹豫不决，汪帅拍着手催促：“我数五个数，还没决定的，给大家表演节目！五……”

不想社死的同学们嬉闹着坐下、躺下，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陆雪宁自然是安逸地躺下，她双手抱头枕在手上，右腿曲膝立起，左脚搭在右膝上翘着二郎腿，过会累了就换腿翘……她笑着看交错的叶，看湛蓝的天，看流动的云，悠闲又惬意。

有些爱干净的同学明明想尝试，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唉，我也想躺，可是刚洗的头，怕弄脏了……”

陆雪宁对着天空大笑：“哈哈！再洗一次呗！说不定就这么一次一起放纵的机会，我先躺为敬！”

“你说的对，我躺！”

“那我也躺！”

“也算我一个～”

……

本来方晓生选择的是坐着休息，但是大家纷纷躺下后，他就宛如一片平原里一座突兀的高山。整个十班在他眼里一览无余……他看到陆雪宁躺得像个，村东头晒太阳的懒散乞丐？此话绝没有贬低之意，就是觉得她，躺也躺得特别不一般。

身边的男同学都在招呼他躺下，他也顺应民意，和大家躺同一块地，赏同一片天。

毕业多年后重返旧地，他仍记得那天的感觉：肆意又自由，青春正年少。

虽然说起来有些打脸，在最后的军训汇报演出中，十班没能拿下第一，只拿了个第三的名次。

可是在汇报演出时，他们每个人，包括教官在内，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用力。口号是响亮的，动作是标准的，内心是想拿第一的……

尽力了，却还是没能如愿，这滋味着实有些磨人。

反倒是汪帅看开了，校领导在台上总结时，他偷偷安慰闷闷不乐的同学们：“没事，大家表现得都很不错！我给你们打第一。”

其实第三名也很厉害，就是想起他们当初吹牛时的高涨情绪、信誓旦旦，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下次，等下次班级活动，一定拿第一！

他们默默地在心里发誓，并没有注意到悄悄退至队伍最后方的教官……

等校领导发言提醒：“现在，请所有同学向后转，目送你们教官的离开！”

大家才发现，他们的教官已然回归他们自己的队伍，排列成一个方阵，站在他们所有人的后方，好似一颗颗庇护他们的参天大树。

等同学们的目光都投向他们时，总教官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毫无感情地发布命令：“向左转！跑步走！”

就这样，一个个让他们又憎恨又亲近的教官，头也不回地渐渐跑出了他们的视野。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可教官这群“神”不用送，他们自己麻溜地都跑了。

离别就离别，没说再见就没说再见，但广播里为什么要放伤感bgm啊？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对单纯的高中生有多大的杀伤力吗？

不少人直接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教官再见！”

“我们会记住你的！”

“啊？这就走了？还没跟我们再见呢！”

更多人拍手称好：

“终于走了！不用军训了！”

“拜拜了您嘞！再也不用站军姿了！”

“希望天堂没有军训！阿门！”

就这样，大家站在十几岁的艳阳里，与进入高中后的第一段回忆进行道别。

快节奏的京华高中并没有给大家缓冲的时间，军训结束后的下一周，各科老师就开始了紧张的课程教学。京华的学生在高一下半学期就会完成文理分科，给他们思考选文还是选理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第一次月考后，陆雪宁就坚定了自己选文的理念，凭借她高超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一定能在文科混出一片天。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对物理一窍不通啊！她知道自己物理薄弱，上物理课的时候比其他课听得都认真。她听得懂汉字，每一个字组合起来却十分不理解。公式她记住了，写题时却不知道该用哪个。听得最认真的一门课，在考试时却光荣地取得了的“高分”——44分。

这当然不是她的错，都是物理的错！

坐在自己隔壁的年级第一，单是一科物理，就高了她五十分。

陆雪宁咬牙切齿地看着方晓生：“你！你！”

还在看错题的方晓生听到呼唤后，以为找他有事，他转过头从容地回答：“嗯？怎么了？”

看到对方人畜无害的样子，陆雪宁怎么好意思大呼小叫，她欲哭无泪：“你物理怎么考那么高？”

方晓生陷入沉思，似是在思考怎么传授她学习物理的经验。

陆雪宁连忙打住：“算了！反正我以后选文。物理什么的，我真学不来！”

过了有一会儿，方晓生独自喃喃道：“噢……你要选文啊……”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陆雪宁竟在学霸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迷茫。她眨了眨眼睛：“对啊，我选择文科，文科也会选择我。你们成绩好的，一般都选理科吧？你看你虽然政史地和理化生都是排名靠前，但是理化生分数比政史地高很多。”

“我不知道选什么。”方晓生合上手中的笔，收好卷子，将各科的课本拿出来有序地摆在桌子上，盯着课本有些出神。

小杨哥之前给他说过分科的事，小杨哥自然是建议他选理科，掌握了知识点和方法，就拿分稳、提分快、得分高，况且方晓生学习能力强，一点就通，各方面都指向一个有利的选择：理科。

但是他最喜欢的地理不属于理科。

学习方面从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做选择，文理分科倒像是理想与现实的较量。人生有很多个岔路口，无论选择哪一条，都会有与之对应的不同答案。所以到底该如何选择……

陆雪宁觉得，方晓生周围一定有什么神奇的磁场，不然为什么她看见方晓生在思考，她也就跟着帮忙思考了？

“你这个成绩，其实选什么都能考上好大学。主要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啊、想干的事啊。可以根据这个选择文理分科。”陆雪宁摸着脑袋，发表着自己独一套的分科理论：“比如你要是想当医生，那就得学理科，打好生物、化学基础啊。你要是想从政当官，是不是学文更合适一点？唉，但好像也有学理的，后来从政了？唉！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目标很明确，我要当一名画家！努力考试京华美院！我要画出自己眼中的世界！我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说到自己的梦想，陆雪宁的眼里亮起了光，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想象自己成功时的模样。

“挺好的，你肯定会成功。”方晓生脸上浮起了微笑，像冬日午后和煦的阳光，柔和又温暖。

“……”陆雪宁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跳声也突然变得清晰。她怎么觉得，方晓生此刻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迅速扒拉文具袋，拿出几支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过了一会儿，一个氛围感十足的少年跃然纸上，黑色的铅笔线条简约流畅，淡黄色的马克笔营造光感，白色的高光点得恰到好处……

陆雪宁将画推到方晓生面前，她笑眯眯地说：“看！你刚才特别好看！我就简单画了一下！”

看着陆雪宁短时间内的画出的创作，方晓生由衷地发自内心赞叹：“好看，好厉害。”

意识到画中的人是自己，后知后觉反应到陆雪宁刚才说自己好看，他忍不住有些害羞，脸颊微微发烫。怕自己的扭捏的姿态被发现，他连忙出言提醒：“快上课了，下节是物理，可以先准备一下物理书了……”

“什么？！物理？！我晕！”听到令自己头痛的物理，陆雪宁就面露苦色，她趴在桌子上，左右晃着脑袋，嘴里嘟囔起很流行的顺口溜：“听物理，如雾里，雾里看物理，勿理物理！勿理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