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而生 第6章 悸动

其实被抬到医务室没多久，陆雪宁就醒了。

医生检查完后对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低血糖，加上天气有点热，身体有点吃不消。补充一下水分，吃块糖什么的，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就是记得吃早饭，补充体力。”

陆雪宁乖巧地点头，表示都记住了，看着大家道谢：“好的，谢谢伟大的医生，谢谢亲爱老师和可爱的同学带我离开人间炼狱。”

大家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笑了，周铎也不是那么严厉，而是用朋友间轻松的口吻劝告陆雪宁：“下次可别这么犟了！他是教官，不会刻意为难同学的，服个软说不定就不罚你了。刚才小方同学火急火燎地找我，我一到操场看见你倒了，也把我吓了一跳。”

反应了一会儿，陆雪宁才意识到周铎说的小方同学是方晓生，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在昏倒前，她也有听到同学们在为自己说话，她很高兴自己有一群非常好的同学。

“上午的训练也快结束了，你们几个等会直接去吃饭吧。我去看看其他同学，顺便让教官对你们温柔点。”说完周铎就离开了，留下了陆雪宁和送她来医务室的两名同学。

这两名同学有一个是老熟人——因为迟到一起罚跑的高鹏，还有一名高高的、看起来憨厚友善的女同学。

“嘿嘿，谢谢你们送我来医务室，我叫陆雪宁。这位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陆雪宁乐呵呵地询问对方。

“我吗？我叫蔡佳佳。”兴许刚认识，蔡佳佳笑得十分腼腆，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自来熟的高鹏就充分发挥了他的作用：“原来是蔡同学啊！失敬失敬！我是高鹏，人称京华小霸王，我这人没什么特点，就是朋友多！”

高鹏说得绘声绘色，气氛倒是活跃不少。

同时陆雪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三个人对视一番笑了起来。

“哎呀，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陆雪宁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我也有点饿了。”蔡佳佳想到香喷喷的饭菜也是忍不住流口水。

“我们等会和特种兵一起吃饭吧，我说中午请他的～”高鹏十分惦记方晓生。

陆雪宁听了忍不住对着他的肩膀来了一拳：“什么特种兵，人家有名字的，方晓生！你怎么连自己室友名字都不知道！”

“大小姐轻点锤！伤着你的手可就不好了～”高鹏捂着自己的胳膊，呲牙咧嘴地笑着，“嘿嘿，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问～现在不就知道了～到点儿了，走走走，咱们去食堂吃饭～”

“走吧，吃个饱饭，下午就要返回地狱了……”陆雪宁语气有些惆怅，十分不情愿进行军训。

蔡佳佳则是默默跟着二人前往食堂，心脏却噗通噗通想要跳出嗓子眼地，她内心激动又好奇：方晓生，是那个中考状元吗？没想到我能和他一个班，没想到还能一起吃午饭……他也出现在十班，是不是也是外地生？

她对方晓生充满了好奇，有很多很多问题都想了解，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本人的解答，等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口问他……

上午的军训解散后，方晓生随着大部队前往食堂吃饭，走到食堂大门口突然被拽了一把，踉跄几步站稳后，他皱着眉看向扯自己的人，对上高鹏呲着牙笑的大脸后，积攒的消极情绪突然就没有了。

“特种兵，我给你打好饭了，走，中午我请你！”高鹏大大咧咧地搂上方晓生的肩，驱动着他向前走，不给方晓生拒绝的机会，“小陆也在，还有小蔡，就等你了～”

方晓生一向是个很拘谨的人，此刻却并不反感高鹏和他勾肩搭背，反而有种两人已认识许久的感觉。他很容易对高鹏这样的人产生羡慕之意。

这就是高鹏的人格魅力吧。方晓生一边走一边想。

“喂，我们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雪宁站起来向他们挥手。

她笑着，阳光恰巧从她头顶擦过，落在那只不断挥舞的手上。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看到陆雪宁平安没事后方晓生的心情开朗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温暖明媚的阳光被陆雪宁挥进了他的心里，他的世界已由多云转晴。

方晓生发自内心地感激高鹏请他吃午饭，高鹏很大方地给他点了两荤两素。

问题是，他吃不完啊，他的饭量没这么大，三个菜足矣。

身边的高鹏不管不顾地埋头干饭，他对面的小蔡同学安静地进食。

方晓生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二人，便顺位看向陆雪宁，却发现她托着腮一脸坏笑地着看自己。

“怎么？饭菜吃不完吗？要不要帮你分担分担？”陆雪宁像是会读心术，直接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嗯。”方晓生点点头。

“你求求我，我就帮你。”陆雪宁摸了一把下巴，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方晓生愣住了，后知后觉地耳根发红，不知是气，还是羞。

“唉！我开个玩笑～”陆雪宁恢复了正经，招呼同伴们帮忙：“高鹏，佳佳，小方同学的菜吃不完，帮他解决点～我筷子还没动过，给大家分一下哈～”

分完菜后，陆雪宁略带歉意地冲方晓生笑了笑：“不好意思嘛，吓到你了？唉，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有时候你可以直接向朋友提出你的诉求的，不用什么都憋着不说。还有，谢谢你去喊老师来～”

“没，没事。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说完方晓生低下头打算专注于吃饭。

“别！特，特种兵……你帮的忙可大了！”高鹏饭还没咽下去，就立马反驳道：“如果，如果不是你喊老师来，说不定我和小蔡就没办法逃掉上午的军训了！”

被提到的蔡佳佳也点头表示同意：“高同学说得很有道理。”

方晓生有些哭笑不得，还能这么想的吗？

没有帮陆雪宁摆脱教官的刁难，甚至还看她晕倒过去，这确实让方晓生感到了挫败感和无力感。

他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又能做成什么？

方晓生抿着嘴笑笑，始终不敢肯定自己。

“我偷偷跟你说……”陆雪宁身子往前凑了凑，用手遮住嘴巴，做出说悄悄话的样子：“其实，我，是故意晕倒的～我那时候很生气，突发奇想，要是我晕倒了，能不能罚他呀？然后我就想试试憋气，看能不能把自己憋晕……没想到，还真晕了～”

说到这，陆雪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几分狡黠，笑完后又一脸严肃地叮嘱方晓生说：“但医生说我是因为体力问题晕倒的，你可千万不要尝试憋气，啧，憋气真不好受，以后再也不憋了！”

方晓生眨了眨眼睛，感到有些意外，但又觉得陆雪宁做出的这样的事十分合理。笑点的开关突然被打开，他偏过头捂着嘴想强忍笑意，越忍却笑得越颤抖。

“你们俩说什么呢！给我也说说！”高鹏看陆雪宁和方晓生相谈甚欢，也想加入引人发笑的对话。

“我们在说，以后大家的午饭，都让你请了！”陆雪宁当即把锅甩给高鹏。

“啊？”高鹏迟钝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他思考了一下问蔡佳佳：“小蔡同学，这合理吗？你觉得，这合理吗？”

蔡佳佳看得出陆雪宁在开玩笑，而高鹏竟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蔡佳佳也忍不住想逗逗高鹏，在高鹏期待的目光下，她十分肯定地点着头说：“合理！”

“啊？”老实人高鹏真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可是，我的钱不够我们四个人吃啊？”

“呆子。”陆雪宁指了指高鹏，无声地用口型对方晓生和蔡佳佳说，笑得确实一脸慈祥，如同看自家的傻儿子。

那边高鹏还在计算：“我们四个人，假如一个人午饭吃十块钱，小陆、小蔡、特种兵，十块钱够你们吃不？那我们能吃一天、二天、三天…… 唉！我们吃不了多久，我的钱就花完了！早知道多找我爸要点零花钱了！”

得出这个结论，高鹏竟露出懊悔的神情，好像不能请大家很久的吃饭是件憾事。

看高鹏陷入自责的漩涡，陆雪宁也不好意思再打趣下去，出言解释道：“老高，大家都有钱吃饭！刚才在开玩笑呢！”

“啊？开玩笑？那我刚才不是白算了！我的脑细胞哟～”高鹏摸着脑袋，表现得头疼不已。

这出人意料的反应让陆雪宁和蔡佳佳笑出了声。

气氛是那样欢快，方晓生笑得十分恬静……

宿舍里，大家在一句两句闲聊中渐渐没了声，疲惫感让接受了一上午身心洗礼的同学们几乎沾床就睡。

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方晓生躺在床上午休，却意外地感到安心。他这样内敛的性格，却可以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结实到友好亲切的朋友。这感觉有些梦幻，梦幻中还带了点不真切。

但总之，还算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

起床铃声再度响起，方晓生也加入了“赶集”的队伍。对他来说，午休一旦沾了床，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睡不醒的状态。所以中午他一般都是趴在课桌上睡一会。

方晓生迷糊地跟着大部队往操场去，一旁的高鹏倒是精力旺盛，喋喋不休地在吐槽：“唉！又要军训了，这么热的天，谁想训啊？你说是不是？特种兵？看吧，短短一上午，就把我们的特种兵都累到不想说话了，军训简直是魔鬼……”

方晓生十分认同高鹏说的话，但在下午两三点的太阳照耀下，不清醒的头脑只能让他维持点头称是的状态，他吞了吞口水，眯着眼回应：“嗯。对。魔鬼……”

他迷糊地前进，眼前忽隐忽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很多很多同学围在她的身边，像是在问什么问题。她的言谈举止洒脱又大方，虽然隔了一些距离，方晓生就是可以听到她说了什么：“唉，我早上就是饿晕的，大家以后都记得吃饭啊！不过这教官确实太严格了，就会罚跑，累死个人！”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对！教官凶死了！”

“上午真吓人！”

“唉，不想军训啊～”

像是谁按了电影的慢速回放按钮，方晓生也不知何时变得清醒，他用眼睛和心记录着不远处那一帧一帧明媚的画面。

他很少这样记录人，大多时候他都在探索知识的海洋。

此刻，关于她，他只想记录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