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而生 第18章 心安

狂欢，激起千层浪花。

浪花，绽放后归于平静。

方晓生的生活回到了原有的节奏。

早自习、上课、午饭、午休、上课、晚饭、晚自习……

本该习惯这样按部就班的平淡，却偏偏做了一场热闹的梦。

梦结束得太匆忙，方晓生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时不时想起他们在舞台上的表演，回忆大家对他的照顾和帮助，忍不住设想如果自己怎样怎样做了，结果会不会更好。

欢喜、紧张、留恋、回味、不舍、不甘、怅然……

好似进行着难以抽离的戒断反应。

方晓生深吸一口气，他也有在这些经历中，一点一点补足着自己不够成熟的心境。

《致大海》被评为“最佳朗诵奖”，象征着团体荣誉奖状就挂在教室后方的墙上。

那是他存在过的证明，是他留下的青春痕迹。

老师正敲着黑板提醒走神的同学：“都给我认真听！！！这个知识点期末要考的……”

认真听……知识点……要考的……

原来已经进入复习周了，就快要期末考试了。

时间紧迫，他的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面啊。

成绩是他的优势，并非他过于敏感，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的成绩。

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徐、校领导，夸赞他的各科老师，把他当目标或是竞争对手的同学……

方晓生有时也会猜想，如果哪一天他没有考第一，大家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否认他？觉得他不过如此？或是说，撤掉对他的补助？

他需要这份补助。

不想被人夸赞、谈及的成绩，竟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牌。

适度的焦虑和压力，也是一种动力。

今晚，他会多做几张卷子……

晚自习结束后，方晓生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腕，核对着卷子的答案，评估自己的正确率。

他很满意今天的学习效率。

正准备收拾桌面时，方晓生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几张相片。

“当当当当～元旦的照片洗出来了！你要不要挑几张，留个纪念！”陆雪宁像是个垂钓者，拿着鱼饵在小鱼儿面前晃来晃去。

方晓生忍不住微笑：“好。”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他已经确认了一件事——

听到陆雪宁的声音，他会感到安心。

毕竟她整个人就是暖洋洋的，爱笑，友善，活泼，有趣，开朗，明媚……

大家都这么认为，同学们都愿意和她往来。

没有人会拒绝太阳。

他也不例外。

把所有照片仔细看完，方晓生挑了张大家一起鞠躬的合照。

“你只要一张吗？那剩下的，可都归我了！”陆雪宁激动不已，笑容近似谄媚却十分好看，那模样更像是占到了什么便宜。

“都归你。”方晓生神色柔和地看着陆雪宁，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张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不要。”方晓生将照片推至陆雪宁的面前。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学姐给了七张照片，让我们分，佳佳和余江都只挑了一张，你也要一张，那我就有四张照片！”陆雪宁数着手指计算，把照片夹在课本里装进书包：“我回去要放在相册里！好好珍藏起来！这样以后你们想看了，都可以找我！那我就先回家了！”

悄无声息地出现，风风火火地离开。

哎，总是这样。

方晓生默叹，不过他早已习惯并适应。

此刻他的内心正隐隐庆幸着，还好，让他选到了一起鞠躬的照片。

他们大家，是一起拉着手的。

他们，拉着手的。

就当是他太孤单了吧，他很想抓住这个从开学第一天就相识的朋友。

夜空明月高悬，清皎的月光又在照耀着谁的心事。

有诗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方晓生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身影，轻柔、隐忍、克制。

人间无数，不如小陆。

他会珍惜这份，“友谊”。

“晓生啊，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谢谢！”课间，有同学来请教方晓生几何题。

方晓生接过卷子看一下，思索几秒便看出解题的关键，在卷子上标了几个点、作了几条辅助线：“辅助线这样做，你再自己试着解一下。”

那同学恍然大悟，激动地道谢：“原来如此！谢谢！不愧是学霸！”

方晓生很喜欢引导人去解答，他始终觉得思考是学习的关键，在讲题的时候带动大家一起思考，他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给人讲明白后，对方脸上的喜悦也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

面对大家长期以来的感谢和夸奖，方晓生渐渐习惯了“学霸”的身份。

作为学霸，大家会找他询问题目。

他的目光瞥向斜前方。

小陆为什么不找他问题，一次都没有过。

历史、地理、政治，他也可以解答，他可以学、可以教。

很遗憾被盯着的人正趴着桌子上补觉。

比起题目，陆雪宁更在意自己的睡眠。

老徐说她太懈怠了，不够上进。

陆雪宁让老徐放心：“别慌。我有自己的目标和节奏。”

“哎，你啊！多跟晓生学学！高度的自律！”老徐说得语重心长。

陆雪宁想了想方晓生平时学习的模样，往那一坐就是兵，身子板直，眼看题目，下笔如神。

学不来，真的学不来。

况且她没有方晓生那么聪明的脑袋瓜。

“那哪是学得来的？”陆雪宁震惊地反问。

说到底，其实陆雪宁不想在学习上面和方晓生有太多接触。

更多时候陆雪宁都是自己思考，自己想通、自己把自己说服，虽然有时耗时久一点，但她早已习惯这样的方式。

请教别人得到的答案，会让她失去某种乐趣。

嗯，没错，她就是有这样无用的骄傲。

“雪宁啊，人还是要多学习他人之长处，才会不断进步！为了你的‘京北美院梦’，你还得再努力点才行……”

陆雪宁的脑海里全是老徐的声音。

原来她也会焦虑的睡不着。她太想去京北美院了，文化课成绩真的很关键。

她自信自己的画功，成绩却不敢打包票。

好烦啊，烦得很，怎么办啊，这才高一，她就开始紧张了，万一考不上就完蛋了……

“算了！学就学！”陆雪宁不睡了，拿着笔和本子，冲到方晓生面前，诚恳地提问：“小方同志，可以告诉我一些提升做题效率的方法吗？”

“好啊……”方晓生粲然一笑，宛如一朵蓄势已久的花，只待今朝绽放，只为让某人采撷。

“那你，那我，先，谢谢，啊……”陆雪宁被他漂亮的笑容惊艳到了，想象力丰富的她延伸出了好多隐喻。

终于等到你了——

我很开心你来找我——

我会奉献出我的一切——

真不怪她多想，方晓生笑得太好看了！

陆雪宁低着头掐自己的大腿。

她反思，她忏悔。

她沉迷于美颜当中，完全没有听方晓生说了什么！

方晓生问她记住了吗，她一脸茫然。

“啊？记住什么？”陆雪宁小心翼翼地询问，心跳得有点快。

她怕方晓生生气，毕竟方晓生刚才叽里呱啦说得挺多的。

“没记住吗？没事。现在快上课了，晚点放学了我再给你捋一遍……”方晓生毫无愠色，依旧笑得温和，眼里好像还有一丝纵容，和宠溺？

陆雪宁慌里慌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边吐气拍胸口：妈呀，这不纯犯规吗？三十六计中，也没有美男计啊！

方晓生倒是淡定，食指有规律地点着桌子，心情十分不错：真好，又多了一段相处的时光。还有放学后的指导，是他主动争取来的……

他愿意为陆雪宁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