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年将心里的计划说出后,这才意识到操场上过分的安静了。
她拿起手机上了一眼,时间:13:28
林栀年瞪大双眼,拉起叶鸣川的手往教学楼狂奔:“我的天,快上课了。跑啊!!”
榕城一中高三级不配有午休课,13点30分,他们就要上第一节课,还好死不死的是班主任王平的课。
暖阳下,清风里,叶鸣川眉眼带笑地看着少女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控制着脚步,任由她拉着自己。
时光恍然倒退,他好像看到苍城山下,肆意调皮的小女娃拉着一个小男孩奔跑在田埂上,蓝天、白云、吹过身旁的风都洋溢着自由的欢畅。
叶鸣川、林栀年在教室门口撞见了脸色紧绷的班主任王平,王平看到二人,眼角一抽,随即视线渐渐往下,看到两人相互牵着的手,他瞬间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胸口:“你们、你们两快给我放手!”
“哦。”林栀年从顺如流立刻松开手,响起早上叶鸣川的不乐意,她立刻脸上带着讨好地看着他。
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没注意。
少女的眼神里透露出这般信息,叶鸣川立刻了然,轻轻摇了摇头。
王平:……
我还在这儿呢!你俩当我睁眼瞎??
“还不快进去!”
—
教室里。
陈乐渔目露担忧地看着她,心道:王老师也太不给面子了,在教室门口呢,就这么训林栀年?也不考虑考虑她的感受。
隐晦地横了一眼班主任,陈乐渔轻声道:“没事吧?不要理班主任,他更年期到了。”
林栀年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没事没事。”
课堂上,林栀年一脸丧气地听着,思绪渐渐跑偏,手肘支在课桌上,手掌撑着下巴:该如何套取陈见洵的话呢?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脸颊旁,时不时轻轻点着……
王平看着林栀年神游天外的神情,眉心跳了又跳,终是忍不住了。
“林栀年。”
坐在教室一组最后排的叶鸣川瞬间抬起了头,跨越一个教室的距离,视线穿过他和林栀年之间的同学,他看见了还未回过神来的她。
叶鸣川微微皱眉。
王平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次开口道:“林栀年!!”
林栀年:??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老师,你叫我?”
王平:“班里还有其他人叫林栀年的吗?”
林栀年反射弧再长,也知道是自己上课神游太空被抓到了,她识时务地低头道:“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上课不认真听讲。”
王平道:“不对!”王平看着她。
林栀年:?
王平痛心疾首地道:“你抬头看看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百天都不到了。你错就错在拿自己的人生当儿戏啊!!”
王平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林栀年羞愧地低下了头。
抱着让林栀年清醒清醒的想法,王平道:“你去教室后门门口给我站着,好好想清楚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什么时候进来教室。”
林栀年脸涨得通红,低着头默默地离开座位,走到教室后门门口站着了。
教室里隐隐约约升起几声暗暗的嗤笑,叶鸣川担忧地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林栀年,他正欲站起身。
身旁骤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叶鸣川侧头一看,张望北低声道:“你要惹班主任发更大的火吗?不要把事情闹大,这会让林栀年更加难堪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叶鸣川垂眼看着按住自己的肩膀的手片刻,伸手拂开后,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王平:“都给我把头转回来。”
一贯老好人的班主任王平发了脾气,班上的学生瞬间噤若寒蝉。
高三这栋教学楼是凹字形的建筑,高三一班和高三二班分别在这栋楼的两面遥遥相望。
陈见洵个子很高,就坐在教室靠门的最后一排,他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中的试卷,侧头望出教室。
原本散漫不羁的状态在看到对面高三二班后门的那抹身影时,倏忽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双眸微眯,无声道:“是你啊。”
可真是好久好久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引起了一个人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陈见洵突然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
—
傍晚来临,天边的云朵像被火烧红了似的,韵浓一整片苍穹。
榕城一中的放学铃声在17:40分准时打响,校园内单车的打铃断断续续,操场上肆意奔跑的男孩子不惧骤然低下来的温度。
林栀年同陈乐渔道别后,便从书包里拉出一条卡其色的围巾,迅速围在了脖子上。
她搓了搓手,拉好书包拉链后,背上书包往教室后排走去。
叶鸣川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他的桌面上空空如也,显然是一早就收拾好了。
听着林栀年慢慢走近的脚步声,他的睫毛微颤,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勾着书包的肩带。
“叶鸣川?”
“叶鸣川!”
林栀年喊了又喊:“你发什么呆呢?快走吧。”
叶鸣川抬头看向林栀年,语气平稳缓慢,道:“林栀年,这次辅导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别去,行吗?”
林栀年瞬间睁大双眼,她敦地一下坐在了叶鸣川前排的位置上,右手往桌面上一拍,“不行!!”
叶鸣川再次道:“我一个人去就行,录音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一丝一毫的退让都不肯。
说好的事情突然变卦,林栀年有点生气,她深深地做了一回合的吸气呼气,压着心气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突然变卦?”
她打量叶鸣川,道:“而且或许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放下防备,毕竟我曾经在他的掌控下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有。”
叶鸣川侧头望向门外,语气淡淡:“不,你不了解陈见洵这个人,他的谨慎不是你可以想象得到的,指望从他嘴里透露出什么,其实是不太可能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林栀年:“但是我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踩着他的痛处,才能将他脸上那张温和谦逊的面具撕扯下来。”
“叶鸣川,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他吗?”林栀年眼神中透露出细究。
她想:这个人真的很不对劲,叶鸣川实在太不对劲了。
叶鸣川垂首,看着自己掌心干净的纹路,为什么这么了解他,自然是因为他脚踩在世界的阴影中,孤执又偏激地盯了这个人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不语。
林栀年心底的火又蹭蹭往上,“好,既然你不回答这个问题,那就算了!”
眼前的少年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像一棵青松一般,垂下的脖颈处却又露出优美的弧度,看起来又刚又易折。
林栀年心里那口气顿时泄掉了,认命地接着道:“反正,我相信你。”
叶鸣川刹那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林栀年心软了,道:“我知道你或许有你的考量,但这件事我非做不可。”
“林栀年,你想过你的将来吗?”叶鸣川语气低沉地问道。
“我的将来?”
为什么突然又说到这个问题,楼又偏了!!林栀年狐疑地看着对方。
叶鸣川抿唇,道:“对,你的将来,你人生的未来。”
他想听听上辈子那个死在榕树下的女孩,关于未来的希望。
林栀年手撑着侧脸,眼前闪现绚烂的舞台灯光下,身穿奢华高定的自己,笑了笑,随口道:“未来的我说不定是集万千注目于一身的顶流大明星。”
“灯光,鲜花,掌声充斥在我的生活里。”
林栀年看着双眸惊讶的叶鸣川,语带调侃:“我这么说,你很惊讶吗?”
“不相信啊?”
叶鸣川低头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后,复又认真地看着她,郑重道:“相信。我也觉得那样的生活很适合你。”
你就该肆无忌惮地绽放,在灿烂下蛮蛮生长。
他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那个人渣花费太多的心思,高考近在眼前,林栀年,时间不多了。”
林栀年心里一梗,伸手掩面,班主任王平的训斥还回响在耳边。
烦,学习真的烦!!
半响,她放下掩面的双手,道:“行!!这次过后,我就一心学习,其他的,我再也不管了。”
“行吗?”林栀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鸣川抿唇,“所以,这次你还是要试探试探陈见洵?”
“嗯,总得给她……”林栀年改口道:“总得给过去一个交代。”
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呢?这个时空的“林栀年”。
叶鸣川同意了,被迫!!!
——
高三一班。
整个教室只剩下陈见洵一个人坐在角落处,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情惬意,嘴角勾着温润的笑意。
来了……
他在心里倒数着,数到零时,林栀年、叶鸣川刚好站在了教室的门口。
黄昏的晚霞铺散在他们身后的那片天空,背对着光,陈见洵微眯双眸,一时看不清二人的面容。
他起身走了过去,扶下眼镜,轻笑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