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坠落 第14章 第 14 章

世界在他眼前渐渐分崩离析，然而林栀年的呼唤瞬间将沉溺在其中，似乎要随着世界一起消亡的叶鸣川拉回过神来。

少女弯着腰站在他的身前，眉眼透露着担忧，她在看着他。

她还在，幸好，她还在……

失而复得的情绪瞬间漫上心头，叶鸣川伸出双手，环抱住眼前少女的腰身，紧紧地锢住。

林栀年一愣，低头看着对方将头埋在自己腰间的样子，心里顿时无奈，却也莫名被他的情绪感染。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这一刻，男生无疑是脆弱的，是需要安抚的，于是，林栀年顺从自己内心的指引，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对方微湿的头发。

下一刻，腰间的力道更是一紧。

良久，叶鸣川轻轻松开了自己禁锢住少女腰间的双臂，他垂着头，低声道：“冒犯你了，对不起。”

林栀年坐回床上，她想了想道：“没事。”

“你之所以觉得我要自杀跳楼，是因为你也看见过我的日记本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你这个旁观者很容易就能从日记本里发现我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对吗？”

叶鸣川豁然抬头，既然她知道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也知道“他”是有所预谋的，那为什么还要一条路走到黑，甚至于走上绝路呢？

他想开口问她，但……这一切，如今都还没有发生，他不能说，不能告诉她，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自己若是开口告诉她，关于她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反而给她一种她会死亡的心理暗示呢？

叶鸣川不敢赌，更何况这一次，他救下了她的外公，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所以，叶鸣川道：“是，因为我无意间看过你的日记本。”

“所以，我害怕，我无时不刻不在害怕。”

“林栀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小时候是最好的玩伴，长大了，也会是最好的……朋友。”

林栀年内心一阵酸涩，叶鸣川也好，陈乐渔也罢，他们都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这个时空的”林栀年“，你听见了吗？你还有他们……

“谢谢你。”林栀年眼眶微微发红，“你放心，我会和你说，就是因为我想开了。”

她低声安抚道：“所以……你不要在害怕了。”

叶鸣川：“好。”

两人四目相对，纷纷笑了出来。

平复了心情后，林栀年眼神微闪，她试探着开口道：“你说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我呢？他也是个学生，为什么会这么可怕呢？”

林栀年提起“他”，叶鸣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十分难看，紧紧抿了抿唇，一字一字地往外蹦：“陈、见、洵、他就是个畜生，玩弄感情，轻视生命的畜生。”

陈见洵，是他，居然是他。

林栀年眼眸一沉，心里低呵一声，终于让她知道“他”是谁了。

果然是全校最瞩目的男生陈见洵。

叶鸣川低声咒骂完，突然如梦初醒一般看向林栀年。

他怕，怕她不乐意听到自己用如此卑劣的语言形容陈见洵，怕她对陈见洵还有情愫。

然而，林栀年却理解错误，以为对方在寻求认同，于是她也狠狠骂道：“说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两个字。”

叶鸣川闻言一笑，嘴角露出的轻松笑意好像绚烂的光芒一般，刺眼得生动夺目。

林栀年呆愣住，傻傻地看着他。

片刻后，叶鸣川从凳子下的书包处拉出几张试卷，他伸手递给林栀年。

林栀年：？？

顺从地接过手，她随意地翻了翻，眼神从疑惑变得崩溃，她嘴角抽了抽，身体往后一仰，“咚”的一声，狠狠将自己砸在床上，双手捧着试卷掩住脸庞：“杀了我吧！！”

她真的承受不住科科不及格的分数。

叶鸣川笑了，上辈子那十年加起来的笑容都没有今晚多。

林栀年听着他的笑声，毫无求生欲一般，慢慢又坐起啦，气弱游虚道：“我谢谢你，今天没在医院的时候就把试卷拿给我。”

她无法想象外公看到自己科科飘红的分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叶鸣川嘴角扬起：“不客气。对了，明天班主任让你早课前过去一趟。”

“咚……”

林栀年又躺回了床上：“老天呐！！”

“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你放心，我承受得住。”

叶鸣川从凳子上站起来，弯腰看着仰躺在他床上一脸生不如死的林栀年，笑道：“还有一个消息。”

“不是吧？还真有？”

“嗯，好消息。”

“好消息？？”

“对，明天早课前，我也得去办公室。和你一样，接受班主任的摧残。这……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呢？”叶鸣川低声道。

“还得是你，够兄弟！！”

林栀年缓慢升起了她的大拇指，给叶鸣川点了个赞。

*

阴雨连绵了大半个月的榕城，今日雨过天晴了。

温暖耀眼的晨光穿透飘动的白云，普照大地，暖洋洋得令人心情明朗。榕树树叶上跳动的光晕，似乎在预示着冬季将要逝去，2012年的初春正要来临了。

小楼走道里传来“噔噔噔”下楼梯的声音，林栀年跑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叶鸣川身前：“叶鸣川！！”

少女从黑暗中跑出来，和煦的阳光照入她的眼底，她双眼明亮，眼眸带笑，像碎了一汪清泉般，生动得令人胸腔发胀。

脆声呼喊的”叶鸣川”三字，犹如一颗小石子一般，“咚”的一声掉落安静平和的湖面，水面立刻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叶鸣川低声道：“嗯。”

昨夜林栀年不知不觉就与叶鸣川聊了好久，他们谈起苍城，谈起苍山山脚下的秘密基地，甚至叶鸣川还给她看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两个小小的孩童相互靠在一起，小女孩头顶的冲天辫，小男孩嘴角扬起的微笑，模糊了的时光又突然卷土重来。

这一切都和林栀年记忆中一模一样，所以无论哪个时空，“小川”就是“小川。”

林栀年瞬间对叶鸣川熟捻了起来，也就为了早上能够多睡会儿，让叶鸣川早上骑单车来接她。

“林栀年，早餐。”叶鸣川将挂在车把的早餐袋子递给林栀年。

林栀年打开袋子一看，袋子里有一个茶叶蛋，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哇，太贴心啦。多少钱，我给你。”林栀年脱下一边的背包肩带，正准备打开拉链找出钱包。

“不用。”叶鸣川道。

虽然他确实穷，但是几块钱的早餐，他还是可以负担得起的，更何况他已经知道林栀年的外公给的钱超出了他原本垫付的医药费。

这是他们的好意，他也就领了，但这个钱他打定主意用在林栀年身上。

“那怎么行？”林栀年立即道，脸上满是不乐意。

昨晚叶鸣川的情况，她已经知道了，现在的他说是孤儿也不为过，现在在读书呢，他都没有金钱的来源，自己怎么可以占他的便宜。

“昨晚的钱……”叶鸣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林栀年顿时意识到他的意图，若是今日她非要与他掰扯这几块钱，昨晚多出的钱，他怕死要硬塞回来了。

林栀年：“好吧好吧。”

说完，她赶紧坐上自行车的后桌，道：“快走快走。别迟到。”

“今天可不能挨两件事的骂。唉……”

叶鸣川道：“好。保证准时到校，嗯，不，保证提前到校。”

天气晴朗，微风吹拂，晨曦的阳光像音符一般跳动在道路两旁的榕树上，叶鸣川骑着单车呼啸而过，后坐上载着发丝飞扬，明眸善彩的少女。

林栀年又喊又笑：“慢点慢点，我在剥蛋壳呢。”

叶鸣川：“下次我给你剥好。”

*

榕城一中高三级办公室。

叶鸣川、林栀年两人脸色尴尬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林栀年推了推叶鸣川后腰，轻声道：“你先进，你先进。”

叶鸣川无奈回头看一眼对方：“好。”

低着头，两人走入办公室，林栀年微垂的眼皮偷偷撩开，见办公室内仅有班主任王平一人，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至于丢人丢大发了。

真是没想道啊，心理年龄二十八的自己居然还要被老师约着谈话。

啊！！崩溃！！

王平坐在靠椅上，背部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两人：“来了。”

林栀年：“老师。”

叶鸣川：“老师。”

王平：“嗯，知道我找你们两人什么事吗？”

两人异口同声：“知道。”

王平眼角抽了抽，隐忍住心中急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抑着语气道：“那你们两，谁先和我说说，为什么考这个分数？啊？”

“我们榕城一中是东宁市最好的高中，基本就没有成绩不及格的学生，这次倒好，都出在我们班了，还是每一科都不及格的。”

“我很难不怀疑你们两是故意的。”

“说吧，为什么考这个分数？”

林栀年越听越无地自容，尴尬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她胳膊肘微微撞了撞身旁的叶鸣川，你上啊，你先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一刻被林栀年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鸣川上前一步，挡住王平看向林栀年的视线，淡声道：“老师，我们保证下次不会了。会正常发挥的。”

林栀年立刻将头从叶鸣川身后伸出来，忙不迭声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下次会好好考的。”

王平狐疑地看着眼前似乎有些过份亲密的两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那日林栀年企图跳楼自杀当日，两个人之间看起来十分生疏，怎么这才两三天没见，又变得这样熟捻了？？

难不成当日是因为感情问题，两人闹别扭了？所以林栀年才一气之下跑上来顶楼？

如此的话，当日叶鸣川情绪那般崩溃就有理可循了！

王平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两人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谈恋爱！！叶鸣川的成绩以往可是排名全校第四的，林栀年的成绩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如今这两人，堕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