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宫爱子及时制止,用拐杖在地面上敲了敲:“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开始彩排吧,明天就是演出的日子了。”
野格不卑不亢地回道:“好的,樱宫婆婆。”
只见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的几人忽然都变了副模样,开始井条有序地组织起了排练。
“大家都各就各位吧!灯光师……灯光师在哪?”
“佐佐木先生刚才去上厕所了,要不我们先开始?”
“那就只能这样了,山野小姐,麻烦你去充当一下助手。”
被点名到的人就是那位坐在休息室的女人,她很不情愿地挪了下脚步,冷嗤一声:“好吧。”
出乎意料的,野格表现得很平静,伸出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穿的是一件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口袋里似乎还装着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小袋装的纸巾。
绪方理奈坐在观众席,小声地和苏格兰吐槽:“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不妙呢。”
“是啊,明明一开始大家相处得都很愉快,尤其是山野小姐,她可是最崇拜神鹤小姐的人。”樱宫爱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神鹤小姐的态度完全变了,甚至还……”
绪方理奈猜测道:“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樱宫爱子没有再说话,慢慢地拄着拐杖走到了舞台最边缘的地方。
台上的人正在表演着魔术,她从手帕里拿出几张扑克牌扔向空中,那些牌才刚接触到顶端的吊灯,就变成了一群白色的鸽子,它们像是被人事先训练过,绕着舞台飞了一圈,纷纷落在她身上。
绪方理奈不禁感叹道:“好厉害……简直都看不清她的动作。”
苏格兰在一旁解释了野格所用的手法:“她应该是利用了某种原理让我们看到了扑克牌,但实际上,那些只是透明的卡片。”
绪方理奈:“苏格兰先生很了解这些呢。”
苏格兰:“我之前有听别人说过这种手法,还以为现在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
他们聊得很欢,魔术表演已经顺利完成,野格对着台下的观众席优雅地鞠了一躬,随着她的动作,红色的玫瑰花瓣缓缓飘落在舞台上。
这本应该是最唯美的一幕,但头顶耀眼的灯光竟隐约照出了花瓣中掺杂着的不明闪光物,绪方理奈暗道不妙,连忙出声提醒。
“危险,快离开那里!”
数不清的玻璃碎片从天花板的顶层剥落,站在舞台中间的野格很快就成为了它们的目标,尖锐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了一道道血色的痕迹。
“未樱——”
樱宫爱子拼尽全力朝那里跑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着她,两人一同滚到了台阶上。
野格堪堪回过神,望着手心里的那片极其刺眼的红色液体,手掌微微颤了颤。
“血……”
鲜红的血很快浸透了樱宫爱子身上的那件白色的裙子,她本就年迈,又因为刚才受到了刺激,此时正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着。
“阿婆!”
“救护车,快去叫救护车!”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绪方理奈连忙从休息室里拿出医药箱,检查她们的伤势。
野格其实伤得并不重,除了脸颊右侧被玻璃碎片划出了几道印记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出现过伤口。
但那位身体状况本来就很差的老人明显要承受不住了,她身上不仅有很多道细小的伤痕,而且还从高处的台阶上滚落,手关节处已经肿了起来。
绪方理奈不敢乱动,只能跪坐在一旁,小心地侧过她的脑袋垫到自己的膝盖上,帮助她顺气。
“咳……对不起,对不起,未樱。”樱宫爱子紧紧地抓着野格的袖口,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只是想让你代替你的父亲继续在舞台上表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阿志的错,是他对不起你的父亲……”
野格的眼神忽然一变,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阿志?原来如此啊,难怪你一个陌生人,会莫名其妙地对我那么好。”
绪方理奈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野格,之前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戾气。
她无声地甩开了樱宫爱子的手,起身准备离开,山野清水终于忍无可忍,跑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有什么话请等阿婆她脱离危险之后再说,你现在和她说话无异于是在害她。”
野格冷冷地说:“不,不必了。”
绪方理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樱宫爱子用眼神制止,她双手颤抖着,趁机往绪方理奈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U盘。
樱宫爱子起身凑近,压低了声音说:“请你……请你把它交给最需要它的人吧。”
绪方理奈不动声色地握紧了U盘,看着野格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刚才,她看到了——
这是樱宫爱子从野格身上拿到的东西。
[真是的,那群人竟然敢在这里玩枪战,未免也太不考虑后果了吧!]
她原本以为那只是野格随口说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现在听着,却发现竟然能和今天所发生的事巧妙地串连起来。
这起事故绝对不是意外,很可能是樱宫爱子为了拿到U盘所策划的。
可最大的矛盾点在于,她为什么要对野格说那样奇怪的话,仅仅只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吗?
绪方理奈扫视了一圈,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野格那里,偷偷藏起了U盘。
最需要它的人……应该指的是警察吧?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野格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小动作,苏格兰在旁边联系救护车,其他人也在忙着处理现场。
但正当绪方理奈以为已经不会再出什么差错时,却看到野格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似乎是被人挡在了门口,绪方理奈隐约能听到争论声,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们上次曾在咖啡厅见过一面,当时他穿着白色的医师服,虽然今天换了件衣服,可那头飘逸的长发还是很显眼。
白衣男人满脸愤怒地抓着野格的衣领,几乎要把她单手拎起来,朝她吼道:“是你做的吗……快回答我啊,未樱!”
啪——
话音刚落,野格高高地举起手,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动作干脆利落,和掌心接触到的那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野格潇洒地离开了现场,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是我做的话,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和他们一样,简直蠢得要命。”
樱宫爱子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她慢慢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再去看那里。
“咳!咳咳……”
白衣男人闻声飞奔而来:“爱子婆婆,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樱宫爱子:“嗯,我好多了……但是未樱她……”
“不用管她,以后无论会发生什么事,都是她自找的!”
——————
绪方理奈悄悄离开了大楼,在附近寻找着野格的踪迹。
可她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街道上、小巷里,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你怎么又过来了啊?不需要陪着樱宫婆婆去医院吗?”
听到声音,绪方理奈回过头,果然在电线杆的后面看到了野格。
“我可没那么闲。”
野格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该不会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和你说了什么吧?不用理他,他‘这里’有点问题。”
她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如果不是因为刚才见过她的另一面,绪方理奈恐怕真的会放松警惕。
难道,她已经发现U盘被拿走了吗?
绪方理奈轻嗤一声,像是被气笑了:“不,我们没说过话,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苏格兰。”
“别那么激动嘛,我当然相信你的话了。”野格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衣服右侧的口袋,“话说回来,那个老太婆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啊?比如……”
绪方理奈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水和创可贴,一脸疑惑:“哈?什么东西?我只是看你脸上的伤口还没消毒,才把消毒水拿过来给你用而已,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吗?”
野格抬头望天,任由着绪方理奈用棉球在她的脸上擦拭。
忽然,她俯身贴近,在绪方理奈耳边极轻极快地说了句:“[那个]很危险,是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如果绪方小姐找到了它,可要把它完完整整地交给我啊。”
绪方理奈的手一抖,强装镇定地用创可贴盖住了她脸上的伤痕。
这个女人……刚才是在搜身吗?
绪方理奈暗自庆幸着自己在来之前已经把U盘藏进了头发里,野格根本不可能从她身上找到它。
从那之后的几天,她们没再见过面,所有的混乱都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回归了平静。
再次遇到野格的时候,是在樱宫爱子的病房前。
此时,她正扮作医院护士的模样,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
绪方理奈和苏格兰两人恰巧路过,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格兰问:“不进去看看吗?”
“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才想来看看而已。”野格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神情复杂,“若是想要,直接开口就是,何必用那么麻烦的手段?指示她这么做的应该另有其人。”
“我可以请你们帮个小忙吗?”
绪方理奈无声地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野格继续说道:“帮我留意一下那个脑子有病的男人,我会给你们报酬的。”
但苏格兰却没有当即应下:“可我们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恐怕帮不到你什么。”
野格看出他并未说谎,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出现在你们身边的时候,麻烦告诉我一声,你们现在已经被那群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