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七十七年,寒风凛冽。
漫天的雪花如同撕碎的纸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
女子独自跪在雪地里,她的身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显得格外孤寂和脆弱。
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被风雪染成了银白色,仿佛与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
她的衣衫单薄,早已被寒风穿透,但她似乎感觉不到寒冷,只是默默地跪在那里,任由雪花覆盖她的全身。
这女子不过而立之年,面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妪。
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而遥远,就像是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的心,比这冰雪还要冷,还要坚硬。曾经的欢笑和泪水,如今都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她本是人人敬仰的皇后沈榆,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曾是将军府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偏偏却爱慕太子祁修瑾风华绝代,太子并不受宠,沈榆为了助太子登上皇位,她不顾沈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给祁修瑾,拉上整个沈家,终于她得偿所愿,将整个沈家和祁修瑾绑在一起。
沈榆与祁修瑾并肩作战,共同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最终帮助他夺得了帝位。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变化,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祁修瑾登基后的第一年,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权力的游戏愈发残酷。
沈榆,这位曾经被赞誉为“国之栋梁”的皇后,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她的家族,那些曾经为国家流血牺牲的英雄们,却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遭受了满门抄斩的厄运。
她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却感觉不到疼痛,膝盖深深陷入雪中,仿佛想要将自己埋葬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
沈榆的身体微微颤抖,但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内心的绝望和无力。
女子就这样跪着,任由时间流逝,任由世界变迁,心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她的心,已经死了,就像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土地,再也长不出生命的绿芽。
寒风依旧呼啸,雪花依旧纷飞,但女子的身影却像是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她的心灰意冷,就像是这永恒的冬天,永远不会有春天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沈若黎,她是沈家养女,不过是儿时的沈月卿见她可怜,便带回来了,如今却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若黎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芒。
“哎呀,这不是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吗?怎么一个人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沈若黎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沈榆的心房。
沈榆没有抬头,她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被这寒冷的天气冻结。
她只是静静地跪着,任由沈若黎的嘲笑在耳边回荡。
沈若黎见她不为所动,越发得意起来,她走到沈榆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真是可怜又可悲。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吗?告诉你,现在的你连我这个小小的贵妃都不如!”
沈榆终于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虚妄。
她淡淡地说道:“妹妹,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空,今日你笑我,明日或许就是别人笑你。何必如此执着于这些表面的东西?但,你要知道,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
沈若黎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少在这里装清高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肯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
“对,我是恨你,但是我更恨自己,我当初把你带回来,恨我自己啊。”沈榆轻轻摇头,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她嘴角上扬道:“不如,我带姐姐去个地方吧。”沈若黎话音刚落,就吩咐人把她带走了。
将军府,曾经是个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地方,如今却被悲惨的景象所笼罩。
雪花无声地飘落,覆盖了这座府邸的每个角落,仿佛大自然也在为这突如其的灾难默哀。
沈榆走进将军府的门口,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往日的欢声笑语在脑海中浮现,如同往日重现。
她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沈榆的回忆:“姐姐不如进去看看?”
沈榆颤抖着手,轻轻推开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夹杂着尘埃和血腥的味道。白雪皑皑,与地面上的鲜红形成鲜明对比。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们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惊恐和不甘。
雪越下越大,逐渐覆盖了那些不幸者的遗体,试图为他们披上一层洁白的裹尸布。
寒风呼啸,吹动着破败的旗帜,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为这场悲剧哭泣。
整个将军府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落下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风声。
这里曾经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无数无辜的生命。
沈榆跪跌在了地上,双手狠狠地捂住心口。这近年来积攒的不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空洞地睁着双眼,泪水不断地涌出,划过了她那张带着完美与缺憾的脸。
沈榆控制不住地对着侯府的方向,大声的嘶喊着,所有的思念都化作那不受控制的哭喊。
沈榆紧握双拳,用力到指甲嵌入肉里,那份深仇在她心头翻滚,如同跌宕的波涛,永无止境。
一旁的沈若黎得意道:“姐姐可知道沈家为何会有这样的结局?当然是我们啊,是我们精心策划的啊,没想到吧,沈榆,你终究还是败给了我,哈哈哈。”
沈榆站起身来,她转身面对着沈若黎,眼神凶狼:“我要杀了你!”说完她就拿出腰侧的刀,朝沈若黎刺去。
然而,沈若黎的脸上没有一丝悚恐,忽然,她面前出现一人,是祁修瑾。
他一脚踹在沈榆肚子上,将她踹倒地,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奈何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只能半跪在雪中。
祁修瑾和沈清绾,还有慕宁的身影出现在庭院的入口,他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踏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清绾是沈榆的姐姐,是沈家二房所生,沈家判国的罪名也是二房提供的。
至于慕宁是权臣的女儿,除掉沈家这件事,他们慕家也没少参与,那慕宁也是当朝宁妃。
他的目光穿过飘落的雪花,落在了半跪在地上的沈榆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祁修瑾走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硬:“你这是何苦?既然已经被废,就该安分守己,何必在这里自讨苦吃?”
沈榆缓缓抬起头,她的脸颊已被寒风吹得通红,嘴唇干裂,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她望着眼前的皇帝,是她痴恋多年的夫君,是她要死要活嫁的男人,沈榆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陛下,您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我。可如今……”
她的话未说完,突然喉咙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绽放的血色花朵,刺目而又凄美。
沈榆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坚持半跪在那里,不肯倒下。
祁修瑾的眉头紧皱,他的心中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不安。
他从未想过,沈榆会以这种方式来回应他的决定。
祁修瑾伸出手,想要扶起沈月卿,却在半空中僵住了。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
沈榆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仇恨:“为什么要抄沈家?我沈家世代忠烈,又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我及笄之年便嫁与你,助你打下这江山,换来的是什么,是满门抄斩,无一……”
沈榆的话尚未落音,沈清绾便轻声打断了她:“姐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起了,我听着心里也难受。”
“就是啊,我们心里也都很难受呢。”慕宁也在一旁附和道。
沈月卿不屑道:“哼,难过?哈哈哈哈。晏儿不足五岁,就被你们害死。”
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祁修瑾的手慢慢收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沈榆!”祁修瑾皱眉道,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冷酷的如雕像一般:“父皇在世时,就忌惮沈家,要不是朕替你沈家求情,你沈家能活到现在都已经很仁慈了,谢恩吧!”
“好一个仁慈。”她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得有些哽咽,肩膀也跟着耸动起来。
他转过身,不再看沈榆一眼,只留下一句话,他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便拂袖而去,“我们走。”
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沈榆半跪在雪中,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与雪花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一滴是泪,哪一片是雪。
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而她的心,早已在这场风雪中彻底冻结。
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沈榆站在城楼的边缘,她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孤独而凄凉。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家族的灭亡、自己的废后身份、以及皇帝的背叛,这一切的打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美好时光,那些与祁修瑾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家族和睦相处的温馨时刻。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她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亲人,也没有了爱人,只剩下空洞的心和无尽的孤独。
沈榆转身望向城内,那里曾有着她家族的荣耀与尊严,她的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
沈榆用全身力气,高声道:"苍天在上,我沈月卿今日在此,愿以一死,祭奠我沈家满门忠烈。愿天地见证,我沈家虽遭不测,但忠贞不渝,宁死不屈!"
沈榆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夜风的冰冷,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沈榆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选择,是她解脱痛苦的方式。
她心里暗自发誓。
若有来世,必定,血债血偿!
她迈出了最后一步,身体向前倾倒,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她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呢喃道:“哥哥当时也很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疼。”
城楼之下,雪花依旧纷纷扬扬,覆盖了她的身躯,仿佛大自然也在为她默哀,为她披上一层洁白的裹尸布。
不喜勿喷!作者玻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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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