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诀 第17章 柳外重重叠叠山

四个蒙面人看着和自己装扮差不多的子奚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领头的一人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周屏一眼，像是察觉了什么，立刻抬手招呼自己人撤退。

子奚三人立刻动手拦住他们，双方开始交手。

领头人功夫不错，余下三人也不是说功夫差，只是肢体上似乎总有些不协调的地方，不过几人配合得极好，两人攻击两人防守，边战边退，眼看就要逃离了。

突然之间，子奚放弃领头人转而进攻较弱的一人，领头人一时回护不及，原本还算坚固的队伍一下子溃散，眼看着较弱的那人被子奚他们制住，领头人一咬牙，不再恋战，带领着剩下几人迅速撤退。

“子奚，不必追了。”王莽制止了准备追上去的子奚，示意了下。

子奚点了一下头，走上前去一把扯下蒙面人脸上的面罩，让他露出脸来。那人的脸上有一条极长极深的刀疤，从眉骨延伸至下巴处，虽然是陈年旧伤，却仍然看得出当初的严重。

不等王莽开口，那人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子奚见状，立刻拧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口，可惜还是太晚了，那人已经断了气——很明显是服毒自尽了。

“大人，属下失职。”子奚膝盖一弯，就准备跪下。

“行了，定罪处罚还早得很，先看看那人身上有什么线索。”王莽说着，像是动了一下，只是身子晃了晃，到底没有迈出一步。

影月忽然扶住他的手，低头轻声道：“大人，验伤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不如先去那边的石头上歇息片刻，等子奚大人们验完，再来和您汇报。”

子奚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猛地回头一望，险些把脖子扭了，两眼瞪得铜铃一样大，几乎像和是画本里的凶兽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王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惊得子奚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赶紧做事去了。王莽又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影月，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道：“你所言不错，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周主簿，你要不要也来坐一会儿？”

周屏之前被吓得失了先机，如今冷静下来，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当下也就恢复了平静，只不咸不淡地回道：“多谢大人关怀，下官站着就好。”

王莽也就不再多说，和影月一起转身离去。

影月扶着他受伤的手，挡住了周屏的视线，她挑了处杂草茂盛的地方，坐下来以后，腰部以下都被杂草挡住了，从远处看什么也看不到。

“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影月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条手帕——平日里她身上是不会带这样既不实用又容易丢失造成身份暴露的东西的，今日替她准备衣服的大婶说什么都要在她身上塞上这条帕子，为了不惹人怀疑，她不得已带在了身上，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不料王莽刚一坐下，就将手背在身后。

“不必了，此处少药，系上手帕太引人注目了，不方便。”

影月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令王莽有些不敢直视，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下一秒，却见影月一把抓住他背在身后的手，不顾他的伤势强行将他的右手拽到面前。

“等、等一下，疼疼疼……你轻点。”

“大人担待些，我是侍女，做惯了粗活难免手重，大人还是忍着点，别喊得太大声，小心被人听见了。”

影月折起手帕替他擦拭周边的血迹，没一会儿手帕上就被染红了一大片，而影月的神情却愈发淡漠，仿佛正在擦的不是血，而是一座普通石像上的灰尘。

完了完了……

王莽心中发慌，直到方才都不觉得有什么的伤口此刻一阵阵的抽痛，但是更让他害怕的还是此时的影月，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影月平静地处理他的伤口，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这种神情他太熟悉了，这是影月生气时的表情。她是个侍卫，所以从小学习如何隐藏情绪，以前在公明身边还有几分笑容，后来她的笑容就越来越少，刚醒来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气，像一个空了的木偶，如今生气起来，反倒多了几分生动。王莽胡思乱想了一番，又默默叹了一口气。

当然了，这份生气要不是因为他就更好了。

影月把手指和手腕周围的血迹擦了擦，虽然没办法完全擦干净，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于是她小心地把他的袖子卷起来，准备擦拭更上面的伤口。

衣袖被缓缓卷上去，露出手臂上一道长约十公分的伤口。伤口并不深，就目前看来也不是很严重，这伤若是换了影月或者子奚，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甚至能带着这样的伤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但是这伤放在王莽手上就格外触目惊心，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是贵族，手臂上没有任何疤痕，这样突兀的伤口就显得分外醒目。

影月顿了一下，仿佛才发现手帕已经脏得不能用了，想了一下，果断准备掀起下裙。

“等等等，你干什么？”王莽赶紧抓住她的手，紧张地嘴都瓢了。

影月看着他，淡定地回答道:“这手帕不能用了，我把里裙撕一节给你包扎。”

“不必麻烦了，这就可以了。”王莽站起来，一只手仍然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子奚那边差不多好了，我们过去吧。”

影月疑惑地望着他。

王莽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径直往子奚那边走去。

“子奚，查的如何了？”

“大人，有点奇怪。”子奚一边监视周屏一边和看着侍卫搜身，一心二用，对于王莽突然的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此人身上的旧伤数不胜数，最严重的在胸口和右手，胸口的伤伤及肺腑，右手筋脉俱断，最重要的事，他的胸口有过纹身，虽然被烙铁烙过，但属下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纹身是一尾黑蛟。”

黑蛟是王家专为影卫设计的图腾，只有出色的影卫才会被纹上黑蛟，从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解脱出来，转而开始执行任务，直至死亡。而死亡并不会被剥夺图腾，唯一的可能，是任务失败了，但王家不会允许失败的影卫继续活着。

事情牵扯到王家，开始变得麻烦了。王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