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
夜色沉酽笼罩着邺城,江宴穿了身浅红色的战袍,上面有着凤凰暗纹,金冠束发,手握相见欢剑,站在鹿霖郁房门外,通过门隙盯着床榻上熟睡着的人。
“放心不下阿郁?”而夏枳槐从不远处走来,她静静注视着她,青衣绣莲,神色平静:“也是,这次是你一个人离开。”
“前些日兵部收到边陲告急,大秦和娄兰两国境内兵马异动,他们紧急征兵入伍。”江宴轻皱眉头,脸色看上去极其难看,声音愈发低沉:“即便有阿郁在,此战必定也是凶多吉少。”
本来不是很紧张,听到这话之后,气氛明显更紧张起来。夏枳槐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江宴,轻柔地说:“阿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希望你能把我也带上。”
江宴握着长剑,静静瞧着屋里的人,淡声道:“不可以。”
夏枳槐的目光潋滟,几次几乎是想说话,但都又觉得不妥,忍了下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担心没用,陛下病重,阿郁患病。现在的大齐弱得是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江宴单手捂住她搂着自己腰的双手,目光如此坚定:“陛下曾说过,敌若犯我,虽远必诛。”
得了这话,夏枳槐望着她侧脸片刻后,开口出声轻道:“什么时候走?我给你备些你爱吃的糕点。”
“明日寅时。”
“那就是两个时辰都不到了。”她轻蹙眉头,紧紧抱着江宴:“不知你这一次离开是多久。”
“霜降前,我会回来。”
得了这话,夏枳槐沉了口气:“好。”
......
夜更深,有白光穿过窗纱,鹿霖郁的床边已经站着沈余年。她白衣挽发,背影挺拔,带着更胜冬雪的寒冷凝着床榻上的人。
“没想到沦为凡人的霖神阿姐,连自愈能力都削弱那么多。不过,大齐现在有难了,这缕魂魄是时候还给你了。”她望着她,那股由内向外的清冷气息隐隐散出去,只是瞬息之间,整个房间内便凝结成霜。片刻后,她心中沉住一口气,字字铿锵道:“吾以神命,聚神魂,凝。”
话终了,刺目的光芒乍现,她手一挥,在鹿霖郁眉心一点,手中结印,一缕柔和的白光缓缓渡入她体内。
“六魂气魄,合。”
白光慢慢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落满了鹿霖郁全身。
沈余年面不改色,负手向后,盯着她,记起当日对她施展凝水术时候,从她体内抽离了一缕魂魄,随后放入神龛内,经过这些月的吸收天地的日月精华,这缕魂魄便应该能暂缓千秋岁之毒的发作。
可她不知此毒习性,也不能确保之后会不会突然复发。
万物有生死,天道有自序。
即便是上古神明,沈余年也无法插手那么多。
“不管今后会有何变数,也是天道对你和宋琬瓷的考验。”沈余年离开之际,扭头又望了她一眼,难得蹙了眉,话也有了温度:“不过,阿年已经失去你了。”
夜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鹿霖郁做梦魇时候,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
“阿宴。危险......”
她将被子紧紧攥着,眼角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