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相思歌白头 > 第29章 第二八章 一纸素笺索姻缘

相思歌白头 第29章 第二八章 一纸素笺索姻缘

作者:谢不敏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0-04-26 00:01:47 来源:文学城

【万历四十七年秋·茶园】

“你认识南屏么?”

雨越下越大,密集嘈杂的雨声将魏子然的声音吞没,而前头那健步如飞的少年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再次将他抛在了秋风冷雨里。

魏子然不死心,再次提步追了上去,尚未开口,李屏山便蹿到了他伞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低声警告着:“再跟着我,当心我将你这张脸搓扁了!”

“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魏子然注视着他,低声说,“她曾经也住在东坑村,和你一个村子,应该也是今年年初被人送到郎家来的。她叫南屏,你……”

“我不认识!”李屏山突然打断了他,一双眼如冰似雪,似利剑一般戳着他的心,怒气冲冲地说,“不要跟我提‘南屏’!我是李屏山,从不认识什么南屏北屏!”

魏子然被李屏山那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吓得微微后退了几步,再定睛去看那人时,他忽又看着自己笑了,笑容清冷诡异,令人心里发瘆。

“你找南屏做什么?”良久,李屏山才恢复了一脸常色,淡漠地看着魏子然,“告诉你,她死了,早就死了,你不会再见到她了。”

“死了?”魏子然觉着他在吓唬自己,稳了稳心神,道,“你见过她,是么?她真死了?”

李屏山依旧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并不回答他,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回,魏子然并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痴痴呆呆地伫立在这片青葱嫩绿的茶园里。直至雨水、泪水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才收回了视线。

“怎么会死了呢?”他低声喃喃,“不可能会死的……”

他都没能见一见她,没能替她讨回公道,怎么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抬头望了望这风雨如晦的天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雨线,只觉头顶那片天好似胸腔内的那颗心。它破了个窟窿,任雨水在他周身肆虐,大有将他吞没的趋势。

魏子然不知自己在这片天下伫立了多久,见到罗衡满脸喜色地跑向他时,便对他笑了笑,平静地开口道:“李屏山说,她死了。”

罗衡心口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竟一时忘了来寻他的意图。

许久,他反应过来:“她骗了你!那李屏山就是你要找的小娘子!”

魏子然蓦地抬头朝他看去,一时理不清头绪:“是么?”

“是!”罗衡笃定地点头,拉他到自己伞下,“你不是同说我过,这两人长着几乎一样的脸么?世间也许真有面貌相似、性情迥异、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可若这两个人的经历、身世都一样,又该作何解释?”

魏子然慢慢想明白了:“你是说……将李屏山卖入郎家的家人,是东坑村的那个春水?”

罗衡点头:“郎春白亲口说的,错不了的。”

“可……”魏子然想不通,“可李屏山是同我一样的少年人啊……”

“憨痴!”罗衡笑骂道,“你有时挺聪明通透,有时又愚笨痴傻得令人发笑!若真是个同我们一样的少年人,你让她当着我们的面剥了她那身衣裳,看她敢不敢!”

魏子然羞赧道:“你笑话我便笑话我,别在口头上占她便宜。”

“哟哟哟,不得了!这就护犊子了?”罗衡觉着好笑,时刻不忘嘲笑身边这位小年弟,“你在这儿春心荡漾,人家却心如止水,改装换脸也要装作不认识你。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伤心么?难过么?”

魏子然此时已是拨开云雾见了天日,心里高兴,随他如何讽刺嘲笑,也不同他计较。

只要南屏还活着,不管是以怎样的面貌活着,就算装作不认识他,他也不在意。

因为,他找见了她!

然,当务之急,他得想法子将人从郎家救出来。

罗衡说:“要救她其实也不难。南家曾在官府报过失踪案,这案子至今未破。如今人已找到,只要宋妈妈愿意出面作证,证明‘李屏山’就是‘南屏’,告发她女婿奸污掠卖幼女,郎家也不得不放了她。不过……此事关键还是在李……南屏身上。寻常女子经历了这些事,怕是早已自寻短见,不会愿意将这些事闹出来。南屏既然要以‘李屏山’的身份面貌示人,甚至对你说‘南屏死了’,便是不想被过往所羁,是真的打算让南屏就此‘死去’。若她不承认自己就是南屏,哪怕你煞费苦心地救了她,她都不会感激你,反而会怪你多管闲事,甚而怨恨你——魏子然,你要如何救她?”

魏子然一心沉浸在寻见南屏的喜悦里,一时并没想那么多、那么深。罗衡的一番话,并非全无道理,但他并不想就此放弃。

他想了想,说:“若官府衙门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郎家这条路了。”

罗衡知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你也看到了郎春白对她的珍视——郎家是不会放人的。”

魏子然道:“他郎家罔顾大明律法,与那个禽兽春水串通一气掠买掠卖幼女,还敢不放人么?”

罗衡道:“你看,你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官府这条道。郎春白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不知李屏山底细而将人买了进来,你要他放人,他慑于我朝律法,也许会放人。但也绝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最后定会闹到官府面前。”

魏子然实在没辙了,恹恹地说:“那要怎么办呢?她要以李屏山的身份面貌活着,那就这样活着,不做‘南屏’也好,装作不认识我也好,可我却不能装作不认识她,不能对她放任不管……”

看他如此烦恼困惑,罗衡也很想帮帮这个小年弟,可若李屏山不愿做回南屏,纵使眼前有再多的路,也无门可通。

他叹着气,拍了拍魏子然的肩膀,笑着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今你已找见了她,总会想出个合她心意的法子救她出来的。”

魏子然沉默着,沉思着,许久才道:“郎家当家作主的是郎春白的父亲,也许可以试试打通他父亲这条路。”

罗衡提醒道:“你得明白一个事实,魏子然。在郎家,真正有话语权的是他家里的那位老祖母,不巧的是,那李屏山又颇受这老太太的喜爱,都不愿将人让给她孙子。即使你打通了郎春白他父亲的路,老太太不放人,你也没辙。”

魏子然听他总是说这些扫兴的话,正要发发牢骚,却又听他笑着说道:“不过,这条路倒可尝试着走一走。但我还是有一句忠告给你——你心心念念的小娘子,经历了诸多磨难,怕是再难信任谁,她也许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南屏了。”

魏子然却道:“你说她不再是从前的南屏,可我连从前的南屏都没看透过,如何能知晓从前的她究竟是怎样的?在我看来,从前的她,温柔坚强,却也神秘悲伤,不同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姐儿。”

罗衡笑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①,眼里只看得到她的好。”

魏子然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你的彩铃姊姊,在你眼里,不也是‘西施’么?”

罗衡神色黯淡了几分,笑说:“我从不将她看作‘西施’,西施命不好。”

魏子然道:“你何必专注于她不好的结局?沉水与归隐二说,我情愿取后者。我的‘西施’若是愿意,我会带她泛湖归隐。”

“甭只管做这些白日梦了!”罗衡道,“你还是琢磨着如何将你的‘西施’从‘吴宫’里解救出来吧!”

魏子然察觉到他是有意要避开“彩铃姊姊”,心里不免替他担心,也为他不与自己说说这番心事而心有不满。

“我的事,你了如指掌。你的事,”他故意气愤不平地说,“你却不肯向我透露分毫。罗子意,你不信任我么?祭典那日,她上吴山找你,你们谈了些什么?”

“我说你……”罗衡气得发笑,“魏子然,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怎么偏爱钻营人家床头床尾的这些事?”

魏子然被他揶揄得面色发赤,只好不再寻根究底,却见文卿撑伞走进茶园,笑着对罗衡说:“魏小贤弟这是关心你,你总是瞒着他,也不怪人家猜疑你。”

罗衡不想这人也来横插一脚,没好气地道:“你好好同郎春白喝茶,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文卿道:“茶喝过了,我来找贤弟一同去山谷那边赏桂,你要来么?”

“没诚意。”话虽如此,罗衡依旧接受了他的邀请。

雨中赏桂,清静闲淡,桂花的馥郁幽香在细雨里反倒愈发浓烈了,连鞋底也沾染上了香气。

三人回到郎家庄院的花棚时,那里头正热闹着,锣鼓喧天,歌声震地。

魏子然在那群弹曲唱词的人里头看到了李屏山。她似乎兴致颇浓,夹坐在那些戏子乐人之间,神态自如,歌声嘹亮,似乎已忘了周遭的人和事。

他不禁想到,这样快活自在、无拘无束的少年,真的是南家那个沉默深沉、忧思满面的姐儿么?

一个人再如何改变,意图抹去过去的一切痕迹,又怎会将那些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呢?

罗衡说,她已不再是从前的南屏。

直至此刻,魏子然才相信,她真的不再是南屏,而是李屏山。

他完全陌生的李屏山。

回去的马车上,魏子然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李屏山肆意无拘的面貌,如此熟悉,却如此难以亲近。

南屏冷淡是冷淡了些,却不会让她觉得不可亲近。

他觉着心头有些郁郁,不愿加入父亲与弟弟的谈话里,便揭了车帘一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缓缓而过的街景行人。

雨中,行人匆匆忙忙,有登高归来的学子游人,也有挑担提篮的商贩走卒……无人去欣赏这阴沉晦暗的杭城景致,只想快些回家喝一口热汤驱驱寒气。

车马在家门前停下,便有仆从撑伞将人迎进了净荷堂。

见了姗姗而回的人,杨连枝忙出屋来迎,见魏显昭喝得满脸通红,脸上便有些不高兴。但因两位哥儿还在跟前,她不便发作,只能强忍着,让玉竹吩咐灶上厨子煮些醒酒汤来。

玉竹离去后,薛鼎便将魏子焘送回到了薛氏院里,魏子然也被映红领回了屋里。

杨连枝见身边没了人,将魏显昭扶到暖阁里躺下,这才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出门前,我叮嘱你少吃些酒,好好看顾着孩子,你又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此时,魏显昭酒的后劲上来了,头疼得厉害,不耐烦听人在耳边聒噪,便不高兴地回道:“出门应酬,吃酒是常事,你懂什么?再说,他两个也不是无知无识的小娃娃,去别家做客还能丢了不成?”

杨连枝不想同他理论,便又问了一句:“有南屏的下落了么?”

魏显昭摇头:“我没见过这姐儿,也不知在郎家见到的那些女童里是否有她。先别管南屏了,她只要人在郎家,就跑不掉。你去看看子然,他回来的路上便心事重重的,同他说话也不理人,没准是那痴病又发作了。”

闻言,杨连枝如何能坐得住,吩咐侍女好生看顾着魏显昭后,便急急朝魏子然的屋子而去。

屋内,魏子然已是入帐睡下了。

许是杨连枝到来的声响惊醒了他,他便在床帐里小声唤了一声:“娘。”

杨连枝轻轻应了,在映红撩开床帐后,便坐在了床沿,笑着问他:“今日在郎家的宴席上,玩得高兴么?”

魏子然点头:“高兴啊,就是有些累了。”

“好,”杨连枝帮他掖紧被角,温温柔柔地看着他笑着,“那娘便不吵你瞌睡了,若是不舒服,记得跟娘说。”

她细细叮嘱着,又对映红嘱咐了一番,方才回了暖阁。

她回来的动静并不大,也不愿吵到暖阁里头醉酒不适的人,便吩咐守在抱厦里的侍女莫声张,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玉竹回来了么?”

“回来了,”有人答了一句,神情却古怪,“在暖阁服侍老爷。”

杨连枝觉着这些侍女的神情个个古怪,但也没有心思追究,径直往暖阁而去。

尚未掀帘进阁,她便听见了里头细细微微的娇声燕语,那钗环叮当作响,似疾风骤雨敲打在她心头。

她在帘外静默了半晌,叹着气放下了将将掀起的帘子,回到抱厦心不在焉地吩咐了一句:“让灶上多烧几个好菜送来,酒也送一些过来。”

注释①: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作“情人眼里有西施”,是宋代谚语,出自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山谷上》:“谚云:情人眼里有西施”。

又,典故出处:

明·西湖渔隐主人《欢喜冤家》第五回:“他眼也不转看着元娘,越看越有趣,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清·翟灏《能人编·妇女》:“情人眼里出西施,鄙语也。”

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九回:“情人眼里出西施”,下一句,应为“西施眼里出英雄。”

清.黄增《集杭州俗语诗》:“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二五章 故园西子何日还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